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臥看風起雲涌世(6)
等一回到驛站,白緋晚就被眾人團團圍住了,異口同聲問她「怎麼樣了」,白緋晚連連搖頭,「一言難盡」
眾人紛紛沉默,青菱一拍桌子站起來,「我就說要把眉毛修成劍眉,你們都不同意」。
寧秋把她拉回位子,好笑地說「你先別忙,世子應該此行很順利,不然,以您的脾氣,壞消息一律不會告訴我們的」
白緋晚苦笑一聲,真是瞞不過寧秋,看著青茗氣得大喊,白緋晚也不逗他們了,坦言道「一半一半,皇帝知道我是白緋晚了,但是打算認我為義女,封為永安公主,賜居幽藍殿,可留宮外居住」,眾人不語,寧秋一臉沉重,再笨也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啊。
白緋晚安慰眾人「至少欺君之罪已經掀過去了不是嗎,其實,換一面看,在這宮里,沒有皇帝的恩寵,就活不下去」,寧秋擔憂地看著她,回道「禍福與共」
白緋晚笑笑,看著一片低氣壓,忍不住開口「那為了活下去,我有事要你們去做,做不做」眾人一致看向她,白緋晚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仇衣將斕衣軒以及點翠山那一片的地都送給我了,廷雲留光青茗青菱,你們把圖紙拿去背熟,一人一片,指揮他們將桃樹種到位,不可出錯,錯一步陣法就亂了,圖紙只有你們知道就好,記住,要小心行事」
分好任務,白緋晚也回了房間,這一日勞心勞力,已是疲憊不堪了,洗了個澡,回了房間,夜風清涼,吹得人很舒服,睡意全消,白緋晚取出幾日前取回來的記事本翻看,看了幾頁,突然興奮起來,倒真是有驚喜啊,記錄詳盡清楚,生平,喜惡,忌諱,辛密,看書辨人,此人口風嚴謹而不貪,心思縝密,到實在是難得的可造之才啊,急忙喚了寧秋進來,「這是誰寫的,我要見他」
寧秋看了一眼,替她倒了杯茶,讓她冷靜一下,才回道「都查清楚了,是當年世子救的一個書生,此人愛書成痴,只是不愛那什麼經傳詩文,獨愛挖掘那些名人不為人知的秘辛,世子就把京都的情報工作交給他了,背景不太干淨,先朝余孽,為人也有些古怪」,白緋晚靜靜听著,也不插話,邊听邊思,過了會兒,沖著寧秋吩咐「明天去一趟明月樓吧」
寧秋應諾,起身退出房門,不多時,又走了回來,抱著厚厚一疊賬本,沖她無害地笑笑︰「既是明日要去明月樓,那就把事兒一並辦了吧,這賬本在郡主昏睡時,寧秋已看了大半了,剩下這些,郡主不會要寧秋自己看完吧」
看著眼前厚厚的賬本和某人無害的笑臉有些傷心,怎麼寧秋也給帶壞了呢,白緋晚討饒無效,隨後只得主僕二人一起奮戰,直到天明才終于終于看完,兩人相視一笑,都有種想哭的感覺,早知道當初不要學看賬本了,可是,這是郡主的必修課啊。
不過白緋晚倒真對寧秋來歷更加好奇了,她從小學賬本,這麼多年,寧秋的速度竟與她不相上下,她,究竟是什麼來歷,任性地留下她會不會給北周帶來禍患呢,白緋晚陷入沉思。寧秋瞥見白緋晚一臉糾結的樣子沖她擺擺手,喊回來神智漂離的某人,白緋晚凝望這那張干淨熟悉的臉,沖她甜甜地笑笑,無論如何,她不會害她,她堅信。
