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卯時正,在廚房忙碌的雲姨舉著一個放了整整八碗香氣四溢菜肴的大托盤,腳步輕快地從門外走進來。
三皇子有心體現自己平易近人的態度,故意含笑迎上前,接過她手里的托盤,送往大廳一側的大木桌上。
只是,他才剛走到桌邊,背後卻突然傳來了二皇子周靖昌的嚴厲斥責聲︰「三皇弟,你貴為皇子之尊,怎麼能做這種下人才做的事呢?這不是在丟皇家的臉面麼?快把托盤放下!」
「二皇兄,你誤會了。」這些年,二皇子沒少在三皇子面前擺譜、抓錯處,還從未成功過呢!
三皇子從容放下拖盤,轉過身,指了雲姨,淡淡地解釋給二皇子听︰「我是在幫這位嬤嬤的忙,不是被金碟谷雇佣為下人,完全無損于皇子的身份和皇家的臉面。」
「是麼,說得好听!只怕你幫忙是假,借機討少谷主歡心,從而讓她在谷主出關時,幫你多多美言幾句才是真的吧?」二皇子雖然心術不正,人卻不傻。
他轉過身,不甘示弱地從懷里掏出五張百兩面額的銀票,遞給蕭綰,神氣十足表示︰「少谷主,我不像我三皇弟這麼能干,做不了下人做的事情,你拿著這五百兩去買一群得用的下人,讓他們代我幫你的忙吧!」
「謝謝,不必了!」蕭綰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她雖然愛斂財,卻也不是什麼財都貪的。
三皇子自從入谷以來,不僅慷慨大方,剛剛還樂于幫助雲姨,絲毫也沒有皇子的架子,是皇子們中最值得尊重的一個。
她不願意為了區區五百兩銀子,傷害三皇子的尊嚴,認同二皇子話里把他當成下人看待的意思,果斷把銀票還給二皇子,一本正經告訴他︰「二皇子殿下,我們金蝶谷事少,沒有雇佣過任何下人,也不需要任何下人。」
「那,雲嬤嬤不是你的下人麼?」二皇子面色一沉,懷疑蕭綰是在偏袒三皇子,信口雌黃。
「雲姨當然不是下人,她是我娘的義妹,我的姨媽!」蕭綰在二皇子、六皇子、八皇子面前一向表現得很尊敬雲姨,根本沒有料到二皇子會把雲姨當下人看待,心里很不高興,口氣也變得明顯冷淡了下來。
「好!那就算了。」給你銀子都不要,真是不識抬舉!
二皇子自討沒趣,訕訕地把銀票收入懷里,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軒轅皓在看到他質疑雲姨是下人時,目光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軒轅皓自小父母雙亡,如果不是雲姨帶著他來投奔金蝶谷,他現在早就已經被人害死了,雲姨在軒轅心目中,可是母親一樣的存在,她的尊嚴,不容任何人踐踏。
很快地,雲姨便在蕭綰、軒轅皓、三皇子的協助下,把飯菜分別端到了大廳一側的大木桌上和旁邊幾張折疊式的小木桌上。
其間,三皇子由于還是第一次見識折疊式小木桌,引以為奇,特意指了它們,問蕭綰︰「少谷主,你從哪里買來了這麼有趣的桌子?」
蕭綰莞爾一笑,大大方方告訴他︰「這桌子不是買來的,而是由我根據想像,畫成草圖,讓我父親做的。」
「哦?」你們小姑娘平時不都是喜歡吟詩、作對、畫畫、繡花麼?怎麼會想起來設計吃飯用的桌子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饒有興味地問︰「你除了想像出來這麼有趣的桌子,還有沒有想象出來其他有趣的東西?」
「當然有呀!多的是!你要是有興趣,就全部買走吧!」她把握商機,燦爛一笑,馬上熱情地帶著他去看靠牆放置的那些折疊椅、中間其實設置了旋轉機關的大木桌、大廳主座可打開做chu ng用的錦榻、牆角用來抓老鼠的老鼠夾、茶幾上削水果皮、切水果丁用的多功能刀等東西,並不厭其煩地詳細介紹它們的性能、特征和使用方法。
他一開始還能保持鎮定,認真鑒賞,到了後來,由于心里越來越佩服她超強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對她這個人頓時也產生了興趣,下意識不斷偷偷打量她俏麗的容顏和豐富多變的表情。
他發現,可能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她自己設計出來的緣故,在談及它們時,她顯得極其自豪,每每說到一些構造上的特殊之處,俏臉上那兩抹娟娟新月般的蛾眉,像飄舞的霓裳一般,輕柔、靈逸地舒展著;那一雙嫵媚、清亮的丹鳳眼,像被夜空的星辰暈染過一般,明麗、歡快地閃爍著;而最誘人的還要數她那兩片可愛的荷唇,它們在打開時,輕輕地上勾,像天邊的彩虹;合上時,又微微的撅起,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看起來無比的純真可愛、楚楚動人。
他不知不覺間被這樣的她給深深吸引住,原本充滿興味的目光漸漸幻化為連他自己都渾然未覺的絲絲愛慕之情。
而她一門心思想把折疊椅、大木桌、錦榻、老鼠夾、多功能刀等東西推銷給他,致力于介紹它們,盡管注意到了他目光的變化,卻以為是喜歡那些東西所致,完全曲解了它的意義。
待介紹完畢後,蕭綰趁熱打鐵地指著那些東西,笑眯眯問︰「三皇子殿下,你要不要把這些東西都買回去自己用?」
「不必了,這些東西根本不適合我。」三皇子搖搖頭,鬼使神差地特意低低解釋了一句︰「我喜歡把一樣東西從新用到舊,而你這些東西明顯已經被人用過。」
「哦,原來你有一定的潔癖!」蕭綰恰好也有類似的潔癖,不過重點不是對東西,而是對人而已。
她理解地看了三皇子一眼,退而求其次地又問︰「我保留著做這些東西的草圖,你要不要買回去,讓人直接根據它幫你做新東西?」
「當然可以!」三皇子目光一亮,興致勃勃地表示︰「你現在就可以把那些草圖拿過來給我看,只要價格合理,我都要!」
「行!」蕭綰瞥一眼茶幾上沙漏所顯示的時間,發現現在距離卯時正還差一小刻鐘,去樓上的臥室拿草圖完全來得及,當即放心地轉身離開大廳,把草圖拿過來交給三皇子。
三皇子認真看了看,發現蕭綰畫的草圖雖然畫工一般,但畫風很嚴謹、寫實,是先把所做東西的每一個大、小部件都畫出來,標出它們的具體面積、尺寸、用處,然後再把這些大、小部件一個個拼接到一塊,直到形成完整的東西,顯得很特別、很細致。
他深感滿意,贊許地看她一眼,朗聲問︰「少谷主,你這些草圖要多少銀子才賣?」
蕭綰早在上樓拿草圖時就盤算好了價格,毫不猶豫地回答︰「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