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認的場面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人心,但蘇荷深深體會到了舅舅對她的關愛,以及對娘親的懷念之情,這讓重生後甚少獲得長輩關懷的她十分動容。
一番談話,很好地拉近了舅甥兩人的距離。
末了,李振終于想起來還有兩個外甥和一個外甥女,便問道︰「嬌嬌,弟弟妹妹沒有與你一同前來?」
這一問,又問到了蘇荷的難處,她只得繼續編謊話︰「舅舅,二弟在城里做事,如今不在家中,三妹和小弟年紀小,我還沒敢將此事告知他們,是以……」為難的笑了笑。
李振頷首表示了解,小孩子天性單純,怕是無法很快就接受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雖是遺憾,但李振還是強自振作道︰「不急,還是循序漸進為好。」
「對,嬌嬌回去後與弟妹們好好談談,問問孩子們的想法,再慢慢引導,耳濡目染的,孩子們接受起來也快一些。」楚氏也跟著打圓場。
「姑母所言極是,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楚傾立即附議。
李振並未多想,也跟著點頭。
蘇荷又算是逃過一劫。
王府後花園內,五六個丫鬟正在打理庭院,有的輕掃落葉,有的照料花卉,幾人有說有笑,氣氛十分活躍。
蘇蘭被圍在正中間,做著最輕松的修剪枝葉的活兒,不時被恭維討好幾句,臉上笑得十分溫馴謙和,一個圓臉杏眼的丫鬟忽地湊了過來,歡喜道︰「蘇蘭姐,听聞蘇荷小姐又到府上來了,還是世子爺與楚少爺親自去接的呢!府上好多姐妹都瞧見了,你堂姐可真風光呢。」
蘇蘭握著花剪的手一顫,險些剪掉了開的正盛的粉色月季,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關切道︰「是嗎,也不知堂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別是家中出了事故。」
又幽幽嘆了一聲,愧疚道︰「雖說世子爺歡喜三堂妹與小堂弟。可堂姐也不該如此麻煩世子爺。」
旁邊听得此話的圓臉丫鬟呵呵一笑,並不答話。
倒是一個長臉的丫鬟聞言湊過來道︰「我听說啊,蘇荷小姐此次過來,是同昨日與王爺王妃一起回府的李老爺有關。」
「李老爺?」圓臉丫鬟先是疑惑地皺眉,而後瞄了眼四周,見並無人注意,便壓低聲音道︰「難道是李老爺看上了蘇荷小姐,要納她為妾?」
「秋菊!」蘇蘭責怪地低斥一聲,皺眉惱怒道︰「你休得胡亂編排我堂姐!」心下卻恨不得事實就是如此。
圓臉丫鬟砸了咂舌,趕緊呵呵笑著捂住了嘴。那長臉丫鬟嗔了她一眼,又道︰「李老爺根本就沒見過蘇荷小姐呢,何來的納妾之說,再說了,李夫人可是也在這王府里頭的。我瞧著。倒像是楚少爺對蘇荷小姐有意呢!」
「這話有幾分道理。」圓臉丫鬟點頭贊成,不無羨慕道︰「能被溫潤如玉的楚少爺瞧上,蘇荷小姐也是三生有幸吶,要知楚家可是江南地區首屈一指的富賈之家呢!」
蘇蘭听得這話卻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敷衍一笑不再作聲。
幾個丫鬟湊在一起胡亂猜想一陣,愈發覺著是楚少爺瞧上了蘇荷小姐,今日就是將蘇荷小姐接過來見家中長輩的。可能好事將近了。
幾人越說越起勁兒,正評判著兩人是否能走到一起呢,身後忽地傳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不好好干活,還敢在這里亂嚼舌根子,你們是嫌日子過得太清閑了是吧?!」
閑聊的幾人當即嚇得手腳直哆嗦,忙回頭告罪。卻見王妃娘娘與世子爺正站在廊下,呵斥她們的正是王妃娘娘身邊的大丫鬟。
膽小的當場就嚇暈了過去,剩下的幾個忙跪地求饒,直呼「奴婢不敢」。
蘇蘭也在其中,一邊偷偷拿眼瞧王妃和世子爺的臉色。一邊想著待會要如何在王妃娘娘面前表現。心下又暗自著惱,怎的就被王妃娘娘給撞見方才那一幕了呢,都怪旁邊這幾個嘴上不把門的賤婢!
