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尉在青蘿再次過來敲門,稟報昭明長公主來的時候,唰的一下就閃到了屏風後面。
在爬上房梁前,還最後賞了皇後一個解決辦法。
「不管是誰,都弄進來就行了。」
皇後覺得,如果不是自己涵養好,真想沖著房梁翻白眼。
說得倒輕巧。
哪個太醫進宮供職,還自備藥童的?
開一個後門也就罷了,堂而皇之再的帶個拖油瓶?
還嫌自己這脊梁骨被人戳得不夠狠的是吧。
「皇嫂。」施尉前腳剛翻走,長公主後腳就跟進了書房。
皇後趕緊迎出來了。
左不過已經沒男人了,萬一施尉還沒跑利索,被謝則寧發現了,估計這天也塌得差不多了。
「怎麼了?」
長公主難得入宮,一被召進來就被派了個苦差去守著皇上念書,這會兒連鳳儀宮都不待了,鐵定又是皇上鬧出了什麼ど蛾子。
再過不了幾天就得殿試,皇上這會兒要是跑了……
皇後是真不想讓太醫院再出一個什麼皇上重病垂危的記錄。
「皇兄奇怪的很,正在寢殿發瘋呢。」昭明長公主說話是一貫的直,但直也直得有分寸,太傷人的話一般也會在肚子里轉幾個彎,斟酌著再說出來。
皇後也就沒客套著讓長公主坐下來再讓青蘿奉茶了。
「今天皇嫂不在,皇兄看了一上午,晌午午睡過後,這會兒是說什麼也不看朱批了,本來青扇青蘿勸著,勉強還坐在書桌旁,過後連椅子都不坐了,我本想過去勸勸,哪想到剛一去,皇兄就在桌上抄起塊鎮紙就往腦袋上砸。」
皇後︰「……」
得,還玩出新花樣了。
門口太監手里沒刀子,就開始要砸自己腦袋了麼。
尋死好歹也去撞撞柱子啊。
「當時嚇得青扇就要上去搶,結果皇兄說誰敢上前一步,他就拍死他自己?」
大概是事情太過于玄幻,就連長公主自己說著說著也有點不確定起來。
皇上要鬧著拍死自己?就因為看朱批看不下去?
自己果然是還沒睡醒吧!
皇後拍了拍長公主的手,示意她繼續。
這也不是第一次鬧著尋死了,左不過沒見刀子,還算好的。
下次皇上要來鳳儀宮,自己只怕也得學學狼女殿里,把花瓶什麼的全給收起來。
「這也罷了,然後皇兄就……不對勁了。」
皇後突然有點不太想往下听了。
總覺得這畫面似乎怪熟的。
「青扇被嚇著了,不敢動,皇兄舉著鎮紙對著自己腦袋,也舉得有些乏了,後來看到青蘿溜出來找人,皇兄還說不許去,誰去找皇嫂,他也一石頭拍死自己……」
皇後頭疼扶額。
麻煩能不能給自己省點心啊!
先前為著一個狼女,她還能說是為了天下安定拉攏邦交。
這會兒為了不上殿去跟舉子交流,這讓她還怎麼圓?怎麼圓啊!
長公主說得也有些累了,輕輕咳嗽一聲,見皇後還在老神在在的發呆,也只能繼續往下說。
皇上尋短見,估計自己這**還沒能坐熱凳子,就得跟著往回跑,坐下來說也沒意義。
「皇兄雖然說是這麼說,但事情太大,青扇趕緊又往前湊,把皇兄注意力引了過去,青蘿就來找皇嫂了,皇兄回過神來,發現青蘿不見了,又要把鎮紙往腦袋上拍,才磕了一下,就喊疼。」
皇後嘆了口氣,攜了長公主的手,干脆讓她和自己一塊兒坐鳳輦回去。
邊走邊說,還能快點兒。
長公主也沒和皇後客氣,跟著就爬上了轎輦。
鳳輦本來就大,身形瘦一點,塞上三四個人不成問題。
更何況論輩分,皇後也就比長公主大了那麼半級,論血統,長公主還是嫡親的皇家血脈,有皇後特許坐一兩次鳳輦,也不算僭越。
「皇兄磕了一下,腦袋都破了,可見是下了重手,青扇不敢怠慢,當即便叫傳太醫,結果皇兄就……」
頓了頓,長公主小心翼翼的瞄了一下皇後的臉色,發現還是和先前一個樣兒,既沒有太過于關心則亂,也沒有太發脾氣大怒,便繼續往下說和編故事一樣的事實。
大不了還有青扇青蘿給自己作證,更何況自己身為皇兄的親妹妹,總不至于幫著皇兄一道,把他給拍暈了吧。
打定主意一氣兒把實話說完的昭明長公主,再次開口之前,理直氣壯的給自己壯膽。
「太醫給皇兄裹好傷,說是要皇兄躺著靜養,怕是傷口裂開,哪知皇兄一刻也躺不住,太醫還在收拾藥箱,就從床上爬起來,滿世界的找東西。」
皇後覺得,如果自己再不表示一下驚訝之情,只怕長公主就要給自己請太醫了。
于是在長公主即將往下說的當口,皇後相當給面子的扭頭過來,頗覺驚詫的看了長公主一眼。
「找東西?」
終于得到鼓舞和認同的長公主,頓時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點了點頭。
「可不是麼,我去問皇兄找什麼,皇兄也不說,翻箱倒櫃的,只差把地磚都給掀了,邊翻還邊說,去哪兒了呢?皇嫂,你說,皇兄這是丟了什麼麼?」
皇後默默的扭頭出去看風景。
還能丟了什麼?
