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寵狂後之夫狼太腹 042︰斗太後,害渣男

作者 ︰ 北靈兒

太後面沉如水,冷道一聲,「紅鸞,隨哀家一道進去。」

福貴公公听得心尖兒直打顫,在紅鸞姑姑扶著太後到身邊時才恍然回神,讓開了身子。

這廂,殿內的人尚不知太後正往這邊過來,皇帝繼續腆著臉耍賴,「再換,一次,最後一次,真的最後一次了!」

西門漣已站起身來,「君子一言九鼎。」

言下之意,是要皇帝言出必行。

皇帝頓時吹胡子瞪眼楮,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西門漣的鼻子,「朕是皇帝,你要乖乖陪朕下棋!」

「那麼敢問皇上,您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民女作陪嗎?」西門漣聲音很淡,淡到幾乎听不出情緒。

皇帝卻覺得身體一陣涼颼颼的,頓時垮下臉,委屈的癟嘴,「算了,明兒朕再來就是了。」

西門漣淺淺一勾唇,耳朵微動,眉頭頓時擰起。

皇帝納悶的看向她,就在這時,門忽地從外被推開。

「母後!」

皇帝看到那被紅鸞攙進來的人時,頓時驚訝的叫出聲來。

畢藍立即拉西門漣給太後行禮,後邊處理事務的君少揚行來,站到西門漣身邊,「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的目光從行禮的諸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皇帝的臉上,頓時眉頭一皺,清咳一聲。

皇帝一個激靈,立即乖乖放下雙手,作嚴肅狀行至她身邊,先行一禮而後道,「母後,您今兒怎麼有空過來這邊了?」

還,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嗚嗚嗚。

他心里十分惴惴不安,不知道先前他的話她究竟听了幾分進去。

「得了空,便是出來走走了。」太後淡淡道一聲,收回目光,「都平身吧!」

「謝太後娘娘(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

禮畢,眾人皆起身。

太後行至君少揚身邊,「少揚,太子納妃之日將近,你年紀也不小了,哀家也為你物色了幾家小姐,現在就在哀家那宮里頭。哀家瞅你現在也無事,便隨哀家一同看看去吧!」

皇帝一听這話就急了,「母後……」

「嗯?」太後冷厲的目光瞬間掃向皇帝,皇帝喉頭一噎,心不甘情不願地低下了頭去。

西門漣垂著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卻不多言。

君少揚上前一步,「孫兒謝過皇祖母美意。」

「你好,哀家也就好了。」太後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來,話語里卻是軟中帶硬不容反抗,「那幾個小姐知禮又賢淑,品性一等一的好,且相貌出眾,你定要好好見上一見。」

「皇祖母,您身子還未痊愈,便已為孫兒勞累,這怎生使得?」君少揚看向紅鸞,「紅鸞姑姑,平日里你也是個知事的,怎麼這次就由著皇祖母亂來呢?這般不分輕重的行事,若是皇祖母有個什麼意外,你擔當得起嗎?」

「奴才伺候不周,甘願領罪。」紅鸞當機立斷跪下,主動將火引向自身。

「哼!」君少揚冷哼一聲,「一句‘伺候不周’就可以將全部罪過抵消了嗎?」

「是哀家要出來走走的,與紅鸞無關。」再讓他說,遲會兒紅鸞便就是天大的罪人了,太後明知道這是他故意在繞開話題,卻還是不得不接過了話頭道。

「皇祖母,您向來仁厚,這幫子奴才不上心,您可要好生教訓,才免得失了規矩。」君少揚不滿的哼道。

「紅鸞是哀家手底下的人,她的品性哀家再清楚不過,這事不用你勞心。」太後道。

君少揚笑,「皇祖母的健康,是整個皇室皇室,乃至天下的最大事,孫兒敢不上心嗎?」

太後听得心里舒坦極了,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就你這孩子,最會說話。」

「孫兒句句都是真心話呀。」君少揚親熱的挽著太後的手,向她介紹西門漣道,「皇祖母,她便是……」

「哀家身子有些乏了,你陪哀家回去。」太後看也未朝西門漣看上一眼,說罷笑眯眯的拉著他,「走,趁著見那些個小姐的空當兒,也陪哀家聊聊天兒,哀家可是許久都沒有听到你說的笑話兒了。」

