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大軍，一路往南京方向撤退的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到處都能看見躺在路邊的傷兵。
那些傷兵不是在叫救命，而是在叫喊著要路過的人補他們一槍，讓他們死個痛快。
听了他們的叫喊，趙一帆忍不住又吧嗒吧嗒的掉淚，一路哭哭啼啼的驚惶。
當他們好不容易退到南京，日軍已經分成三路向南京進攻。
逃得窩火的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在南京停了下來。
當時，唐生智將軍口口聲聲說要死守南京。
見上海都能守三個月，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以為南京最起碼也能守上三個月。
跑得太狼狽，得打鬼子出口氣先。
要是一路都這樣跑，那鬼子不是要扛槍攆到王笑天、司馬白雲他們家門口去殺人放火才怪？
只是，當時南京城里一片混亂，好多人跑出去了，跑到後方去了，又有好多人從前方跑進了南京城。
在那慌亂中，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又以義勇隊的名義，就近到光華門去幫守軍摞沙袋，修工事，鞏固城防，守光華門的是王敬久的八十七師。
是從上海戰場上退下來的。
剛打幾天，南京外圍陣地全失，三路日軍朝南京城滾滾殺來。
到了這時，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他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啦。
唐生智將軍擔心大軍在慌亂中不肯死守，把下關碼頭的船全收了起來。
此之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背水決戰。
看來唐生智將軍的決心蠻大，他老人家也不想活了。
據說，當時許多將領都反對守南京的，但身為一國首長的蔣介石不答應。
畢竟南京是首都，首都不守一下哪像樣？
作為委員長的蔣介石又不能親自守，結果的把擔子放到了唐生智肩上。
盡管唐生智信佛，他過去帶的兵還被稱之為佛教兵，打仗沖鋒前要念上幾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的那種，但人家師父是大名鼎鼎的蔣百里。
人家蔣百里那是比諸葛亮還要牛。諸葛亮寫《出師表》把自己寫死了，蔣百里寫《國防論》硬是把中國寫活了。
《國防論》在當時，是中**隊的聖經，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蔣介石天天都捧著它看，生怕漏了一個字就要亡國。
而且，在跟小日本開戰之前，蔣百里他老人家就算死了小日本會輸，是怎麼輸的，他老人家都一是一，二是二的擺事實，講道理的寫了出來。
並說︰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中國是有辦法的。
更邪的是，抗戰勝利了，在為他老人家遷墳的時候，發現埋了十年的尸體都沒腐爛，他的好朋友竺可楨見了不由嚎啕大哭︰「百里，百里，有所待乎？我今告你，我國戰勝矣！」
換成現在的話︰「百里呀百里，你是不是在等今天呀？我跟你講，我們國家打贏了！」
一時間，在場的人無不痛哭。
這樣的師父教出來的徒弟，能差到哪里去？
過去，唐生智他老人家硬是帶兵跟蔣介石干過，倒過蔣，敢跟蔣介石干的牛人還會差？
差的蔣介石也不會親自點將要他守南京。
但他老人家一個人不差又有哪樣用？守南京的部隊都是在上海打殘了的殘破之師。
當時的王耀武部還不錯，教導總隊也很行，問題是就幾根硬骨頭哪扛得住日軍的炮火。
人家的炮彈那是鋪天蓋地的炸過來，天上的飛機數都數不清。
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他們所在的光華門，在12月9日的那天，打得尤其激烈，從凌晨一開始，那爆炸聲、槍聲一刻都沒停過。
我軍和日軍，在城門外反反復復的廝殺。
在那瘋狂的廝殺中，到處都是尸體，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打到中午，日軍沖進了光華門，佔據了一些街道，259旅旅長易安華帶領手下兄弟拼命反擊。
