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神界大陸的地下世界,屬于出生在這片大陸上的眾生,死後所要去的國度。冥王黑迪斯,掌控這里的一切。在這個世界的入口,是一個巨大的深窟,往外散發著死亡的氣息,招引死後的靈魂來到這里,墜落下去。
冥河上的梢公,撐著渡船守在渡口,收錢渡人,否則,別想過去,永生永世的呆在河邊,望著河對面的往生之路,嘆息到永久。卡戎最喜歡干的事就是看著那些靈魂,落入水中,再也爬不出來,直到成為冥河的一部分才開心。今天收到一個命令,作了回好心人,用船槳把一個靈魂從河里撈了出來,挑起老高,笑著說道︰「喲喲喲,讓我看看這是誰,多麼可愛的小章魚,你從那里來呀!」
這個靈魂的形象的確像只章魚,不過爪子可要比章魚多的多,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總共有八千只呢。在巫女的靈魂放射出來的光芒照下,血獸的身體毀散無余,拼著最後一點氣力,穿過空間的縫隙,逃回出生地,剩得一縷殘魄得以留存,甚是沮喪。睜開半閉的眼楮,看了他眼,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船夫混蛋,幸災樂禍有那麼好玩嗎,這種無聊的事情,你干了無數年,仍然津津有味,沒有覺得自己腦袋有問題嗎?」
卡戎樂此不疲,視之為最大享受,笑道︰「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惡劣呢。我可是救了你的小命,不打算報答你的恩人嗎?」
血獸落到這步田地,心情正很不爽,听到這話,火大的不行,叫道︰「迷錢鬼,煩死了,誰叫你多事,這條河淹不死我的。可別忘了,我可是從這河里誕生出來的奇跡,是不死的存在,比你的生命力不知道要頑強多少倍呢!」
卡戎甩手把它丟在艙板上,用船槳拍了拍它癟癟的身子,說道︰「在那個巫女的魂光照耀之下,你的不死傳說根本虛假的跟片紙頭毫無區別,瞬間便可燒盡,連縷殘焰也難留下。要不是我打開空間之門,憑你那點殘存的力量,還想自保魂魄不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連神王都不是她的對手,何況你這個虛有其表的小妖精。潘多拉小姐知道你重返眾生間,感到很好奇,想知道一些事情,特地囑咐我關照下你。現在回來的正好,跟我去見那位大人吧!」
提起這個名字,血獸恨的咬牙切齒,用上千只觸手拼命的敲打著船板,叫道︰「那個神王造出來的怪物,空有一副美艷的軀殼,其實比最凶惡的惡魔還要可怕,我詛咒她,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卡戎看著它氣爭敗壞的樣子,也很開心,對它通過憎恨來增加力量的獲取方式,興致勃勃。瞧見它一陣咆哮之後,精神好了許多,不由得贊嘆了句︰「真是不錯的力量獲取方法,不過終究是無本之體,成不了真身,自然無法得到超越生之存在的力量,注定只能蜷屈在這冥河之里,當個掏糞工。說起來,也算是很可悲的宿命呢。」
血獸最不愛听的就是這話,叫道︰「混蛋,又說這話,要不多長時間,我就會把你的破船,掀翻到河里,讓你也像那些怨靈一樣,在里面永久的嘆息,爬不出來。」
卡戎可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它,陰險的笑了笑,走前一步,抬腳踩在它的臉上,使勁擰了幾擰︰「我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為了幫你能夠早日達成心願,找回失落的力量,我就好人做到底,多給你制造些讓你快速增加力量的機會。」
「混蛋!」血獸氣極敗壞,破口大罵,愈是這樣,犬戎愈是來勁,不由自主的又多踩了幾腳,感覺倒是蠻好玩的。
原本很令人期待的大戰,草草落幕,傳說中的冥界巨妖,是最為可怕的存在之一,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乃叫諸位豪雄找回了不少信心。感覺和妖魔鬼怪們做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血獸形體消亡,殘存的那一縷怨念,裹著它的靈魂逃走,顏紅也沒在意,轉過身來看了看青女,目光轉向攜著淒涼體軀的雍儀,走了過去,說道︰「在你的身體里寄存著聖賢的靈識,那是巫女靈力的發源點,我的身體仍然被封印在邪生之海。只有靈魂,即便是我,也不能在陽光之下長時間暴露。為了找出破解邪生之海封印的鑰匙,請你允許我暫時棲宿在你的身體里。等尋回了我自己的身體,自然會還回你的靈識,望勿見怪。」