因著先前說的那番話,君少揚有種搬了石頭把自己腳給砸了的痛感,下意識看向西門漣,卻見她面色淡淡,根本看不出喜怒來。

「怎麼,舍不得走?」太後腳步一頓。

「孫兒是想著事情還未處理完,這般走了,又得耽誤工夫了。」無論太後口里說的‘小姐’是真有其事還是假的,君少揚都不願意現在跟著她過去。

太後臉上浮起一抹慍怒之色,「即便是國家大事也差這麼點時間,你尋這般借口莫非是嫌哀家人老嘴碎?」

「皇祖母,孫兒不敢。」

「那便走吧!」

太後說罷,幾乎是拉著他往前行。

「皇祖母等等,孫兒心慕的女子也在這,趁此機會您給過過眼。」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君少揚拼了。

「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哀家已經為你物色好了正妃的人選,你去見就行了。至于你心慕的人,你想納為妾,哀家也不會攔你。」太後說罷微轉過頭來,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西門漣的臉上。

這話,是說給她听的。

西門漣明白,在場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而太後,之所以說完不走,就是想看西門漣的反應。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全部望向了西門漣。

「太後娘娘。」

西門漣以大西的禮儀向太後行一禮,輕揚眉,「小女子不才,慕太後娘娘賢名已久,難得有機會遇見您,不知能否向您請教幾個問題?」

「準。」太後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本事。

西門漣淺淺一勾唇,「家和,是否才能萬事興?」

「是。」太後想也不想便答道。

「國泰,是否才能民安?」

「是。」

「家與國,孰輕孰重?」

「當然是國家最為重要!」

西門漣唇角的弧度略微拉大了些,眸子低垂而下,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陰翳,掩蓋住她所有的情緒波動,「那麼,太後娘娘,小女子問您的最後問題,懇請您為小女子詳解。」

她語聲極輕,卻咬字分明。

螓首低垂時,那半邊臉龐便掩映在了黑暗里。先前的溫潤光芒斂盡,就連她唇角那一抹笑弧,此刻看起來都有一種森冷的意味。

一人一世界,遺世獨立。

太後心微微一驚,「好。」

「有一女子生來便是富貴加身卻因一時看走眼而致家國滅亡,做了這亡國奴,多次險中求生好不容易才尋到一男子攜手平了心中的憤懣。可如今這男子卻要娶三妻四妾了,那女子心頭不甘,也未學得什麼本事,只行軍布陣之術在天下略有名聲。您說,那女子是該投靠他國,借他人之手滅了這人的國同他同歸于盡好?還是自己召集人手動手來得更爽快點?」

西門漣長長的睫毛掀開,淺淺的笑容浮上面龐,可那一雙清冷的美眸里卻是猶如冰寒封凍,「太後娘娘,您說,家國天下孰輕孰重呢?」

「你在威脅哀家?」活了這麼多年,被威脅到兩難時便是在皇帝剛即位時,太後頓時就怒了。

西門漣平靜的道,「太後娘娘,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她做的決定,非死不動搖!

「你好大的口氣!」太後這些年日子過得太平順了,這又是在皇帝的地盤,她有恃無恐,「來人,把她給哀家拿下!」

「皇祖母,要拿下她,先拿孫兒!」君少揚聞言迅速擋到西門漣身前張開雙臂,高大的身子將她牢牢護在背後,不讓沖上來的禁衛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君少揚,你想造反?!」太後怒喝出聲。

「皇祖母,請恕孫兒不孝。」君少揚半步不退。

「好……你好……」太後氣得話都說不順了。

「太後娘娘。」西門漣從君少揚背後行出來,聞聲一皺眉,就想拉她到背後,卻被她巧妙掙開。

「小洛兒!」君少揚急了。

西門漣朝他輕頜首,從容的對上太後,「太後娘娘,用少揚對您的孝順做籌碼,賭您和民女在他心里的分量,何必?」

太後聞言,呼吸極快便平順了下來,「你倒是冷靜。」

西門漣輕笑一聲,「能把少揚教得這般好的人,又豈是會目中無人之人?」

「現在拍哀家的馬屁,晚了。」言下之意,她已經被得罪得狠了。

「少揚還是最向著您的。」西門漣不疾不徐的道,「昔日在東山鎮時,君燁不過說了民女一句,他便是讓民女親自動手打人了。可您看現在,您都叫人拿下民女了,他第一反應便是攔在民女面前怕民女傷了您,這用心民女想想都覺得發酸呢。」

「哦。」太後聲調微揚,看向君少揚。

君少揚一點頭,「皇祖母,您可還記得厲王府被夷為平地一事?」

太後微愕,詢問的目光看向西門漣,西門漣含笑輕頜首,「一時失手。」

僅僅是失手能把整座王府夷為平地?

