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搖了搖頭︰「詛咒的話,只有人類消弭了所有的罪惡,才能解除。沒有人是絕對善良的,罪惡怎可能會有斷絕的一天。我們仍然得以血為食,只是不用再傷害身邊的人們了。創聖的大天使們告訴我說,奧林匹亞神界大陸的冥府之中,有一條永遠流淌不息的血之長河。如果能夠得到此間主人的準許,取來一些作為我們的食糧,將是再好不過的選擇。所以誠請幾位貴賓起來相聚,原本是想拜托諸位幫助我們一族,達成願望。」
燕兒和可雅听了,愕然無語,對面相覷,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轉望向她,一起問道︰「是在說我們嗎?」
艾拉鄭重的點了點頭︰「是的,這麼冒昧的提出請求,實在很抱歉。因為關系到我們一族未來的宿命,所用思慮再三之後,仍然這麼過分的向諸位提出這樣的請求。」
燕兒擺著手笑道︰「主人一定是在開玩笑了,像我們這樣的毛頭孩子,完全只會瞎鬧,混吃混喝倒還可以,如此重大的責任,肯定擔負不了的!」
艾拉說道︰「事關重大,作為我們一族的全權代表,我向諸位發出請求,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凝聚著我們一族最深切的期許,是萬分誠摯的懇求啊。希望兩位看在未來之城數以萬計民生的情分上,莫要推辭!」
看她的表情,也不像說笑,燕兒可再也輕松不起來了,轉望向可雅,委實難以弄明白其中的緣由,問道︰「為什麼是我們啊,總該有個听起來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她們一行,算上小愛總共五人,可要拿主意做決定的話,基本上還是她們兩個說了算。所以只要說服了她們倆個,這事基本可以確定。艾拉說道︰「我的恩師明月大人,是千年歲月以來,我所見識到的最博學的人,知曉眾神的法則,使用諸神的通道,穿行往來各個神界大陸之間。諸神之王們立下的連自身都得遵從的法約,在她的面前也會失去效力。她向我提起了諸位,所以我就迫不及待的發出邀約,誠請諸位來到這里相見,懇切的請求此事!」
燕兒問道︰「是那位布下結界,召喚應龍一族前來護衛的巫女大人嗎?」
艾拉點了點頭︰「她雖然沒有說明是什麼原因,卻說了只要我開口請求,幾位一定會答應的話。我向來遵從恩師的教誨,深信不疑她的指引,因而大著膽子拜托了諸位。」
離開楓林學院,路上長的那點見識,根本不值一提,三山五岳尚且沒有登臨過其中一座,何況是要去到從未听聞過的異界大陸,這個跨度也太大了點吧!燕兒無論怎樣都覺得有些不太靠譜︰「雖然是那位巫女大人的意願,我們個人還是覺得難以勝任,希望主人再計較,重新擬定人選吧!本來這次出行,只是為了尋找可雅姐姐失去音訊多年的父親,也沒有想過要成就什麼大事啊!」
艾拉說道︰「離別已久的親人,彼此心中都懷有一種強烈的願景,希望能夠盡快相聚。可雅姑娘的心情,我能夠身同感受,打從放逐之日算起,我已經和雙親分開了三百多年。」
可雅只是有些不明白︰「公主的恩師,那位巫女大人,擁有超越于神的力量,應該完全有能力幫助公主達成心願,為什麼反而選定了我們呢?」
艾拉說道︰「恩師大人可以無視神的法約,是因為她沒有與眾神之王們簽下必須遵守這法則的契約,因此而被他們視為異端,排斥在諸神界的法約之外。指望使用力量上的優勢,逼迫神明低下高貴的頭顱,完全沒有可能。兩位姑娘的血統中,延存著古巫一族的血脈,我想這便是恩師大人選定幾位的原因吧!」
「‘古巫一族的血脈?’」燕兒和可雅倍感驚奇︰「古巫一族又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啊,之前從沒有听說過呀!」
