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母是普通工人,是勞動人民,而蕭家人在葉曉歡眼里簡直就是土豪劣紳。而勞動人民和土豪劣紳之間的差別,用蕭家的話來說是卑賤和高貴的差別,但在葉曉歡自己看來卻是,一個動的是手,一個動的是嘴,這樣的差別。
拖著箱子,一路艱難的走,沒有多少的路,但是她走到門口,卻還是弄得一身冷汗,疼的。
「呀,曉歡,你這是干什麼?」門口進來一個人,正好堵住了葉曉歡的去路。
「爸。」葉曉歡叫道。然後,她沉默了,面對這位老人,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
蕭瀚哲的爸爸,也是葉曉歡的公公,名叫蕭永懷,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還關心她的人。她知道,老人家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同舟共濟,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也許這個家里的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她葉曉歡快點滾蛋,但是這位老人,絕對不是。
葉曉歡站在那里,垂下頭,沉默無言,眼神中帶著落寞。
蕭永懷看了看葉曉歡,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行李箱,心下明了。
「曉歡,你要走??」蕭永懷問道,葉曉歡看得出,他聲音里那種溢于言表的焦急和痛惜。
葉曉歡心下不忍,她知道老人年紀大了,心髒又不好,他不想因為她的事情,在讓老人傷神,畢竟蕭永懷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還關心她的人。
「爸,我只是先回去住兩天,您不用多想了。」
「胡說。」蕭永懷一口打斷了葉曉歡的說辭,「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葉曉歡看出蕭永懷動了真怒。不再吱聲,只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咳,咳。」蕭永懷或許是因為氣得,急火攻心,一陣劇烈的咳嗽。
葉曉歡臉上露出擔憂得神色,她很想過去攙扶,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和這個家徹底撇開關系了,她不想再藕斷絲連,于是就狠下心來,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蕭永懷咳嗽了一陣,終于止住,他望向葉曉歡,眼神里意味深長。接著,他道︰「曉歡呀,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覺得很委屈……」
葉曉歡听到蕭永懷一說這話,想起了剛剛于媽的那番說辭,于媽剛才也是拿「我知道你心里覺得自己委屈」這句話作為開場白,今兒狠狠地數落自己一頓,還說自己就是一個悲劇,總是覺得都是別人的錯,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也不想想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她。
葉曉歡閉上眼楮,臉現痛苦和憤恨,想起于媽,她就覺得氣得飯都吃不下。尤其現在蕭永懷如此一說,葉曉歡立刻下意識的以為,蕭永懷要和于媽說同樣的一番說辭。葉曉歡頓時火氣上涌。
「好,我知道爸,您是想說,我沒資格覺得自己委屈是不是,您是不是想讓我自己找找自身的原因,也不想想,為什麼全家人都不喜歡我,既然全家人都不喜歡我,那問題肯定都在我自己身上是吧?行啦,我知道了,爸爸,回到娘家後,我一定會好好的找找自己身上都有什麼毛病的,我找不到,我讓我爸,我媽幫我一起找,可以了吧,我們全家人都好好改造改造思想,集體向您們蕭家靠攏……」葉曉歡情緒激動,一口氣說完心中的憤懣,但當她看到蕭永懷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的時候,她說不下去了。
哎,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跟一個老人卯上勁了……
葉曉歡沉默幾秒。然後開口︰「對不起,爸。」
「我先回去了。」葉曉歡躬身一個鞠躬。然後,她毫不留戀的拉著行李,邁開步子。
蕭永懷的臉一直是沉著的,但眼中沒沒有半點怒火,有的只是讓人看不清模不透的情緒。
「曉歡。」蕭永懷一直沉默著,但是在葉曉歡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叫住她。
葉曉歡步子下意識的停滯。她本不想停住步子的,但是對這位老年人,她就是做不到狠心決絕。
爸,這個稱謂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了,可是臨到了嘴邊的時候,葉曉歡又強行讓它吞了回去。
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想要離開,但是又無法邁開步子。
「哎……」蕭永懷深深的嘆息一聲,接著道,「我不知道剛剛這些話是誰對你說的,但是曉歡,我從來都沒有那麼想過。」
葉曉歡閉上眼楮,不爭氣的流下眼淚,不知道為什麼,蕭永懷的這句話仿佛勾起了她七年來全部的委屈,所有的不痛快,都在這一刻爆發。
七年了,她再委屈都沒有資格流眼淚的,以至于,她都快忘記了眼淚的滋味是咸是甜?
別在這個地方流眼淚,葉曉歡,要流眼淚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曉歡,你受委屈了。」蕭永懷輕聲道。
葉曉歡實在受不了了,眼淚不止,頭暈也再次席卷。
「爸,您別說了,我,我。」葉曉歡身體搖搖晃晃的,越發有些站不穩了。
「曉歡,你怎麼了?剛剛,我就看你臉色不大對勁,白得嚇人,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蕭永懷看出問題,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求求您,讓我離開吧,還有請您不要對我太好,您這樣,會讓我很為難的。」
頭暈讓葉曉歡眼神都變得迷離。
「你還是先坐下吧,有什麼話,我們坐下說。」蕭永懷擔憂地說道,同時還攙扶著葉曉歡的身體,坐到了一旁的花壇邊。
「你頭暈是嗎,曉歡?是不是營養不良搞得低血糖了?」蕭永懷更關心的還是葉曉歡的身體狀況,他是個正直公正的人,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會一碗水端平,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有病,就要治,無論是誰,葉曉歡也是他們蕭家的一份子,葉曉歡生病了,蕭家的其他人也應該關心。
「我沒事,爸,最近幾天好像一直這樣,當時暈的厲害,不過過一會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