太凶殘了!

太後又想起大西皇宮也是被夷為平地的事來,本不相信她的話的,現在卻真的信了,也順坡下驢,「少揚這孩子,自是孝順。」

「養育之恩大于天,少揚常在民女耳邊提起您的種種好,讓民女听著都十分羨慕呢。」西門漣笑,眸中卻掠過一抹黯然之色,她父皇和母後也是極疼愛她的,尤其是父皇,她要什麼便給什麼。只是而今,她才從鳳凰軍傳來的信息得知逃跑時皇族內有人反叛,行至半途便遭到了大乾士兵的伏擊,除去被帝後下令拼死離開的將士,其他人皆是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她瞳眸深深一縮,頓時垂下了眸子去,長睫微闔,將里面的情緒蓋住。

懾于太後威嚴一直當縮頭烏龜不敢吭聲的皇帝趁此機會跑出來,「母後,您都來這麼久了,也定乏了,兒子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嗯。」太後一點頭,應了。

「前兒蓮花開了,很是美麗呢。」皇帝興致勃勃的建議道,一邊主動攙著太後往外邊走。

太後是被動的往前走,君少揚在後邊立即道,「恭送父皇、皇祖母。」

「恭送皇上、太後娘娘。」福貴、紅鸞、畢藍異口同聲道。

待得他們離開後,紅鸞從地上起身,朝君少揚一點頭,默默跟了上去。

畢藍和福貴見狀也跟了出去,他們一走,那些禁衛自然也就走了。

君少揚走過去掩上了門,行至她身邊,「小洛兒,抱歉。」

「不是你的錯。」西門漣靜靜地倚在他懷里,輕聲道,「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我的,我不在意。」

「她是皇祖母,我在意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君少揚垂下眸子,將她往懷里更抱得緊了些,「其實她是很好相處的人,日後等她多了解你一些了,一定會和我一樣喜歡你的。」

「少揚……」西門漣最終沒有把話說完,便在他懷里閉上了眼楮。

近日來他被拉到這里批奏折,外邊的事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又在今兒得了親人失蹤的消息,太後又來找碴,她已經心力交瘁。

累,渾身的筋骨都發酸,發軟。

「……」君少揚的話在听到她淺淺的呼吸聲便咽了下去,最終什麼都沒說將她抱在懷里,繼續埋首于公事里。

太後和皇帝行在御花園,讓奴才們都退到了一邊兒去。

「母後,在這歇著?」皇帝手指向前邊不遠處的涼亭。

「嗯。」走了許久,太後也覺得乏了。

母子二人走到亭子里坐下,清風送來縷縷涼意,將空氣里的燥熱驅逐,另吹動有綠荷上尚存余露在陽光下調皮滾動,讓人看了心情十分之好。

太後一路緊皺的眉頭,終于松開少許,「皇帝,不是哀家要棒打鴛鴦,是那孩子不適合少揚。」

皇帝一愣,「母後何出此言?」

他倒是覺得兩個孩子十分登對,尤其是西門漣,他覺得十分的不錯。

太後輕笑,「若她還是大西的那個攝政公主,哀家倒不介意少揚娶她。」

「母後,門當戶對不一定好。」皇帝不認同這話。

「皇帝,你會錯意了。」太後嘆息道,「她聰明冷靜哀家看著也很喜歡,只是她太聰明了,又自負才華,和少揚處得好會是好事;若處不好,便是會為北越招來大禍,老祖宗的江山哀家不能眼睜睜看著斷送啊!」

「母後,你擔心的事是不會發生的。」皇帝道,「是,她身負血海深仇,性子的確有些極端,可她並不是那種會輕易受蒙蔽之人。權力紛爭里,朝廷和深宮都是步步危機,女子最需要的是一顆足夠冷靜的頭腦。就像董蓉,這麼多年她雖然手伸得很長,犯下殺孽不在少數,但是卻沒有把腦筋動到國事上。朕相信棋品如人品,近幾日下棋來,朕也了解了她是一個顧全大局,懂忍知讓的好孩子。若有朝一日她坐上國母的位置,她會比董蓉好太多。」