艾拉說道︰「古巫一族興盛于遠古的洪荒時代,那個時代是盛產強者的時代。與那些自稱為神或被稱為魔的怪物們不同,他們出生為人卻天賦異稟,同時擁有光明與黑暗的能力,使得他們成為那一時代中人類的領軍人物,和那些自稱為神或被稱為魔的怪物們分庭抗禮,最後超越光明,成為聖賢。和諸神之王們簽下契約,作為守望者教導地上的愛與正義。當然也有另類的存在,他們使用不被諸神之王們承認的混沌之力,遭到排斥,被稱為暗之巫者。他們使用亦正亦邪的力量,維護這片大地上的愛與正義。無視諸神之王們立下的法約,也不把諸魔之王們立下的規矩當回事,只作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自由散漫慣了的燕兒,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心性獨立的俠客,守護自己所認為的正義。暗之巫者這種特立獨行的個性,正合自己心意,當即眼中閃光︰「真的有這麼厲害,我們也可以成為那樣的人物嗎?」
艾拉道︰「巫法的強大,在于它能夠操縱的力量沒有局限。稍微有一點潛質的尋常之人,只要修習得當,幾十年間便可匹敵修行幾百年的妖怪。兩位身具巫族血統,獨具天分,聰慧機敏,神智過人,若得名師指點,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跨越空間,超越生死,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主菜用罷,侍者們把桌面撤空,給大家換上一副新的餐具,一個圓形小碟,一支輕巧別致的小叉,和一支透明的高腳琉璃杯子。
少頃,新的菜色送上桌來,盛放在潔淨明亮的圓形中盤里,上面用鮮花和水果作為裝飾。
「肉足飯飽之後,正是消遣的時候,用一點甜食和飲品,可以舒緩腸胃和精神,有助于放松身心。」艾拉笑著說道︰「用女乃油蛋糕和時令水果搭配做成甜品,作為宴席之後的消遣,在我所出生的那片大陸上,已經成為一種慣用習俗沿襲下來。再佐以葡萄美酒的醇釀,那已不再是單純的消遣,倒像是對生活的刻意裝點,正是這點方才使我明白,原來也可以這樣活著,這生命並不是一無是處!」
舉起杯來,身邊的侍從給她斟上,暗色深沉的酒汁,映在燈光之下,透過琉璃的杯子,閃射出如血一般濃烈的顏色。
看著她一飲而盡,十分甜暢的樣子,目光之力卻透出一種淡淡的悲傷,忽然之間,顯得那般的失落與寂寞。
幾位客人把這杯子端起,細細的觀看里面盛著的酒汁,輕抿了口細細的品味,葡萄的美酒,原汁原味,可眼前的人呢,還是當年的她嗎?
目光再望向她時,她嬌小的身體,看起來竟是那樣的單薄與瘦弱!
可雅說道︰「很小的時候,母親因病去世,父親遠走他鄉,關于他們的記憶,都是一些模糊而又零碎的片段。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根本無從知曉。巫族的血統,流轉至今,應該經歷了無以數計的歲月。我們不過是生活在平凡世界中的兩個很普通的小女孩而已,怎麼就會這麼湊巧延存了神力恆久偉大的古巫血統呢,想想連自己都覺得很難以置信!」
艾拉說道︰「關于你父親和母親的事情,恩師大人好像明了于心的樣子,昨天談起你們的時候,還說到過他們兩位!」
听說這個,可雅馬上來了精神︰「那位大人和你提起過他們?」
艾拉點了點頭︰「只是稍微提了一下,說了一句︰‘那個家伙的痴心,在輪轉九世之後,變得不可理喻了呢,打算違逆聖祖的古訓,打開禁忌的混沌之門嗎?」
可雅听得有些不明不白,怔怔的問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
艾拉說道︰「我當時也很疑惑,正想詢問清楚,恩師大人急切的站起身來,說要離開未來之城一段時間,感覺好像是突然之間覺察到了什麼不可預知的異變!」
可雅難免有些失望︰「就只有這些嗎?」
