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荒城 第一章 時勢造英雄

作者 ︰ 一點塵心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上一聲槍響,舉國震驚。

隨之,趙登禹、佟麟閣將軍戰死,北平,天津失陷,還傳說張自忠叛國。一時群情激奮,大上海民眾天天游行,高呼︰「保家衛國,御辱抗日」。

從東三省,到熱河,再到平津,日軍的步步緊逼,原本讓稍有見識的老百姓都感覺到,亡國亡種即將到來,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那恐慌是火,一下子點燃了許多人身上的血性。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詩意,頓時在原本打算出海賞月的趙一帆心中飛灰煙滅。

想想,小日本都把槍架到家門口了,沒瘋人就不錯了,哪還有興趣乘船跑到海上去看月亮?

就在這時,一群炸了鍋的上海青年,嫌喊口號游行不過癮,堅決要上戰場抗日。

問題是,人家飛機大炮航空母艦,一幫人赤手空拳怎麼抗?

一愣神,有一些人就瀉了氣,再加上,口號喊過後,熱血也不再那麼翻滾。于是又加入了喊口號的行列,過把嘴癮先。

此之謂︰喚醒國人。

武的不行來文的,在整個抗日戰爭中,這種方式的效果還蠻好。

好多官兵心寒膽戰了,好多國人心灰意冷了,但一喊一喊的,就堅持跟小日本死磕了八年。

都說十年生死兩茫茫,只差兩年,就兩茫茫了。

其實,從九一八開始,何止又是八年?

那兩茫茫早就過去了,連老蔣都把國都搬到了大西南重慶,但國人依舊不願亡國亡種。

有的人在那一愣神之後,就想到了義勇隊。

此前,十九路軍在淞滬抗戰時,就組織過義勇隊。

一支是退職軍人義勇隊,一支是上海市民義勇隊。

而且兩支義勇隊都打得不錯。

特別是上海市民義勇隊,硬是創造了奇跡,匯同翁照垣部半個排——十八名士兵,竟然守住了寶山,堵住了日軍的登陸。

但時隔五年,物是人非,當年市民義勇隊的帶頭大哥王屏南,已經成為了昨夜的耀眼明星,但是帶頭大哥手下一名小弟,已經粉墨登場。

他就是趙一帆。

不久前,還搖頭晃腦的背書︰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打算乘桴浮于海,獨賞人間奇景的趙一帆。

能當上大俠王屏南的小弟自然不簡單,趙一帆還是不簡單中比較復雜的那一個。

復雜得都成了怪人。

照他的說法就是︰「已經看破紅塵,就是頭上少了九個戒疤。要是九個戒疤一點,那就不了了,腦殼頂上立刻金光燦燦,佛祖老爺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這樣的怪人,自然不會有老婆。

五年前當小弟時不會有,現在已經粉墨登場,要領袖群雄了照樣沒有。

三十多歲了,還沒老婆的趙一帆,當年是參加了抗日義勇隊,如今他要組建抗日義勇隊。做一回帶頭大哥,過一把偉大領袖的癮。

但北平好遠,老人家他不肯走,跟著他的那幫年輕人睜著迷茫不解的眼楮看他,他就大聲疾呼︰「小鬼子上海也有,為哪樣要跑到北平去?」

又大聲疾呼︰「大上海遲早也會成為戰場,我們得先把兵練好。」

接著,就模出一桿當年他老人家窩藏在家里的步槍,教那幫小兄弟練三點一線。

在那動不動就打仗的年月,許多青年都軍訓過,都知道三點一線。

光知道這些還不行,還要學會挖戰壕,建隱蔽部。

開始時,是在他們家院子里挖,被他老爹老媽痛罵一通之後,就帶著一幫人跑步,一路小跑,跑到市外荒郊野地里去挖。

在那荒郊野地里,趙一帆還指點給那幫小青年人看,當年他們義勇隊在哪里幫十九路軍挖過戰壕,在哪里訓練過,又在哪里打過仗。

這樣一路小跑的跑了幾次,趙一帆身邊的人漸漸少了。

天天大老遠的跑,還要像是挖糞坑一樣挖戰壕,那幫年輕人哪受得了那苦?何況當時戰場又還在北方,年輕人吃了飯,家里人還喊他們去上工。

為了留住身邊的人,王大俠的小弟趙二俠,就教還跟著他的那幫年輕人講日本話。

原來,我們的趙二俠還去過日本,跟當時的偉大領袖蔣介石一樣,到日本讀過書。

只不過,他媽生他的那個時辰不對,沒踩中蔣介石踩過的那團狗屎,不僅沒當上領袖,還干脆看破紅塵,三十大幾了連老婆都沒娶上。

此之謂︰命運也!

