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可能告訴他?!
「腎炎,現在有腎衰的跡象。」,她冷靜地回答,身子仍然前傾著,手里捧著杯子。
陸寂琛挑眉,難怪,喬玉麒年紀輕輕就將喬氏交給了她。看著冷靜的她,想說點安慰的話,話堵在喉嚨口,說不出。
父親的病,遠不止腎炎這麼簡單,重度的血友病,會自發性出~血,出~血後就會流血不止,這種情況十分危險,本來也沒這麼嚴重,那次車禍,讓他大受損傷。
原本,家里也早就規劃好的,讓大哥喬慕年繼承陸氏,這樣也減輕父親的負擔。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那一年,是他們喬家的一場劫難,也是她喬冉的人生大劫。
她不再叛逆,毅然選擇和陸寂琛斷了,兩個家族的新仇舊恨,就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
「他年紀也大了,出現這些病,也正常吧。」,忍著心里的恨意,平靜地說,明知道父親是被人害得才這麼慘的,卻還得瞞著他。
微轉首,看著他的側臉,她知道,他是好人,陸家內部即使有想害喬家的人,但,那些和陸寂琛都沒關系。如果讓他知道,他肯定也會為難。
他只是她進入陸家的一個跳板。
利用了他,她心里也是有愧的。
他點頭,「所以,你別太難過。」,還是說了出來,聲音很平靜。
她笑笑,「你別小瞧我了,這些年,我什麼事沒經歷過?」,她逞能地說,經歷過太多,也幾乎死過了一次,但是,面對至親的父親的健康,她還是無法淡定。
父愛如山,即使他平時身體再差,起碼是活著的,存在的,他在,她就感覺有靠山了,是她的精神支柱。
現在,這座山要倒了,她慌。
這就是她選擇的路,陸寂琛暗忖,忽而,心口涌起一股失落。
在她心里,他比不上她的家人。
沉默,她喝了一杯豆漿,到了醫院,喬冉鎮定地下了車,陸寂琛也下去,跟她一起,進了醫院。
去了16號樓,到了18層,腎髒內科。
喬玉麒已經被急救過來,現在住進了病房,剛進去,在哭泣的何琇美見到她,吸著鼻子,「媽,別擔心了,爸不會有事的,我剛經過醫生辦公室,問過了。」,她看著母親,沖她使了個眼色,道。
何琇美會意,在一旁坐下。
陸寂琛看著躺在病*~上,吸著氧氣,面容瘦削的喬玉麒,眉心微皺,喬冉走近,坐在*沿,手撫模上父親的面容,「爸爸……」,輕聲地喊,語帶撒嬌。
「醫生說,沒那麼快醒,昏迷著呢!陸先生,你坐吧。」,何琇美說著,對陸寂琛客套地說。
「嗯。」,他禮貌地點頭,說了句。
走到病*邊,拿起*尾的記錄板,上面都是醫生的字,他能認識的,沒幾個字。
隱約認出,「腎出~血」,字樣。
喬玉麒一邊在輸液,一邊在掛水。
「媽,等這次爸能出院了,我們就送爸去美國吧。」,喬冉小聲說,握著父親冰冷地說,看他臉上毫無血色,她揪心。
「好,好啊。」,何琇美顫聲回答。
「美國的醫學目前是先進于國內,我在紐約那邊有認識權威研究所的醫生專家,如果要去的話,我可以介紹。」,陸寂琛認真且冷靜地說。
喬冉心緊,差點忘了,陸寂琛還在的。
「美國那邊我們早就聯系好了,不用麻煩你了。’,她平靜地說。
她拒絕,讓陸寂琛很懊惱,沒跟她爭,在一旁坐下。
不一會兒,喬冉的二叔喬玉麟夫婦倆以及姑姑喬玉芬都趕來,「大哥情況怎樣了?」打過招呼後,喬玉麟的妻子,宋佳珊問。
「穩定多了。都坐吧。」,何琇美說道。
「听說這次是腎出~血啊?哎,這可怎麼得了?!」,喬玉芬嘆著氣說。
陸寂琛有點不解,不吱聲,沉默著。
「阿琛,你去幫我媽買點早點好嗎?」,喬冉怕再這麼討論下去,陸寂琛會知道,想法子支開他。
「好!」,他站起身,答應,「您喜歡吃什麼?」,他看向何琇美,禮貌地問。
「一些蘇式的糕點,媽最愛吃四宜糕團店的!」,喬冉連忙說,拉著陸寂琛出病房,何琇美看了眼女兒,沒想到,她記得這個。
「我讓人去買。」,陸寂琛站在病房門口,對她說。
「不行,沒誠意,我剛剛是叫你去買的。」,喬冉連忙說,將他推走。
陸寂琛有種她故意支開自己的感覺,像是不願讓自己參與她的家事,心里悶悶的,不讓他參與,也罷!
