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讓所有人倍感驚訝,目光一齊投轉了過來。雍儀看到他手中的劍後,說道︰「驚魂之劍在我夭亡當日,托付老師轉交給了那個白痴,為何會在這個人的手中。我記得那個白痴只收了兩個徒弟,燕雙魚和易驚秋,他是第三個嗎?」
提起這個,傲若有些傷感︰「他是雙魚姐姐的丈夫。石伯伯英殞之後,把劍傳給了驚秋哥哥。上月,因為雙魚姐姐的情感歸屬問題,他們二人展開了一次決斗。驚秋哥哥負下重傷,返歸荒灘,雙魚姐姐跟著去了,之後二人行跡世所莫知,驚魂之劍卻握在了他的手中。他們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委實叫人難以厘清。」
「那個白痴死了嗎?」雍儀听到「英殞」二字,後面的話已然再也未有只字听入耳中,哀哀的又問了一句︰「他還沒有兌現自己的諾言,怎麼可以就早早的死了呢!」
傲若說道︰「他的離世是在我七歲的時候,我當時還小,以後的事情是听飄零伯伯說的。因為千殺兩尊接連來襲的緣故,使母親痛下決心,反擊千殺門。動用了祖上從來沒有動用過的‘龍神血咒’,在劍築發出檄告,傳知武林,要求所有出自傲家劍池的誓約之劍,以此為遵從,發動對千殺門的全面征繅。
基于和傲家的淵緣,神兵府也發動了‘兵契之約’,檄告出自金家劍池的各路神兵,加入對千殺門的清繅行動中。黃山英雄城之對千殺門的存在,避諱莫深,順應時事也舉起了‘英雄志’,號令武盟各派務必勉盡全力,協同劍築追緝千殺凶徒。這場清繅運動歷時數年之久,黑白兩道近千成名人物,亮出最強兵刃,統帶著最精干的部屬,展開了史無前例的搜捕和追殺。
幾代門主苦心經營了三百多年的千殺門,這個世所公認的天下第一大殺手組織,經此一番斧銷刀砍,枝殘葉敗,根須斷盡,從此一蹶不振。僥興躲過滅頂之災的只有寥寥數人。其中一個叫做胭脂的女子,修行古巫之術,殺出重圍之後,偏偏尋上了石伯伯,發動暗黑魔法,借助冥世之神的力量,向他攻擊。那種力量,據說是人間不能有的,在她神魂俱滅的時候,石伯伯也殫精力竭,回到楓林學院以後未久,便永辭于世。」
雍儀說道︰「暗黑系魔法的修行屬于鬼巫一道,初級階段稱為亡靈法師,達到那種可以借助冥世之神力量程度的修行,已經差不多接近最強狀態了。借助冥世之神的力量,屬于禁忌的法咒,得以生命和靈魂為獻祭。那個白痴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要叫一個洞悉所有厲害關系的巫女,不惜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要把詛咒加注在他的身上。」
傲若說道︰「據說是因為血娥之死的緣故,那個女子自稱是血娥的未亡人。」
雍儀感到非常沮喪,想起他小時候憨憨的模樣,心下絞痛,垂下頭來,眼邊潮濕,幾乎要落下淚來。
傲若看著,未知她心中情感到底是何歸處,弗敢多言,忙也不再多說什麼。
得到淨化之後的靈魂,純白如一團雪影,對于孽生于怨念之中的血獸來說,如是毒藥,不是吸收不了,而是根本不敢吸收,看他們往生到天界,極為惱火,低頭俯望下面,瞧了眼站在水上的卓爭榮,冷冷一笑︰「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作為萬惡之源的人類之心,從來就是這麼的狂妄自大,以為可以阻止得了本尊的神力嗎?」
對此言語,卓爭榮聞若未聞,平步龍泉水上,經行之處,波光粼粼。從里翻涌上來的血氣,隨之湮滅。走到水中央,蹲來,看著水底下面一個個往上仰望著的面容,說道︰「曾經出生為人的你們,活著的時候滿心牽眷,死了之後仍執著于此,忘記了時光的輪回。曾經的種種過往,早已隨著歲月的流轉,化為煙雲逝卻。你們為何仍苦苦的守候在空無的思念旁,不肯給自己解月兌?連生命都不是永恆的,何況是由這生命衍生出的種種情緒。放下吧,放下你們靈魂的負累,往生去吧,新的開端,充滿著無限的希望,那才是你們所該珍視的東西!」