「你輸得這麼慘,還能對她贊譽頗高,長進了啊!」太後戲謔道。

皇帝老臉一紅,「她聰明嘛,對了母後,畢藍悄悄跟朕提過一件事。」

「什麼事?」

皇帝壓低了聲音道,「您還記不記得去年少揚曾經大張旗鼓去剿匪的事兒?」

「當然記得。」他失蹤回來又中毒,她不知道愁白了多少頭發,日日祈禱,吃齋念佛數百日,怎會印象不深刻?

「毒的事朕也不說了,就說那幫悍匪。」皇帝聲音越發地低了,「到了駐地後,少揚是打算將他們馴服的,只是畢藍他們覺得這幫人折騰不出風浪來便只留了少許人手,結果遭遇那幫子悍匪拼死頑抗。那一夜,她以一人之力殺悍匪數百人,之後強勢命令他們歸順,親自訓練他們悍匪們對她有著深仇大恨,哪里肯服她,您知道她是怎麼做的嗎?」

「殺雞儆猴。」太後肯定的道。

皇帝點點頭,「是先這麼做的,可是這樣怎能讓那些恨她的悍匪服從呢?卻在這時候她不許少揚插手此事,親自領著這一幫人訓練,一次夜間訓練她領著的人遭遇到了群獸的伏擊。」

「然後呢?」太後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皇帝深呼吸一口氣,「那時候她離那里很遠,听到那動靜毫不猶豫就奔了過去,那些恨她的悍匪卻是在她和群狼廝殺的時候跑了。她一人戰群狼直至他們良心發現回來和她同心協力,之後……」

「贏了是吧。」太後舒心一笑,開始覺得這故事太平淡了些。

「不。」皇帝面色凝重,「真正的叢林之戰,是在群狼死後開始的。」

深夜叢林,還有什麼比鮮血更能吸引出猛獸呢?

太後也是想到了這事,一顆心頓時吊起,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然後呢?」

「血腥味引來了深林野獸的暴動,只要是看到的人都忘不了那樣的場面。」皇帝激動的道,「群獸逼近,她以石頭布陣,將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在群獸攻擊時以一人之力控陣,使得群獸紛紛神秘消失,等到少揚帶人趕到時所有人都是安然無恙的,唯獨她真氣耗盡吐血昏迷,也在這個時候大家才看見她早先便是被野狼重傷,那傷口深可見骨,可她在控陣的時候卻沒有喊一聲疼。」

皇帝話頭一頓,「此女心性之堅韌世間少有,顧大局之心更是少見。也因此那些本恨之入骨的悍匪即使沒有她的指揮也主動加強訓練,夜夜為在夜河點燈祈禱,甘願拋棄前仇舊恨只為祈求上天保佑她平安。她終于醒後他們便毫不猶豫投入她的麾下,宣誓誓死效忠。」

當時皇帝是問畢藍為何金龍衛選擇臣服,她便選了這件事來說,曾經金龍衛和虎軍那一場關于尊嚴的較量便是省略了。可這絲毫不影響整個故事,反而讓這個故事更加的精彩。

太後深受震撼,久久不能言語。

她是女子,縱使曾垂簾听政,生殺予奪也僅只限殺人不見血的朝堂。她沒有女尊男卑的思想,卻也沒有真正的踏出這精致華麗的殿堂,以一己之力身先士卒為馴服他人而拼死搏殺。在她的固有觀念里,拼殺都應是男子所為,卻不想這世間竟還有女子能這般厲害,也這般膽大能置性命于不顧也要闖出一片天地來。

皇帝看著太後,「母後,她吃的苦太多了,需要少揚的保護。少揚是什麼樣的孩子您是知道的,縱使是您反對他也必然不會放棄她,既然如此為了北越您就成全了他們吧。再說了,小洛兒也是個很好的孩子,面冷,心卻熱著呢。」

「哀家看你是吃了她灌的迷魂藥了。」太後笑出聲來,是真正的愉悅。

皇帝也笑起來,沾沾自喜道,「您跟她相處久了也會知道的,她這人心腸軟著呢。您別看她下命令呀說話都是斬釘截鐵的,其實她私事上很被動的,就說下棋,她一開始無論朕怎麼軟硬兼施都不同意朕悔棋。可是您看看現在,朕耍賴、撒潑,她被纏著纏著也就同意悔棋了,還大方讓換棋呢。」