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也跟著他們不要命的朝小鬼子撲過去。
一口氣打了八個多小時，才將攻入光華門的鬼子殲滅，但我們的旅長易安華，也為國捐軀，化作一縷英魂。
在那慘烈的攻防戰中，光華門被攻破過好幾次。
每次被攻破，城外紫金山上的教導總隊，就沖下來和守城門的官兵來個里外夾攻，又把城門堵住。
城門的堵住了，紫金山就遭殃了。
日軍把重兵調向了紫金山。
教導總隊的桂永清率領官兵憑借山勢死守，那山上還有堅固的預設陣地。
炮轟，飛機炸；一次又一次的轟炸。
炸過後，小日本就冒死沖鋒，教導總隊的官兵就用機槍，沖鋒槍猛掃。
人家教導總隊是禁衛軍，戰斗力那是頂呱呱中的頂呱呱。
別的部隊有像樣的步槍，還有幾挺機槍，幾門迫擊炮就不錯了。
人家教導總隊除了機槍迫擊炮之外還有沖鋒槍。
那沖鋒槍在陣地上噠噠噠的一掃，小日本除了哭爹叫娘之外，就只有死人的份。
你們小日本兵想佔領人家的陣地，得等你們家的祖墳冒青煙先。
炸來沖去，小日本眼看自己部隊死的人越來越多，又把主攻的方向調到了雨花台。
守雨花台的是孫元良的八十八師。
這個八十八師，在上海那是打得相當的漂亮，從開戰一直打到全軍撤退都是沒歇氣過。
當時，好多師開上去打過三兩天就殘了，被換下來了。
在上海戰場上，跟八十八師一樣的經得起打的就只有三十六師和八十七師了。
日軍把主攻方向轉向雨花台之後，那飛機大炮的炸，竟然把雨花台上合抱的古樹都炸上天。
整個雨花台上，不僅被炸得光禿禿的連根像樣的草都不剩，還像是被那個缺心眼的趕牛上去犁過了一樣。
這還得了，那八十八師不被炸完毬了？
這樣就被炸完毬了還是八十八師？
那時的鬼子也是瘋了，竟然排起了大方陣沖殺過來。
八十八師還沒被炸死的的官兵，像是土行孫一樣從地里冒出來就一陣子的機槍掃射手榴彈炸。
鬼子沒得法，只得先退下去。
退下去了又讓飛機大炮炸。
炸過了再沖，沖不上去又炸。
炸來沖去，沖來炸去，就連262旅旅長朱赤都被炸死。
264旅只剩下400多人，在被大批鬼子包圍撲上來的情況下，旅長高致嵩帶領還活著的官兵，拉響手榴彈和鬼子同歸于盡，鑄就了生命的永恆。
兩個主力旅都被打垮了，共6000余名官兵戰死的情況下，八十八師扛不住了。
只好退到了下關。
他們這一退，中華門就遭了殃，被谷壽夫那挨千刀的部隊攻破了。
中華門一破，全城動搖。
接著中山門，水西門，光華門都被攻破。
日軍大隊沖進城中，和守城部隊展開了巷戰。一條街，一條巷的爭奪。
整個城市亂成了一團糟，到處都是槍聲、炮聲、廝殺聲。
到了這時，唐生智也沒得辦法了。他老人家想死，老蔣又不讓他死，盡管他們原來還是死對頭。
要是唐生智將軍戰死了，小日本就有宣傳的了。
人家可是一級上將。
何況，他也不能讓城里的官兵都去死，只得召集高級軍官開會，把蔣介石的撤退令亮了出來，他老人家下令撤退了。
跟著八十七師邊打邊撤的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朝著下關碼頭方向跑，但是，唐生智的撤退令下晚了點，趙一帆他們跑得也晚了點。
原本該沖破日軍正面陣地突圍的部隊，除了六十六軍，八十三軍外，其他部隊也紛紛朝下關碼頭跑來，數十萬老百姓官兵把前往下關的路擠得死死的。
那出城的門洞更是擠得不成樣子。
當兵的都把槍支彈藥扔在了門洞邊，結果門洞邊的槍支彈藥堆得老高，都成了一座座槍支彈藥堆成的小山。
逃命要緊，再擠也得逃。
結果，踩死的，撞死的，活生生擠死的官兵無數。
就連原本守衛光華門的少將謝承瑞，也被自己人擠倒踩踏身亡。
負責維持秩序的宋希濂第三十六師官兵都開了槍，還是混亂不堪。
既然擠成了這樣，趙一帆帶著王笑天、司馬白雲爬上了城牆。
打算從城牆上翻下去，當他們一上到城牆上。
立即打消了翻牆的念頭，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那碼頭上人山人海，船卻少得可憐。
為了搶到船，自己人都和自己人交起了火，打得比在戰場上還凶。
有的船擠上去的人多了，干脆把船擠翻了。
好多人只好跑去砍電桿，拆門板，屋梁，只要是能浮在水面上的，就找來抱著往江里跳，朝江對面劃。
那場面，混亂得不成樣子。
而且死的人還越來越多，早曉得是這樣，還不如在戰場上拼死。
想到拼死，趙一帆、王笑天、司馬白雲掉頭就往回跑。
但好些上到城牆上的士兵並沒有往回跑，而是把衣服撕成長條，解下綁腿，接成繩索往城牆外降。
那城牆又高，結果降下去的不是摔死，就是摔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