把劍插進水中,靈光沉下,游弋在水下的無數怨靈,身外包裹著的怨氣,立時冰消瓦解,消融無蹤。純潔的靈魂于是化作點點流星,射向天空。
這些亡靈墜落在嘆息之河中,再也爬不出來。冥妖撕裂空間,把龍泉之水連接到了那里,這些亡靈隨之游了上來。破魔之箭的靈力,會因為靈魂淨化後的純潔之光加持而增強,如此循環,永無耗竭之時。
嘆息之河流經于奧林匹亞神界大陸的冥者之國中,是進入那個冥者世界的必經之路。河中擺渡的冥斗士叫做卡戎,收受錢財,渡人靈魂,同時又是這冥河的守護者。看見無數的靈魂從空間的裂隙中逃出冥河,趕緊撐船過去。一道強烈的靈力從裂縫里滲透過來,幽暗的冥河之水也為之而改變,有些晶晶透亮,大吃一驚,暗暗的問︰「這是什麼力量,怎麼蕩動著‘恕之劍’的氣息!」
趕緊封閉了空間的裂隙,阻止亡靈的繼續逃逸和靈力的滲透。看到被淨化的冥河之水漸漸恢復幽暗,方才長出了口氣︰「血獸那個混蛋,還是跟過去一樣,狂妄自大,劣性難改,到處給人添麻煩。看來千年流放沒讓它得到什麼教訓。去到放逐群魔罪之惡地搗亂,只怕下場會比上次更慘。在那胡鬧也就罷了,還把爪子伸到這來,是想打個招呼嗎,不長記性的笨蛋!」­;
復活的淒涼,靈魂仍在,失去了心髒的他,意志消沉。血獸乘虛而入,佔據了這個身體,侵入生者的世界,儼然這個身體的主人。如今,可該怎樣稱呼他呢?
披著真龍戰衣的青女,立身在他的十丈對面,目光清冷︰「你的心願不正是借助這個身體,重返人世之間嗎,既然目的已經達到,為什麼還佔據著這個身體不肯出來,顯露真身。」
血獸說道︰「你越是想要得到這個身體,我就越是抓緊不放,只為讓你心生怨恨。出生為人的巫女,是聖賢的轉世,擁有強大的靈力。不能繼續稱為聖賢,就是因為靈魂受到沾染,不在絕對的純潔。轉世為人後,這一點就成為了她們致命的弱點︰受著人性的束縛,為世俗的情愛嗔痴所誘惑,墮落的星辰是對她們最好的稱謂。經過數百年的修行,你已經擁有了所有巫女的技能,可以稱為是名副其實的女巫。你的怨恨之情,是可以污染神器的氣息,當你心生怨恨之時,你連同你所披著的真龍戰衣,都將化為幽暗之靈。生于怨念之中的我,可以俘獲一切含怨之體。你和你所憑恃著的神器,必將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青女說道︰「看到這張面容,在我的內心之中,只會生出眷顧之情。若非他失去了自己的心,不然依靠你的力量,根本進入不了這個身體。就算你抓住他的靈魂不肯放開,在他覺醒的瞬間,便可以把你的八千觸手,斬斷無余。奉勸你還是早些離開那個身體,畢竟他是聖賢所認可了的人。在他的靈魂之中,寄存著有你所不能抗拒的力量,免得到時作繭自縛,徒受傷害。」
仰望天半空中兩個傳說中的人物,卓爭榮目光深凝,身形閃動,忽然出現在他們二人中間,望著淒涼說道︰「你手中的劍,傳諸為天下第一,驚悚之名千年悸動。區區不才,願以手中之劍,試問其鋒!」話音落盡,斬殺往前,劈向他的面門。管他接受不接受挑戰,先動起手來再說。
像他這等人物,應該自矜身份才是,如今卻做出這等行徑來,委實叫下面的人看不懂。不過仔細想想,在一個三百年前名聲舉世震驚的傳奇人物面前,生于今時的人,無論身負怎樣的技藝和名聲,仍然也只能算是黃口稚子之流吧。是以,也還真無須在意自己是什麼身份了。
在剛沖往前丈余遠的時侯,手腕被人抓住,硬是被拉了回來,忙的轉臉去看,卻是身披真龍戰衣的青女,心下疑竇叢生。她的臉掩在面甲之後,看不見面上表情,听她說話的聲音,很是沉靜︰「請不要傷害那個人的身體,那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珍視的存在。」松開他手之後,趨步往前,顯然是要自己親自動手才放心︰「我一定得要好好的保護著他。」
卓爭榮道︰「這個身體現在僅僅只是個傀儡而已,在他空洞的心窩里,盤踞著的冥妖,邪惡之名久以流傳。既便只是這個身體,在他懷中揣著自己的心髒之時,不也造盡殺孽,使無數之人死于非命,讓血流成河,禍延天下嗎?」