艾拉聳了聳肩,顯得很無可奈何︰「下次見了恩師大人,一定向她詢問清楚。姑娘臂上戴著的那個黃金臂環,恩師大人倒曾有詳細的說明!」
黃金臂環掩藏在衣服之下,從未在別人面前展示過,包括隨行已久的小蠻和阿彌。她卻了然而知,對此可雅很是意外︰「黃金臂環的事,她也知道?」
艾拉說道︰「听恩師說之所以會注意到兩位,就是因為感應到了它的靈力。她曾親眼見證了黃金臂環的成就,故而印象深刻。」
可雅說道︰「原來它真的有著如此非凡的來歷,我還以為那是老師信口開河,說來糊弄我們倆個小女孩呢,其實我都一直把它當成一件普通的飾品!」捋起袖子,從臂上摘下來,拿在手里仔細的觀看︰「要說貴重的話,的確擁有不可估量的價值,想必對于父親和母親來說,也是有著比較特殊的意義。除此之外,難道它還真具有些不可思議的力量?」
艾拉說道︰「其名為‘英靈之鐲’,是一位巫師利用自己的血氣為導引,造就而成的法器,屬于血煉之物,只有身具他的血脈,才能驅動。能夠召喚出任意神界大陸的已故英雄,和他們的靈魂簽下契約,使之成為具有現世之身的英靈,作為自己的侍從,並肩作戰。」
可雅听得怔怔的︰「那我可以用嗎?」
艾拉說道︰「大凡血煉的寶具,是與主人血脈相連的,一旦主人離開太遠,靈犀就會湮滅于沉寂之中。而今它的性靈已經完全覺醒,由此可以斷定,你的血脈和它的主人必定有著某種不可斷絕的關聯。只要掌握了使用的方法,驅動它的能力,召喚英靈來到現世,應該不在話下!」
可雅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瞧望︰「可是這英靈之鐲怎麼使用,老師當日根本沒有提起過呀!」
燕兒說道︰「或許他老人家也根本不知道它的使用方法呢!」把父親給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項墜取下,掂在手里讓大家過目︰「父親說這是母親用天女臨妝的青鏡之碎片做成。主人看看,它到底有沒有那種靈性!」
艾拉說道︰「天女的青鏡崩毀之後,碎片散落到了眾生界,得到他們的眾生,各盡心里將之煉化,制成足以匹敵神器的寶具。你的這一片,原本被造鑄成刀,名為‘神目’。你母親用魂火之光,把它的戾性煆燒而盡,使之成為無比潔淨的聖器。能夠做到這一點,只有修行有成的巫女方可為之。你們兩位的寶具,應該歸為血煉之器,俱屬上等靈兵,使用得當的話,抵得上百員神將呢!」
燕兒也有些將信將疑︰「只是一個臂環和一個星墜,有這麼玄乎?」
主人神色曖昧,端起復又斟滿紅酒的琉璃杯子,輕輕晃動,幽深的瞳孔之里,閃動著暗紫的光芒,那是她手中杯子里酒的顏色。抿了一口,說道︰「你們會這樣認為,那是因為還沒意識到自己所繼承的血統,具有什麼樣的力量。它們的存在,只會因此而具有意義。不然,只是一件好看的飾品而已,跟普通的物件沒有區別。可雅姑娘,想要找尋到你的親人,英靈之鐲將會是最好的指引,它連接著你和那個人的血脈,借助它的靈力,一定會事半功倍。」
可雅愣愣的說道︰「之前根本不知道它的來歷,現在也仍然是一知半解,說要找到它的使用方法,談何容易,完全是 面杖吹火,一竅不通啊!」
艾拉想了想說道︰「血煉之器,以血成就,用血作為導引的話,或許有點用!」
燕兒記起臨行之時的交代,說道︰「對于這兩件東西,老師當初交代的倒是跟這差不多,只是用血作為導引,總是叫人覺得心里有點怪怪的!」
言語之間,目光轉向身邊的可雅,看她什麼意思。忽然心下悸動,一道白色的光幕,忽然從身前展開,大驚失色,詫異的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光幕那邊,升起一道黑光,咫尺近前的可雅,被那黑光裹起,飄到空際。暗黑之光,迅速擴張,沖擊之力難以抵擋,自己連同身前白色光幕,一起倒退七八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