「可就這樣,你也沒贏過人家。」太後沒好氣的道。

「嘿嘿,輸著輸著也就習慣了。」皇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太後無奈的嘆息一聲,「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少揚的事哀家也不插手了。」

「那太好了。」皇帝十分喜悅的道。

太後笑,可皇帝下一句話卻讓她笑不出來了,「只要您不再惹她生氣,朕回去跟她賠了罪還能跟她表功勞,順便讓她再陪朕下棋。哈哈,再換個那麼幾盤棋,朕一定不會輸得那麼快的啦啦啦。」

太後面色頓時扭曲,真不想承認這沒出息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然後她忽地想到,少揚追人時,莫不是也是這般死纏濫打才把人追到手的?

不得不說太後無意中,真相了。

……

皇帝回時只看見君少揚,到處找了一番並未看見西門漣,氣呼呼的沖到他面前,「說,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君少揚平靜地自奏折堆里抬起頭來,「出去辦事了,您以為所有人都向您這般閑?」

「不就是你皇祖母說了你幾句嘛。」皇帝訕訕一笑,走到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朕過來是要告訴你一好消息的。」

「是您打算給兒臣府上再增派人手?還是您準備借出玉璽讓兒臣假傳聖旨召集封了酒肆外加強制臣子戒酒?」君少揚想也不想便問道,最近朝里就這兩件事最大了。

皇帝有些心虛的笑,他總不能說這些事他已經完全不上心了,「其實是這樣,是你皇祖母答應再不插手你和小洛兒之間的事了。」

「但願如此。」君少揚低下頭去,只當皇帝是想轉移話題。

皇帝這下不干了,「臭小子,朕說的是真的。」

「嗯,真的真的,兒臣還忙,您先一邊兒玩去。」君少揚敷衍一句,埋頭繼續和堆積成山的奏折奮斗。

皇帝連叫了好幾聲他都不搭理,皇帝惱了,不搭理他了。

世界清靜了。

……

西門漣回去後便是召來史揚、猴三兒、宮凌三人,大致交待了三人一番話後便是令他們先走了。

之後,她換上男裝,淨手用了些許點心,等天色擦黑時這才走了出去。

是夜,白鷺街依然是人來人往,賣各種物品的商販吆喝著生意、各大酒樓茶肆傳來小二來回奔走,響亮的吆喝聲不絕于耳、花樓風姿動人的姑娘則是站到了門外甩著帕子嬌笑著迎客,遇到財大氣粗的便是迎了上去,雙方滿意後便是相互摟著進了門去。而有些身無長物的人,則是站得遠遠的,明明很眼饞卻作出一副清高樣,道是流連花街柳巷玩物喪志。

花樓對面的酒肆二樓,有一人匆匆而來,拜倒在那桌邊真斟茶的男子前方五米處,「侯爺,她進了對面花樓。」

「哦。」眉目清俊的男子聲調微揚,他身側的婢女立即輕手接過他手上茶壺,另一婢女則是遞上了干淨潔白的帕子,他接過擦了擦手,直起身子,「何時進去的?」

「才進去不久。」那人稟告道。

「這樣啊!」男子一笑,取折扇輕搖,「派人守著外邊兒,你且隨本侯一起過去。」

「是。」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門,行至門口時有冷風突起,掀起前面一人額前烏發,深色抹額下隱約可見一道深刻疤痕。

司馬瑜!

二樓正斟酒的西門漣幾乎是在他剛跨進門的第一步時,便是注意到了他,幾乎在同時他目光也朝她這邊看來,兩人目光于空中相接,她也不避,掃過一眼便是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去。

司馬瑜心細如發,慣會察言觀色,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被他看出端倪。

她即使再恨他,也不能在此時打草驚蛇。

低頭,輕飲一小口,那熱辣的味道直沖口鼻,心頭的那一抹狂躁才微微平靜了些。

司馬瑜卻有些微微的失神,回神後,眸中燃起一抹奇異的光芒,用銀子打發了搖曳生姿行來塞姑娘的媽媽,他領著隨從信步走上二樓,一路引得姑娘們拋來媚眼和秋波無數。

他束玉冠,錦衣玉帶更顯身段頎長秀雅,舉止里又有著貴介子弟才有的從容和尊貴,偏容貌還俊美無儔,這般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其實不止是那些姑娘們心思蕩漾,就連那些花樓的男客里一些人yin邪的視線也緊緊黏在他身上,連身邊姑娘嬌嗔敬酒都沒有听見。