她的靈力無比強大,雍儀根本拒絕不了,看著她迎面走來,光芒熾熱,融入體內,溫暖如同母親的懷抱,不覺中進入了休眠之中,做著美夢,靈魂靜靜安睡。應龍是受她召喚,來臨于此,在她的靈識消失後,自該離開。把傲若放到地上,說道︰「我要走了,下次再會!」龍星閃耀,明滅之間,消失無蹤。
淨化之後的大地,潔淨無比,只是目光所及之處,沒見只瓦片磚,全部變成了灰燼,散落在綠草叢間。偌大個神兵府,除了龍泉水在,依舊蕩漾如初,其它的連縷痕跡也沒留下。眾人看著,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青女解去真龍戰衣,從借取了雍儀身體的顏紅那里,接過淒涼的傷殘之軀,右手平放胸前,垂首輕俯,十分恭敬的說道︰「大人,約定已經實現,請您指點未來之路,我要如何才能夠尋回這個人,失去的那顆心髒。」
顏紅說道︰「遺失之心,寄托著他最真的願望,誰的胸懷,滿腔痴纏,惟有對女子充滿眷顧,偏偏不分她們的好壞,只看外表容貌,就心軟的一蹋糊涂,就是他準沒錯了。」
青女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道了聲謝,方才起了身來。
顏紅說道︰「現在沒有心髒,或許他能活得更自由些,我們可以暫時封起他的記憶,用碎星辰的一塊薄片充當心髒,讓他先過一段不被過去糾纏,任由性子胡來的孩提時代生活,他也許會很快樂。」
青女听了,覺得是個好主意,托著下巴想了想說︰「讓我好好想想,給他換個什麼樣的造型才合適呢,肯定不能是人的模樣,不然糾纏上那家姑娘,或被那家姑娘糾纏,到時候可就會很麻煩了。」
驟然見到血獸的原形,傲若可嚇了一跳,連應龍也不敢輕易靠近,說被它的觸手抓住,是無法開解的詛咒。現在好了,一切太平。見到大家俱都無恙,非常高興,遠遠的朝著雍儀跑來,擺手喊道︰「雍儀姑姑,那龍實在是帥呆了,你也教我這個法術,好召喚它來玩!」
顏紅听說,目光轉望過去,她在接受雍儀身體的時候,同時也接收了她的記憶,對于傲若,自然心懷關護之情。只是面上表情動也未動,冷艷之眸,許多孤傲之虞,和先時的雍儀絕然不同,顯得讓人很難接近。
這里的事態轉變,傲若有所不知,那會知道他此時的雍儀姑姑,已非其人。見她這樣,心里怪怪的,走到跟前,低聲的問︰「姑姑,你這是怎麼了!」
顏紅說道︰「你的雍儀姑姑,現在已經沉睡在她內心的最深處,我是從聖器碎星辰里解月兌的巫女。因為只有靈魂,所以借此身體,暫作棲宿。等我解開邪生之海的封印,找回自己的身體,就把你的雍儀姑姑還給你。」
自己才離開半個時辰不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傲若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青女和卓爭榮諸人,目光之里,很多驚訝,顯得難以置信。
諸人俱都無語,不過回復給他的眼神,所表達出來的訊息,卻是完全的一致︰「這是真的,她沒騙你。」傲若就搞不明白了,這麼多人在場,其中女子不乏少數,為何偏偏選中了自己的雍儀姑姑。轉念一想,大概是因為她是修行的巫女,性靈獨具吧。本來的興奮之情,轉化為失望,悻悻的低下了頭。
顏紅轉過身去,徑自離開,頭也不回的說道︰「作為對她的恩情回報,我會盡量滿足你的心願,畢竟在她的心中,對你抱有很大的期許。這段日子,你就先跟隨著我吧!」
傲若應了一聲,忙的緊隨往前,跟在三步左右,不離不舍。大約走了十步左右,身形和她一起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目送顏紅走遠,青女轉過身來,望顧了回大家,很多贊許之意。末了,對卓爭榮說道︰「你手中所執的驚魂之劍,原名的確為‘恕’,是那位顏紅大人在數千年前,使用過的兵器,後來遺落于世。適才那位大人沒有向你取回,說明她已經認可了你。能得到她的青目垂望,便是九天的神明也會倍感榮興。如果你要修行無上之技,屠斬血獸這樣的巨魔妖怪,就快些回去處理好家事。待我處理好手上這個人的事,自會邀你一路同行,去到那位大人那里。今日,在此別過。」
目光又環顧了回大家︰「各位也多保重,世事莫測,凡事還是遠慮些好。耽于紛爭,自相殘殺,會讓那些孽生于黑暗之中的家伙們有機可乘,輕易達成目的。」言畢,攜著人事未醒的淒涼,化道靈光掠去,消失在眾人面前。­;
驅散了血獸這個異世的邪靈,天空變得藍了。金氏子弟回來看時,原來的立莊之處,空無一物,只有龍泉之水,清明如初。于是,依照青女的吩咐,趁著各路豪杰會聚于此,宣布神兵府就此封門閉戶,退出武林。當場分清家業,各房子弟,領了田產地契,自謀生計。路前分手,或東或西。要好的結伴同行,去往他鄉,另置屋舍,好安身立命。