要是命好,不管是在那年月,還是在這年月,老婆都討好幾輪了。

但我們的趙二俠不信命,那些還頑固的跟著他的年輕人,挖戰壕、建隱蔽部累了,他老人家就天天講,講哪天一不小心翻了身,就帶兄弟們殺到日本去建立新政府,統治日本。

要想統治日本就得先學日本話。

那日本話,我們的二俠趙一帆是教得認真,跟著他的那些年輕人也學得認真。

一開始,是覺得那嗚嗚哇哇的日本話听起來好玩,听了趙二俠的慷慨激昂之後,又覺得,搞不好哪天真的會打到日本去。

要是到了那里,不會講幾句日本話,挨了人家罵,就吃虧大了。

這里之所以把趙一帆稱之為二俠,不是因為把王屏南尊稱為大俠了,他老人家就只能屈居第二,而是這家伙很二。

因為一個二,不把他老人家稱之為二俠就太對不起良心。

就在我們的二俠趙一帆,帶著那些年輕人,熱火朝天的挖戰壕時,挖著挖著,一不小心就挖到了倆寶貝。

這寶貝不是從地里挖到的,而是在那幫年輕人里挖到的。

這倆寶貝,先是說話不對,讓二俠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他們。

他們說話不對也不是愛罵人,動不動就學老蔣罵娘希匹,而是口音不對,講的不是上海口音。

擔心混進了奸細的趙二俠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就翻人家族譜,查人家戶口。

這一查,就讓他覺得更加不對了。

原來,這倆青年雖然不是上海戶口,但在法租界買了房,竟然是民國版的土豪。

這倆年輕土豪一個叫王笑天,一個叫司馬白雲。

一听這倆名就覺得是好人,不像當年的老蔣,連取名這樣天大的事,都沒請那些神神叨叨的半仙們指點指點,到後來,不就遭了災?

動不動就被人家罵反動派、蔣光頭、甚至是蔣該死。

再看他們長相,也長得很帥氣,翻了翻《麻衣神相》對照,也不像奸人。

既然不像奸人,那肯定就是好人了。

是好人也沒能升級成為寶貝,就像我,人家都把我當好人,但是就沒人把我當成寶貝。

能成為寶貝,先是因為他們的跑和爬樹。

這倆哥們,動不動就跑得飛快,搞得五年就專門練過的趙二俠,還以為在大上海遇見了野人。

特別是那爬樹,他們嗖的就爬到了樹尖,于是趙二俠當場拍板,認定這倆哥們身上肯定還帶著野人的基因。

接著是因為司馬白雲的槍。

在那郊外,帶著那桿窩藏的步槍,趙二俠偶爾還會來一兩槍實彈射擊,嚇唬嚇唬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沒想到,有一天,我們的趙二俠正在瞄準開槍,司馬白雲從身上掏出一支王八盒子炮,叭的一槍就將正從竹林里飛出的小鳥打了下來。

再接著是因為王笑天的刀。

這寶貝一發神經,嗆的抽出一把彎刀來,就一陣狂舞,不得了了!

趙二俠和那些年輕人就只見閃閃刀光,不見人影了。

無意間得了這倆寶貝,我們的趙二俠睡著都會直接笑醒。

笑醒的趙二俠還模清了,刀法了得的王笑天膽大包天,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算得上神槍手的司馬白雲,卻有點怕死,膽小了許多。

還知道這哥倆原來是表兄弟,在家鄉犯了事,跑到大上海避難來了。

只不過這避難也不像避難,身上都帶著金條金磚,在法租界買了房住下之後,就整天在十里洋場逍遙。

逍遙雖然是逍遙,但身懷絕技的人,基本上都耐不住寂寞,听了盧溝橋上的槍一響,就跟上了看起來很是回事的二俠趙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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