眾所矚目下,他行至西門漣對面椅子上坐下,唇畔含笑,「小兄弟,一個人?」

西門漣抬起頭來,眸光泛寒,「干卿底事?」

司馬瑜有一瞬間的失神,稍頃他克制住心頭翻滾的情緒,盡量平靜的道,「若是一個人的話,可介意同我並個桌?」

像,太像!

這一張面孔,多麼像是午夜夢回時那一張讓他魂牽夢縈的面孔啊!

‘他’……會不會是她呢?

心跳失悄然序,他擱在雙膝上的手指節泛白,痛感隱隱傳來。

卻,得極力壓制下去。

盡可能的,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西門漣望著他,心頭冷然一笑,明知故問,「這麼多空桌兄台偏要同小可擠,是何居心?」

「居心倒說不上。」司馬瑜手指微顫,臉上那從來都是完美笑容面具有了絲絲裂縫,苦笑一聲道,「你像極了我失去聯系的一位故人,初見著你,我還以為你是她。」

「她是誰?」西門漣口氣微微好了些,卻是她強行將心頭恨意壓下的結果。

司馬瑜心頭掩不住的失望,唇色亦有些微微泛白,卻不放棄的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因為一場誤會我們分離,至今生死不明。」

誤會?

為殺人奪寶,處心積慮算計他人滅國,這是誤會?

司馬瑜,你當真無恥!

西門漣瞳孔微縮,面上卻含笑,「尊夫人是哪里人,年芳幾何?」

「她呀,今年二八有余了。」司馬瑜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她和你有五分相似,聲音軟糯,極愛笑。」

天知道她有多想撕了他那張臉!

西門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兄台和尊夫人感情听起來很是要好,卻是不知道是怎樣的誤會才使得你們分離?」

她倒要看看,他能給出怎樣的解釋來。

難道真的不是?

司馬瑜心里悄然種下懷疑的種子,仔細一看她,雖然二人容貌相似,氣質卻是天差地別。若是說西門漣是需要人呵護的菟絲花,那麼眼前的人便是生長在極寒之地的雪蓮花,忍不住的他又想起她決絕跳下鱷魚池那一剎那狠戾的神情,心頭狠狠一顫,擱在雙膝上的手指豁然緊握成拳,無聲發顫。

他笑得勉強,「算了,先前的事不提了。」

「既然如此,那便喝一杯吧。」西門漣將從盤子里取出一只酒杯,斟一杯酒,遞給他。

鬼使神差般他接過後便是一飲而盡,待得發現時那酒已經全入了他喉嚨里,神色變了變,將酒杯輕放下。

西門漣像是沒看見他瞬息變化的表情一般,「能在這相逢也是有緣,若兄台不介意的話,多飲幾杯。」

她自飲盡杯中酒,淺勾唇角。

司馬瑜喉頭無聲一滾,那股熟悉的感覺再次蔓延心扉,「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免貴姓君,字灕洛。」西門漣道。

「君灕洛?」司馬瑜有些不確定的再問一遍。

「正是小可。」西門漣道,旋即笑一聲,「是否想起了小可斷袖的名聲?」

被點中心思,司馬瑜面色微有尷尬,「外人都愛以訛傳訛,小兄弟生得如此風神俊秀,怎會是有斷袖癖好之人?」

西門漣嘆息一聲,毫無心理障礙的道,「小可的確喜歡男子,不瞞兄台……」

她欲言又止,面露哀傷之色。

司馬瑜不自覺被牽引了心神,「怎麼了?」

西門漣苦笑一聲,「此次前來皇都小可是要找一人。」

司馬瑜心頭一緊,下意識問,「找誰?」

「找……」西門漣搖搖手上的酒杯,垂下眼簾,「算了,說了你也不識。」

「或許我認識呢?」司馬瑜月兌口而出道。

西門漣疑惑地看他一眼,司馬瑜察覺到自己過于殷勤,清咳一聲,「助人為快樂之本。」

「呵,這樣啊!」西門漣這般說著,眸中的戒備之色卻並未消去,起身道,「小可之事自會解決,就不勞兄台費心了。」

「既然如此,那這酒便我請吧!」司馬瑜也站起身來。

「你我並桌,這酒是小可叫的,怎能勞你請客呢?」西門漣推辭,喚來跑堂的結賬。跑堂的報了酒的銀兩,西門漣去掏銀子,面色幾不可見的一變,司馬瑜見狀立即示意隨從結了賬。

二人從花樓走出來,西門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兄台留個住址,小可明兒一早便差人將酒錢給送過去。」

