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綰不喜歡許老夫人、蔣敏芝她們閑聊中還要彼此虛與委蛇的作派,只听了一小會兒,就坐不住了,悄悄起身,走到許宇謙與許宇明的桌邊,看他們下棋。
他們倆的棋藝旗鼓相當,棋風卻完全相反,許宇謙喜歡采取守勢,步步為營地一點點佔據領地;許宇明喜歡采取攻勢,從不斷的拼殺中掠奪對方的領地,據為己有,蕭綰津津有味的看著,直到酉時正,廚房的人過來,在正屋擺好了兩桌膳席,才跟大家一起上桌用晚膳。
膳畢,許老夫人破例把蕭綰留在自己正屋隔壁的東暖閣居住,並指派自己的兩個大丫頭雲彩、雲朵隨身侍候。
蕭綰從下午時就察覺了許老夫人籠絡她的心思,也不客氣,乖巧地道了謝,進入東暖閣,吩咐雲彩、雲朵打來熱水,好好洗了個澡,早早上床休息。
可能是白天趕路辛苦了,中午又沒有來得及睡午覺,翌日,直睡到卯時正,雲彩、雲朵在門外提醒要用早膳了,蕭綰才起來。
她匆匆洗漱好,進入許老夫人的正屋,給許老夫人請安。
這時,許老夫人、婁淑娟、劉明妍、史玉悅、蔣敏芝、駱青霞、許宇謙、許宇華、許宇明、劉鳳珍、史碧嫻、史碧影等人已經全部在座,連一邊用早膳的膳桌也布好了。
其他人從許老夫人昨晚特意安排她睡在東暖閣的行為中,看出了她現在在許老夫人心目中的份量,見她這時候過來,都不以為意,並沒說什麼,只有許宇華,在她給許老夫人請安之後,馬上從鼻子里輕哼了一聲,指著已經布好的膳桌,大聲提醒︰「蕭綰,看到沒,早膳已經布置好了!就為了你一個人不講規矩,沒及時趕來給我祖母請安,我們大家可是已經足足一起等了你一刻鐘!」
「是麼?」那又怎麼樣?
蕭綰每次到許府,許宇華都會想方設法抓她的錯處,拿來大做文章,一開始,她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以為他只是誤會了她,會認真跟他據理力爭,後來,慢慢地,她發現,他只會抓她的錯處,像劉鳳珍、史碧嫻、史碧影三個,即使有再大、再明顯的錯處,他也不會抓,她才意識到他純粹是看她不順眼,要跟她作對,從此,再踫上他抓她錯處時,就會采取強硬的態度,進行有力的還擊。
她毫不客氣地狠狠瞪他一眼,大聲分辯︰「我以往來許府,有時也會是卯時正才起來給老夫人請安,並沒有踫上大家特意等我一起用早膳,所以,今天大家肯等我,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能算是我不講規矩!倒是你,既然沒有弄明白情況,心里不願意等,大可以不等,何必既要虛偽的裝好人,又要拿著這件事來說三道四!」
「你——」許宇華從昨晚就在想方設法抓蕭綰的錯處了,沒想到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卻還被反將一軍,立即氣急敗壞。
從小,因為他母親只是許仲昆的平妻,自己只是許仲昆的次子,在許府一直不得不被身為許仲昆嫡長子的許宇謙壓了一頭,從沒受到許老夫人和許仲昆同等的重視,心里很不服氣,事事都暗中跟許宇謙較勁,希望憑自己的能力取代許宇謙在許老夫人和許仲昆心目中的位置。然而,不論他再怎麼努力,許宇謙在各方面都要做得比他好,令他根本沒有取代許宇謙的任何機會。
他漸漸氣餒,開始變得心術不正,試圖通過一些邪門歪道來出奇致勝。可是,每當關鍵時候,許宇謙總能及時出現,制止他的邪門歪道。
他心里對許宇謙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最終,轉移目標,牽怒于許宇謙的未婚妻蕭綰,以為她人小、不懂事、好欺負,故意時常找她的碴兒。
他色厲內荏地斥責蕭綰︰「你真是不識好歹!我又沒有惡意,只是因為不清楚情況,好心拿這件事來提醒你,讓你以後免得犯同樣的錯誤而已。」
「哼,少來這一套!」蕭綰不上當,不屑地撇撇嘴,冷冷還擊︰「誰不識好歹?你算什麼好心?這些年,每次我來許府,你當著大家的面找我的碴兒還算少麼?」
說到這里,她看向許老夫人,指了許宇華,鄭重其事地告訴她︰「老夫人,你這個孫兒以前找我碴兒時,至多只是就事論事,現在倒好,先是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不講規矩,現在又罵我不識好歹,分明是看我爹娘不在我身邊,才這麼肆無忌憚,實在太欺負人了。我這輩子還沒這麼被人罵過呢!就是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殿下,對我都是十分客氣的!我不要再呆在你的府里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氣,還是回金蝶谷算了!」
說完,蕭綰也不等許老夫人答應,直接就地身形一閃,出了正屋,趕往東暖閣去拿自己的行李。
「哎呀!這怎麼說走還真走呢?」許老夫人本來是為了進一步籠絡蕭綰,才特意讓大家陪著等蕭綰一起用早膳。當許宇華出面指責蕭綰來晚了時,許老夫人還挺高興的,覺得這樣既可以讓蕭綰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重視,又能讓蕭引以為戒,下次及時過來請安,省得自己久等,挺不錯的,倒是沒有料到蕭綰平時看起來極乖巧、好說話,這一回居然會如此不客氣。
她急急看向許宇謙,嚴肅吩咐︰「宇謙,你父親叮囑過,絕不能讓綰兒在他回來之前離開許府,你快去把綰兒給攔住,好好哄哄,帶回來見我!」
「是!」許宇謙還是第一次看蕭綰發這麼大的脾氣,表面上恭敬的答應著,心里卻沒有底。
其實,別說是蕭綰,早在許宇華說蕭綰「不講規矩」時,他自己就很生氣許宇華的氣。只是礙于在座的許老夫人、婁淑娟、劉明妍都是更適合出面訓斥許宇華、維護蕭綰的長輩,蕭綰本人又反應很快,應答如流,才強忍怒火,遲遲沒有作聲。
他轉過頭,嚴厲地瞪了許宇華一眼,跟蕭綰一樣,就地身形一閃,出了正屋,然後,飛快來到東暖閣門口,沖半掩的門里溫聲輕喚︰「綰綰,你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