兩人忙了一夜,睡意早已經過了,就打算梳洗一番,然後一起上街。白緋晚走在前面,一件淡藍色鏤銀絲蘭花輕羅百合裙,同色蘇錦繡鞋,外罩軟毛織錦披風,梳著一個近香髻,墜著東珠耳墜,插著兩支沉香木簪子,雕成曲鳳含珠的樣式,東珠成色極好,而沉香木質松軟,能雕成簪子的必得是千年沉香,白啟知她素不喜金器就親手做了送她,樣式雖簡單,但也不失大方。
寧秋跟在身後,穿了身翡翠煙羅綺雲裙,梳了一個墜馬髻,白緋晚挑了支翡翠梅花簪送她,施了薄妝,柳葉彎眉,鳳眼微斜,鼻子小巧,唇色紅潤,容貌雖不及白緋晚之盛,沐含丹之艷,但貴在容顏精致無二,氣質獨特,白緋晚曾贊她獨一無二的舒服。
出門時,白緋晚連連稱贊,她本就不喜她們一天到晚丫鬟妝的,看不下去宮人奴婢長奴婢短的,這樣一來,她們就像姐妹一般。白緋晚退步回到寧秋身邊,伸手挽住她,笑著說「做一日姐妹可好」,看著那稚氣未月兌的臉上真誠的笑容,寧秋只得點頭,任她拖著她走,兩人來到報自考鋪前,白緋晚大喊了句,「老板,四個包子兩碗粥」
寧秋皺了眉頭,街頭小吃啊,白緋晚及時打斷了她的猶豫,「今日本姑娘心情好,想做個普通孩子玩玩」,不一會兒,老板就送上來了,還外送了幾樣小菜,和兩份煎餅,老板說他從沒有見過這麼標致的姑娘,不僅不收錢了,還多送了這些吃的,白緋晚含笑謝過。
吃過早飯,兩人又繼續逛下去,白緋晚時不時俏皮地喊著姐姐姐姐,寧秋也拿她沒轍,只能由著她去。而她倆的胡鬧卻被馬車上的幕衍一路瞧著,幕衍看著兩人,微微皺眉,暮雲過來問他「還要不要派人探探北周世子下榻的驛站看看?」幕衍垂眸,搖搖頭「不必了,慶典過了再說吧」,她喊那人姐姐,又不會是做戲,到底哪一環錯了呢,難道她不是白緋晚,那寧秋是宮女,難道那白梵汀是她的妹妹?家臣也是可以隨主姓的,可她又認識這麼多大人物,罷了罷了,慶典過後再說吧,他一定要好好查清楚。
而白緋晚不知道,只是這一會兒,她就逃過一劫,若在冊封之前爆出欺君之罪,即使蘇灕要護著她,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啊。
兩人就這麼優哉游哉地逛到了明月樓,還是老包廂,寧秋叫來了掌櫃,大肆褒獎,贊賞他做事踏實,勤勤懇懇,感謝他為我大周做的貢獻等等,重點是要他聯系其他暗樁,慶典過後,小姐要召見,另外還讓他將寫記事錄的人找來。
送走了人,白緋晚起身,朝著寧秋吩咐「去找人看著,看看他最近聯系了什麼人,拿了這麼多錢,總要吐出來的」
寧秋回她,早在進來時她就吩咐好了,不多時,掌櫃帶了人過來,白緋晚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身材瘦小,神態猥瑣,低眉順眼的,眉頭緊皺,沉聲問道「人在哪里」寧秋也同情起了掌櫃,拿個假的來騙人也就罷了,就不能走點心啊,拿個小二裝書生,看了一眼白緋晚,判斷了憤怒等級,慢慢挪動到了角落。
白緋晚燦爛一笑,起身走到掌櫃面前,執杯的手一松,只听「啪」的一聲,水花,瓷片四濺,角落里的寧秋看了眼腳旁的小碎片,好像躲得還不夠遠啊。
白緋晚溫柔地笑了,對著掌櫃輕柔地說道「我脾氣不好,我的話,向來只說一次,人在哪里」明明在笑,掌櫃卻覺得好像壓抑地渾身不得動彈,喘不過氣,而小二早就嚇癱在地上,這還是個黃毛丫頭啊,可是這氣勢,真的是…看著那越來越燦爛的笑容,掌櫃冷汗直流,結結巴巴地說「公子不喜…見人,一直…一直在天字房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