司馬瑜客氣道,「區區銀兩何足掛齒。你我能相逢也算是有緣。正好我才來這不久,需個領路的人,你若不介意的話那酒錢就當是我付你的領路錢,可好?」

「兄台客氣了,小可才來這里數日,對這也不甚熟悉。」西門漣推辭道。

「灕洛莫要推辭。」司馬瑜笑道,「我來這是游玩的,哪怕是你領錯了路我也欣賞到了不一樣的風景,也是極好的。」

這話說得圓滿,倒是真讓人無法推辭。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時間內不止是她變了,他也變了。

變得越發圓滑、玲瓏八面,也……更招人恨!

西門漣眸子微眯起,掩飾住其中的冷色,「還不知兄台姓甚名誰?」

司馬瑜道,「免貴姓朱,字瑾。」

「以後小可便喚你‘豬’兄吧!」西門漣淺勾唇角,一本正經的道。

司馬瑜覺得這聲調有點怪,但是看見她那一副正經的表情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灕洛領路一道走走吧!」

「恭敬不如從命。」西門漣依言上前引路。

在行宮無事時金龍衛閑來無事就愛湊在她跟前同她說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故而這一路逛下來難得的愉快。

當然,這‘愉快’是在表面上。

一路,司馬瑜都在不動聲色打探著西門漣真正的底細,西門漣一邊佯裝輕松的逛著,一邊不急不慢的回答他的問題,卻都是模稜兩可的回答,听得越多,越是模不著頭腦。

漸漸的,司馬瑜也打消了繼續問她話的念頭,只隨她的介紹而行走著。

他一安靜,西門漣除了大致介紹下景色,便也未再說多余的話了。又走了一陣子後都有些累了便尋了個小攤子歇腳,西門漣介紹這里的小吃比較有名,司馬瑜的笑言定要嘗嘗,西門漣道定不會讓她失望,于是隨從被司馬瑜打發去點東西了。

「今日玩得很盡興,真是多謝灕洛你了。」司馬瑜輕搖折扇,含笑的眸子望著對面的人,表情是相得益彰的溫柔。

只是這表情看在西門漣的眼里,卻是要多假有多假。

她忍住心頭厭惡,虛以委蛇,「近日心頭郁郁,和兄台走這一遭倒是舒心不少,真要說謝,那個人當是小可。」

「呵。」司馬瑜笑出聲來,「謝來謝去的倒是顯得生疏,你我能相聚把臂同游是緣分,我既長你幾歲,若不嫌棄你便喚我一聲兄長吧!」

「朱兄。」西門漣從善如流喚道。

「嗯。」司馬瑜笑應一聲,不一會兒隨從端了食物來,兩人一起用。

食物的味道很是不錯,兩人都吃得很盡興,可後來司馬瑜卻是覺得渾身瘙癢,整個人不舒坦起來,偏當著人面兒又不好撓,便是只先講筷子擱下,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西門漣佯裝沒發現他的舉動,繼續吃她的東西。

司馬瑜越坐,身上越是發癢,又見她並沒有加快吃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叫苦,清咳一聲,「灕洛,為兄忽然想起手邊還有事未完成,便先行一步了。」

西門漣這才抬起頭來,「無事,你先忙吧!」

「那為兄便是先行一步了。」司馬瑜被瘙癢感折騰得幾近崩潰,也便沒有了說客套話的心思,說罷便領了隨從快速離開了。

西門漣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唇角扯出笑的弧度。

他防著她,卻未想到她帶他來這里便已經是算到了一切。

賣小吃的夫婦用的一切配料都沒有問題,可是這湯里的配料卻有蝦粉。

司馬瑜天生就對一切海鮮過敏,不能沾染絲毫,否則便會渾身瘙癢外加皮膚紅腫不堪。他這個弱點是她無意中窺破的,後來便是牢牢記在了心上,只是當年是記著一心為他好,如今用上時卻是為了對付他。

也,真正害到了他。

西門漣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眸底的幽冷之色。

于心里,她無聲輕囈︰司馬瑜,辱沒之仇、亡國之恨,我必一一親手向你和你背後的主子討回。你可千萬要好生活著,活到,我不樂意見著你,將你活剮的那一天!