他轉身就走,喬冉看著她的背影,苦澀地笑笑。
進了病房,將門窗關好。
「哎,大哥這病,到底怎辦啊?
「姑姑,二叔,二嬸,爸爸的病,我不希望讓任何外人知道,這也是女乃女乃的意思,這些年,咱們喬家一直保密得很好。」,喬冉嚴肅地說。
「陸寂琛呢?他也不知道?」,宋佳珊問。
「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她堅定地說。
「冉冉,你將來要是生男孩的話,孩子也有50%發病率呢。」,喬玉芬皺著眉,道。
喬玉麒的病來自于喬老太太身上的攜帶基因,喬老太太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不幸得了這病,二兒子沒得。
喬冉笑笑,「那就听天由命吧!」,她說著,想到懷著那個孩子時,每天擔驚受怕著,生怕他也遺傳了這個病。可惜……
何琇美看著她,嘆著氣,當初,她懷喬冉的時候,在查出是女孩時,一大家子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要把她打掉的。
不想這個病再在這個家族遺傳下去了。
是喬玉麒一再堅持,保住了喬冉。
***
腎炎,怎麼又腎出~血?是尿出~血還是腎髒出~血?
陸寂琛有些搞不明白,剛去醫生辦公室以家屬的身份詢問過喬玉麒的病情,醫生說,他們有規定,不能像直系親屬以外的人透露病人病情。
他打電話給了許臣。
許臣這些年一直在洛城,不知他是否了解喬家的事。
「我只听說,喬玉麒出過一次車禍,當時消息封得很嚴,听說車上還有他的情~婦,那女人好像流~產了!當然,這也只是我听到的傳聞,官方的消息沒有。」,許臣說道。
陸寂琛挑眉,車禍,情~婦?
這是他頭一次听說!
「你盡量幫我打听,既然是車禍,交管部門應該有備案的吧?幫我查清楚!」,他不在的這幾年,到底錯過了多少事?
陸寂琛掛了電話,手指捏著鼻梁,這幾年在美國,他幾乎斷了洛城的一切,什麼都不關心,自然,什麼也不知道。
前方有紅綠燈,車停下,他無意中看了眼馬路旁,在報亭邊,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老陳,我下去買份雜志!」,他說完,開門下了車。
在報刊亭,他第一眼認出了「喬冉」。
雜志封面上,是她的照片,掏出皮夾,抽~出一張紅鈔,那邊,已經是綠燈,他沒要找錢,拿著雜志走了。
是一本叫《企業家》的雜志,封面人物正是喬冉。
她穿著黑白色的套裝,看起來干練而不失性~感,尤其那張精致的臉,不比那些女明星遜色,何況,她的氣質自然地散發出一種成功者的自信和大方。
專訪的標題是︰《女人,你軟弱給誰看?》
「陸總,到了。」,到了喬冉說的糕團店,陸寂琛挑眉,「老陳,你去幫我買一份,送去醫院,我回家一趟!」,陸寂琛說罷,下了車。
他被她的專訪吸引了,同時,有很多問題,需要回家詢問一個人。
他招了一輛出租車,在車上,一直看著那篇專訪。
這篇報道采訪于他們婚後,記者問她的問題涉及到各個方便,事業、感情、婚姻、家庭。
「作為一個女人,為什麼會有男人一樣的雄心壯志,進入商界?」
她回答︰在我的世界觀里,男人和女人應該是平等的,男人能做的事,女人當然也可以!
她簡潔地回答。
「會有力不從心,脆弱的時候嗎?」
她回答︰當然,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無論他(她)如何強大!
「脆弱的時候,您是怎麼挺過去的?」
她回答︰讓自己冷靜,保持樂觀地心態,自我暗示,告訴自己,這一生,最痛苦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就再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看到這一句,陸寂琛的心,像被針扎了下。
喬冉,你最痛苦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可惜,記者並沒提這個問題。
他也不知道,對于喬冉,最痛苦的就是︰失去了最愛的他,和他們的孩子。
訪談的最後,記者問︰作為一名女人,您有什麼話想對廣大的女性同胞分享的嗎?
她答︰女人,你軟弱給誰看?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里面包含了很多。
女人,要自立自強,軟弱,也許會得到別人的憐憫和同情,但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和賞識。
出租車在陸家院子大門口停下,陸寂琛下了車,進了門,直奔主宅,在門口,遇到家里佣人,「老太爺呢?」,他問。
他相信,老太爺一定知道全洛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