各路豪雄,眼見于此,心下憾慨不已。神兵府立莊三百年,聲名遠揚,四海之內,皆有所聞。突然之間就這麼關門閉戶,從此絕響,委實使人倍感惋惜。曲終歌罷,宴殘席散,古來如此,況乎今日。東家即已去了,大家也只好怏怏而歸。
經此一役,原本風雲蕩動的武林形勢,立時平復下來,嫻如靜水。對峙的幾大派系,收拾起殘局,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已有暫時言和之意。見識過血獸手段的各派掌門人,心中甚為憂慮,除了加強同道之間的聯絡之外,更是勤加督導門人刻苦修練武藝,建造堅固的防御工事,以應不時之需。
離開神兵府後,神工閣離情佳人和落魄書師姐弟二人,從容漫步,且走且玩。這日傍晚來到一個看起來挺熱鬧的鎮子上,決定暫做逗留,于是找了家客棧,叫些飯菜,準備吃過之後,再叫小二安排客房。剛吃了一半,小二送來一張字條給離情佳人,說道︰「適才有位公子從門前經過,叫小人把這個轉交給您。」
離情佳人听說,怔了怔,放下筷子,接了過來,看了以後,目光望向門外,問道︰「他人呢?」
小二答道︰「已經走了,他說因為和你的朋友之間,有些誤會沒有理清,此時不便當面打擾,才叫小的來送了這個。」一邊說著,一邊退後,笑著陪不是,目光時不時的瞟向與她對面而坐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師弟愈小風,初出江湖之時,自謂「落魄書生」,如今名聞,傳知武林,猶以不輸當下各自坐擁一系力量的三少主。此時正埋頭吃飯,津津有味,只當什麼都沒發生。
離情佳人名「眸」字「含情」,雅姓為「明」。向那小二道了聲謝,目光瞧向師弟,笑了笑說道︰「是劉旭傳的字條,他不敢來見你呢!」
愈小風頭抬起來,滿目鄙夷,冷笑道︰「只怕不是不敢與我相見,我看只是想約你一人,獨自與他相見。這個人心懷叵測,滿肚子的壞水,在我看來包藏之心,險惡已極。偏偏是你執迷不悟,把他當成知己,言听計從。」
明眸笑道︰「他嘴巴是甜了點,人也有些小聰明,不過也沒你想的那麼壞。有機會你們兩個應該好好溝通一回,冰釋前嫌才是。」
看她沒有再拿起筷子的意思,愈小風知道她去心似箭,心下悲哀,塞滿胸懷,那里還有食欲,很是郁悶,知道多說無益。低下頭去,開始大口吞咽,只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明眸安能不知他的心意,笑了笑也沒多說,起了身來叫小二過來結帳。算了飯錢之後,並付了一間房的房錢,然後才對他說道︰「師弟,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不用等我,自己先回去吧,咱們在神工閣見!」
听說到劉旭這個名字,愈小風就胸悶月復脹,厭恨之情,難以排遣。見她又去赴他之約,想想那夜發生的事情,心肺幾將撕裂。強忍住心頭悲痛,沒有抬頭的說︰「你也多加小心,把這個帶上吧。不陪在你身邊,我總放心不下,有它在你身邊,我心里多少會踏實點。」手抬起來,把劍遞了過去。
這份心意明眸知道卻之不得,在自己的離人之劍遺失之後,一直是他用這把劍來保護自己。听他這麼說,百感交集,接過來後也沒說什麼,拍了拍他肩,徑自走了。
愈小風心下難過,也沒奈何,听她腳步走遠,含恨埋起心中的愛戀,一口氣把碗碟盆缽吃了個精光,猶不解恨。投卻碗筷,就叫小二領著去到房里,打給屋門,二話不說,仰背四叉的躺到了床上,想要睡死過去。可心緒亂如牛毛,思前顧後,滿腦子都是師姐和那廝糾纏在一起時的影象,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小二打點停當,正要出去,卻見掌櫃急匆匆的進了屋來,手里拿著一紙信箋,向客人說道︰「公子見諒,多有打擾,適才一位公子,叫老朽把這個送上來,再三叮囑,要親自送到您的手中。」
愈小風听了,轉念一想,打心底冷哼了聲,知道又是劉旭那廝作怪。起身向前幾步,走到他的根前,把信箋接了過來,展開看見上面,寥寥數字,極為醒目︰「明日芍香田相見,恩怨從此了斷。留幻三郎。」看罷,只說了句︰「自尋死路,怨不得我。」轉身離開,幻起道光影,身形化卻,不知去向那里。叫他主僕二人看得口瞪口呆,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在心里嘀咕︰「敢情他不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