于是,一個從五年前就開始的故事,拉開了帷幕。
從申請h大提交的論文,到憤而離家中斷的實驗,從救人後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到因在f地區感受到的震撼而決定再次拾起實驗,從落戶麗城再次開始中斷的實驗,到最近因為一次意外而導致的試驗成功。點點滴滴,一假九真。
當整個故事說完,霍錦行的後背已經滿是汗水,而听故事的人,則滿臉嚴肅的陷入沉思。
特效藥?還是治療癌癥的特效藥?直接針對癌細胞,不區分類別,並且治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這怎麼可能?如果是真的,那這豈不是「神藥」?
「阿錦,你可以保證你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我可以保證,而且所有的實驗資料我都有,完全可以證明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人體實驗通過了嗎?」
「這個差一些,因為找不到實驗體,不過在小白鼠身上的實驗是完全成功的,治愈率百分之百,而我又找了一些別的實驗體,也都是完全治愈,只有人體實驗,還沒有通過。」
「那你是想」
「其實我也不清楚該怎麼做,所以我想把這個選擇權交給您。」
老人沒有再說話,只是伸手拿過小盒子仔細端詳。
如果不是阿錦說明,或許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人能想到,就在這麼普通的一個小盒子里,裝著的居然會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神藥」。雖然阿錦說還沒有通過人體實驗,但鄭老爺子很清楚,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這孩子不會說出治愈率可達百分之九十九這樣的話,差的那百分之一,恐怕也只是因為沒有完全通過人體實驗而特地留有的余地。
也就是說。只要用了這個藥,自己的癌癥就可以治好了,可是
老人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錦行。搖了搖頭,將盒子又放了回去。
「阿錦,收起來,以後也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有這個藥,除非是你自己要用,否則,這個藥就永遠封存,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可是,您呢?您怎麼辦?」雖然已經想到了老人有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但真的听到的時候。霍錦行還是極為不忍。
「我?我已經老了,活得夠久了,就算沒有這個病,也活不了幾年了,何苦去冒那麼大的風險。這不值得,你懂嗎?」
「我懂,可是卻不能接受。太姥爺,您還記得第一次教我下國際象棋的時候,跟我說的那句話嗎?不下到最後,誰也不會知道結果如何,即使看上去是必輸的局面。但卻未嘗沒有翻盤的機會,所以,我不能接受!」
「阿錦!」
「太姥爺,藥我留在這里,用法也寫在了盒子里了,至于到底是用還是不用。在您自己。很抱歉,今天打擾您夠久了,也非常感謝您午餐的款待,我下午還有些事,先告辭了。下次再來看您。」
霍錦行說完,直接站起身鞠躬告辭,只留下鄭老爺子一個人坐在位子上,看著盒子里的藥,悠悠的嘆了口氣。
※※※
出了醫院,霍錦行坐上出租車,直接去了慶陵墓園。
地址是她五年前離開後,太姥爺特地派人告知的。母親,就葬在那里。
在墓園門口,她買了一束鳶尾。這是母親最愛的花,象征著自由與光明,也希望能夠讓她的靈魂跟隨愛麗絲去往天國。
站在墓碑前,霍錦行將花束恭恭敬敬地放在台階上,然後掏出手帕小心地擦拭起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依舊美麗,也依舊年輕,鮮活的就像是從未離開過一樣。
霍錦行跪了下來,用手指輕輕勾勒出母親微笑的輪廓,極力想露出的笑容卻最終敵不過悲傷,淚水肆意的流淌過眼角,臉龐,一滴,一滴,最終落入塵埃。
「媽,不孝女阿錦回來了!您看到了嗎?」
「對不起!回來的那麼遲。讓您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這種地方,以後不會了,我會經常來看您的,好嗎?」
「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五年了,曾經多少次午夜夢回,痛哭難言,可直到今天,她才能站在母親的面前,訴說出自己的痛與悔。
當初沒能見上母親的最後一面,是她這一輩子的遺憾。雖然她曾無數次的後悔過,那天為什麼要選擇從那里走過,但時光不能倒流,錯過依然是錯過。所以她才會在小叔已經把誤會都解釋的那麼清楚的情況下,依舊不願意見到父親,即使她清楚地知道父親的無辜。
是啊,無辜。
一句誤會是不是真的能解釋的清當年的是非恩怨,她不知道,但對于已經誤會了那麼久的她來說,無聲的譴責更甚于話語的原諒。
不原諒,到底是不敢,還是不肯,她說不清。
甚至連這不原諒的,到底是自己的父親,還是她自己本身,她都不敢去想。
原諒?呵呵,恐怕她早已沒有那個資格了吧
因為從一開始,在她沒有選擇相信父親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失去了身為父親女兒的資格,任性的毀去了一切。現在的她,剩下的,還有什麼呢?
將頭靠在墓碑上,就像小時候靜靜地依偎在母親身旁。母親輕柔的話語,溫柔的笑臉,仿佛依舊在耳邊響起,在眼前流連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了下來,看守墓園的工作人員走過來說要閉園了,霍錦行才如夢初醒一般,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再一次深深凝視了墓碑一眼,恭恭敬敬得鞠了躬,轉身離開。
身後,風漸起,吹動樹葉沙沙作響,如低泣,如嘆息。
走出墓園,看到站在路邊等候自己的舅舅,霍錦行怔愣了一下,才舉步走近。
「舅」
徐瀚青抬頭看了一眼外甥女紅腫的雙眼,什麼也沒說,只是扔掉了已經燒到頭的煙蒂,沉默地打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