聞言,多愁停下了腳步︰「出生在這個時代的你們,听說一些傳聞,以此來評斷先世之人的錯與對,所依據的不過是自己心中的事非觀點而已。並不曾親身經歷,妄下斷言,本身就很淺薄。當日,蒙難之人,個個手執刀槍,殺氣騰騰,沉溺于血的戰場中,如痴如狂,殺戮之意昭然于前。殺戮者死于殺戮,按照因果循環的佛家至言,得此報應也是理所當然。如果他們夠強,成為傳說的便會是他們。稱頌殺戮的勝利者,和詆毀殺戮的勝利者,全都一樣的味同嚼蠟,毫無意義。正如怨憎和愛悅的本身,本也只是無聊的情緒反應罷了。」
望著眼前這個普通的人類,血獸目光陰暗,對他手中握著的劍,審視在三︰「散發著至冷的陰暗氣息,卻放射出無限溫暖的純愛之光,在此之下,無論神妖鬼魔,俱難遁形,莫非便是那個致令眾神之王們,感到惶惑不安的那個巫女所執有的那把名為‘恕’的劍?」
卓爭榮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
血獸說道︰「那是傳諸在神界的傳說,屬于神的神話,區區人類,少有听聞,在所難免。強大的巫女,特立獨行,對諸神之王們所立下的法規,不屑一顧,隨心所欲的給被神定為有罪的眾生以救恕。是以讓各個大陸之上,居于統治地位的神王們感到食不甘味。因為即便是最強的神明和她單獨對抗,都會感到力不從心。這也使她目空一切,妄圖顛覆眾神之王們所立下的宇宙法則。為了得到相應的力量,她觸犯了聖賢們的禁忌,進入邪生之海,想要通過融合那里的黑暗力量,打開超越之門,連通到放逐者的世界,釋放出被眾神之王們,永久封印的黑暗眾生。聖賢是比媲神明的存在,擁有絕對純潔的靈魂,合力布下了前所未有的強大結界,連同巫女的身體一起,把邪生之海封印到了時空的漩渦之中。那片空間因此而被撕裂,斷絕了與外面的連接,就算是擁有穿越時間,打開次元空間能力的強者,也到達不了那里。巫女的傳奇人生,從此寫盡,她的靈魂也未能得到聖賢的諒解,被封印到了聖器‘碎星辰’里,永受幽囚之苦。經過無盡歲月的孤獨之苦,煎熬,想必心下的怨恨,一定深重無比。」
盯著驚魂之劍,目光都成直的了,就差一點沒流出口水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遇見,可真撿到寶了。得到了恕之劍,我就能通過劍之心犀的連接,找到那失落的聖器‘碎星辰’,把它污染之後,釋放出巫女怨恨的靈魂,吃掉這個美味,我就會得到真正的罪之本源,去到邪生之海。那里可是無盡力量的源泉,對于生于怨恨之中的我來說,那種力量再好不過了。」
越說越來勁,越想越興奮,忍不住大笑起來︰「因為你這個人類的自大,我將得到徹底的解放,失去了神之法則的制約,我將會活的更加自由。邪生之海,聖賢們所摒棄的另一面靈魂,絕對黑暗的超完美融合。蘊積著的力量,想象有多大就有多大,所有聖賢力量相加起來也不及其千分之一。」
情緒越來越激動,夢做的也越來越真,手舞足蹈,幾乎要發狂起來︰「快為我高唱贊歌吧,弱小的眾生,匍伏在我的腳下,祈求我的恩賜。即便只是得到邪生之海,十分之一力量的加注,我也能夠瞬殺各個大陸上所有的神王,結束他們割據稱霸的時代,成為宇宙的真正主宰。哈哈哈哈,我的時代已經不可阻制的來臨了呢!」
卓爭榮「哦」了一聲,不耐其煩︰「真是個愛作夢的家伙。」向他喊道︰「喂,快醒醒吧,不然天都要黑了,只是自說自話的在那空想,一點也沒讓人覺得會有什麼好期待的。你有什麼本事,盡管使出來吧,什麼‘恕之劍’的,你想要的話,可得具備相當的實力,我可是繼承了鬼斬之名的天下第一劍豪,邪惡之徒的克星。」
沉浸在自己所編織的美夢中,血獸忘乎所以,享受得好像吃到了魚的貓,不知有多開心。乍一听說這話,笑聲「嘎」然而制,面上表情極是陰沉,哼道︰「區區螻蟻,不自量力,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舉起左手,擊往空中,天地震蕩,空間裂碎,在他的頭頂上面,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裂縫,這次又不知道連接到了那片次元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