丟了人唄。
那個人剛剛從自己這邊回去,要麼現在還在路上閑逛,要麼才剛剛到鳳儀宮,哪有功夫去清那個君側。
何況不管怎麼樣,現在皇上不尋死了,他也用不著現身了……
「皇上丟了東西?」盡管已經知道正確答案,但皇後還是不得不擺出一副「本宮什麼也不知道你快一點說別賣關子了」的表情,和謝則寧一塊兒做愁眉苦臉廣播體操。
「小樂子呢,他知不知道?」
長公主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小樂子也不知道,跟著皇兄一塊兒亂翻,拿到什麼都去問皇兄是不是,我想去幫著找找,到底也不知道皇兄要找什麼,我出來時,皇兄正讓人搬梯子來……」
皇後幾乎是磨著牙從齒縫里一個字一個字的把話給擠出來。
「搬……梯子?」
然後,鳳輦就停了。
青扇抹著小眼淚,從隊伍前頭爬起來,奔到皇後身邊,噗通一聲又給跪下了。
「娘娘您回來就好,您快去看看吧,了不得了,皇上正在叫人把鳳儀宮的屋頂給拆了呢!」
皇後︰「……」
拆!
讓他拆!
三天不打,丫居然還上房揭瓦了!
反正她也想看看這些個人到底是藏在那里的!
拆嘛!大不了就說是鳳儀宮漏雨要翻修。
皇上都能拿個鎮紙自殺了,還有什麼理由是編不出來的?
難得連長公主都覺得皇上胡鬧太過了,伸手挽住皇後,還安撫性的拍了拍皇後的手。
「說清楚,什麼事就要拆房子?」
開玩笑,拆別的也就罷了,皇後娘娘住著的鳳儀宮也是能輕易動得的?
這不是擺明了要拆皇後的台麼!
青扇差點就給急哭了,跪在地上連頭都忘了磕,直直抬起臉來,一眼看到昭明長公主,頓時眼楮都給亮了。
「長公主您也在就太好了,幫忙勸勸皇上吧,皇上剛剛找東西,也不說要找什麼,奴婢連鳳儀宮的庫房都開了,一件一件拿出來,可皇上都說不是,過後皇上就說要把鳳儀宮的地磚給掀了,才喊到一半,又說先看房梁,便催著小樂子去找人來,奴婢實在是勸不動了,鳳儀宮里所有人都給皇上跪下了,可皇上還是要拆房頂,小樂子拗不過,這會兒已經去找人了,這都……」
總算是礙著昭明長公主皇上的親妹子的臉,青扇生生咽下了「這都什麼事兒啊」的後半截,通的一下,重重的把腦袋磕去了地上。
「奴婢求求殿下,好歹去勸勸皇上把。」
事關皇後自身,若是皇上真說出什麼理由來,皇後也不太好出面,昭明長公主能說是最好。
總歸是親兄妹,長公主又不管政務,避嫌避得那叫一個徹底。
謝則寧當即義薄雲天的揮揮手,讓青扇趕緊起來帶路。
「你放心便是,本宮既然在這兒,自然會去勸皇兄,不管怎麼鬧便罷了,不過一個殿試,哪至于鬧成這樣?」
話音未落,長公主只覺得自己挽著皇後胳膊的手一緊。
「什麼鬧?」
大概是皇後的語氣太過于陰森,就連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昭明長公主,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皇上要拆了鳳儀宮,那便拆啊。」
皇後這頂帽子扣得太大,除去一個先頭就已經跪著的青扇,和抬轎子的八個太監,剩下的所有人都呼啦啦全給皇後跪下了。
就連昭明長公主,都意思意思的從轎輦上挪了挪尊臀,半蹲在了皇後面前。
「皇嫂說什麼糊涂話呢?鳳儀宮哪能拆得?」
皇後居高臨下,慢慢扭頭,一個一個把跪著的宮女太監全掃了過去,最後目光落在了謝則寧身上。
「只是皇上不能沒有住的地方,既然皇上覺得鳳儀宮需要修繕,那便即刻把沐坤宮打掃出來,本宮便與皇上暫居沐坤宮,待鳳儀宮修繕完畢,本宮再遷回去便是。」
不讓皇上拆個死心,這事兒他估計是沒得完了。
左不過人現在是跟在自己這邊,他便是把這整個東西六宮都拆了個遍,她也不怕丫拆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