于婉怡見著這一群戰戰兢兢的丫鬟,無趣地撇了撇嘴,見旁邊的季子瑞臉色愈發不耐,她忙擺了擺手道︰「罰了這一月的俸銀,都退下吧。」
而後便與季子瑞往園中走去。
一群丫鬟如蒙大赦,暗暗慶幸王妃娘娘寬和大度,沒有責罰她們,只是罰了銀子,紛紛長出口氣,哆嗦著手腳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做活。
蘇蘭留了個心眼,一邊干活,一邊不動神色的觀察花園中的兩人。
園中,于婉怡與季子瑞一前一後漫步在蝴蝶紛飛的花叢中,行至一處石桌,于婉怡沒好氣地瞪了眼陰沉著臉的季子瑞,憤憤往桌邊一坐,厲聲道︰「你有本事就跟你爹鬧去,別在老娘面前擺個臭臉,憋屈誰呢你!」
季子瑞︰「哼!」
「再哼哼老娘撕爛你的嘴!什麼沒學會,就學會了傲嬌,你個傲嬌貨!老娘總有一天要被你氣死!」于婉怡拍桌怒吼。
季子瑞︰「哼!」
于婉怡頓覺心絞痛,舉起手投降,「行,我知道了,我去幫你說情,這總行了吧?我的大少爺,我上輩子真是欠了你的!」又兀自嘀咕︰「生個漂亮兒子容易麼我,真是自找罪受,太糟心了。」
季子瑞的臉色這才好了點,在娘親對面坐下,討好道︰「母親,我是真的不想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嘛,再說,報恩的方式那麼多,為何父親一定要我娶他救命恩人的女兒呢?」
「因為沒有你爹的救命恩人,就沒有現在的你爹,沒有現在的你爹,我們娘倆現在就只能是孤兒寡母。」于婉怡回答地十分干脆利落。
季子瑞無從辯駁,只好轉個彎,繼續說服︰「但時隔六年,人家不一定還記得這件事,就算記得,也許那家的女兒已經出嫁了呢?」
「那家的姑娘是否出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要找到那戶人家,就算你不娶人家女兒,咱們也該報恩。」于婉怡語氣堅決。
我若是真的尋到那戶人家了。爹肯定要逼我娶人家的女兒,季子瑞在心里嘀咕,無奈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去查,但是——」他抬頭嚴肅盯著自家娘親的雙眼,堅定道︰「母親,到時若父親還是逼我,就莫怪兒子不孝了!」
于婉怡敷衍地抬手模他的頭,「好,乖兒子,娘知道了。」
反正肯定又是離家出走,沒新意到她已經疲憊了。
似是想起了什麼,于婉怡道︰「對了。當年你爹就是在鞍頭村被救,既然義兄的外甥女是鞍頭村土生土長的,你不妨向她打听打听,或許很快就能尋到你爹的救命恩人了,至于尋到人之後。你是要威逼還有要利誘,就隨你了。」
話說到這份上,她這個做娘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她雖不想逼迫兒子,可也不想為了兒子和丈夫鬧翻,萬事兩難全,她盡力了。
季子瑞如何听不出母親話中的暗示。頓時喜笑顏開,一掃方才的沉悶,嘴甜得都快把于婉怡哄到了天上去。
母子二人在園中說話並未避諱,音量與平日里無二,並不擔心有人將此事偷听了去,並利用此事做文章。
除了于婉怡的兩個貼身丫鬟。其他的丫鬟都還離著兩人有些距離,是以只要不凝神細听,也是听不真切的,而底下的這些丫鬟,是沒有膽子敢去偷听主子們談話的。
但偏偏其中就是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蘇蘭。
听聞王爺已經給世子爺指了婚約,是王爺救命恩人家的女兒,蘇蘭不禁又驚又急又恨,繼而又听到王妃說王爺的救命恩人乃是鞍頭村的人,她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匆匆忙完手中的活兒,蘇蘭去尋了賬房管事的兒子,借了些筆墨紙硯,回房寫家書。
那賬房管事的兒子張啟本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但自從和蘇蘭見過幾次面後,就開始對蘇蘭頻頻示好,那態度叫一個溫柔小意有求必應。但他一個小小管事的兒子,蘇蘭是看不上的,只不清不楚地吊著,偶爾讓他幫些忙。
蘇蘭在家時跟著念書的大堂兄識過些字,寫封簡單的家書還不成問題,只是以前不太用得上,眼下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信寫好後,蘇蘭便讓張啟替她送了出去,還讓張啟替她留意近期有沒有給她的信,若是有,要第一時間拿給她,那張啟自是滿口應著。
再說蘇荷這邊,暢談一番後,李振終于想起了鎮南王夫妻,當即一拍腦門,笑呵呵帶著外甥女去拜見義舅與義舅母。
一行人先是到了書房,蘇荷給季成輝請安,喚了一聲義舅,季成輝十分高興,將隨身攜帶多年的玉佩贈與了她做見面禮。
蘇荷也不扭捏,接過後恭謹地道了謝,一番寒暄後,便隨著舅舅去後花園拜見義舅母于婉怡。
相比起沉穩嚴肅的季成輝,于婉怡感情要外放許多,一見著蘇荷,她就拉著不願放手,直說要讓蘇荷做她的女兒,弄得蘇荷窘迫不已。
李振夫妻倒是完全能理解于婉怡的心情。
于婉怡與季成輝成婚多年,季成輝一直沒有納妾,而她自己又因年輕時跟隨丈夫南征北戰,還在懷季子瑞的時候傷了身子,是以自生下季子瑞後,就一直未能再懷孕,至今膝下就這麼一個獨子。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可偏偏她和丈夫都是獨苗,認的義兄也都生的都是兒子,導致她即便想過繼一個女兒都沒有辦法,這會終于得了一個外甥女,她自是高興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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