今夜,一切才剛剛開始。

將手中筷子擱下,她起身,走出小鋪子時腳步一頓,唇角無聲一勾起,冷眸朝著後邊某一處一掃而過,那潛伏在暗地里的人狠狠打了個哆嗦,幾乎以為自己會在下一刻被捉出來。卻不料她下一刻便收回了目光,往遠處走去。因有著先前事,他稍微遲了一些才追上去,可是他沿著大致的路線去追她的時候,卻怎麼都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不得已,他只好憑直覺選了個方向繼續追。

殊不知他前腳剛離開,在他身後左邊黑暗的小巷里,已經從頭到腳換上打更人裝束西門漣後腳便是走了出來,瞥一眼他離開的方向,低下頭,放飛隨身攜帶的骨蛾,跟著它去尋找司馬瑜所在的位置。

穿過繁華的大街,行到僻靜小巷,再轉到那幽靜的官道,後終停在一處氣勢恢宏的大宅前。

抬頭,她默默記下宅邸的位置和匾額的名字,轉身敲更鼓,再不逗留,朝著遠處行去。

白鷺街、烏衣巷,唯一能來去自如不受限制的只有每夜打更的更夫。

更夫,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西門漣徹底離開烏衣巷後,去老地方換下一身的偽裝,將更鼓還給了更夫。

「王妃一路當心。」更夫,也是金龍衛其中之一接過更鼓後壓低了聲音道。

西門漣輕頜首,走出門後足尖輕點,朝著君少揚行宮的方向掠去。

「怎麼這麼晚才來?」

她足尖才落到行宮的地上,君少揚便是打開了房門迎了上來,鼻翼一動,便是低下頭來在她身上左右使勁一番嗅,抬起頭來,「今晚跟誰一起喝酒了?」

這人是長了狗鼻子嗎?

她來之前都有用香薰將酒味蓋住了,他怎麼都聞得出來?

西門漣額頭滑下三道黑線,抬手淡定的推開他,「進去談。」

這院子里雖然安靜,但是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龍衛在這,有些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當八卦八的好。

君少揚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于是讓開身,同她一塊兒走進去。

「說吧,今晚和誰喝酒了?」

進屋子把門一關,君少揚便是將西門漣給緊緊摟在了懷里,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沉聲問她道。

「司馬瑜。」西門漣老實的道。

君少揚臉上露出不贊同之色,「你以身涉險,我會擔心。」

就事說事,並沒有對她有任何懷疑,是絕對的信任。

西門漣心頭一暖,輕笑一聲,「他盯上了我,我若避開定會引得他懷疑,倒不如直接面對。」

有些事,有些人,避無可避。

「你這樣,我會心疼。」君少揚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當他想到她面對仇人為大局也要和顏悅色,極力隱忍情緒,他心里就很難過很難過。她是快意恩仇的人,若不是為他,也不需隱忍至此。

西門漣伸手環住他緊窄的腰身,貓兒一般偎依進他的懷里,「少揚,等你真正有能力護著我了,我便不用這麼做了。所以呀,你要快快成長起來,在此之前就讓我先保護你吧!」

她笑,抬起頭,在他唇角輕輕一吻,那一雙美眸狡黠而靈動。

「你呀……」君少揚心情再壓抑,見她這般模樣,也輕松了大半。

「濃縮的,都是精華呀。」跟在他身邊久了,她也恢復了無憂無慮時愛玩愛鬧的性子,神氣地一揚下巴,「別看我沒你高,我這肩膀再重的擔子也扛得住。少揚,你今天是不是也發現我很厲害了?」

君少揚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抬手模模她的小腦袋,「是是,你最厲害了。」

西門漣眯著眼楮笑,像是被順毛正愉快的貓兒,伸出小爪子在他眼前,「小揚子,走,扶哀家進里邊坐去。」

小揚子!

君少揚危險的眯起眸子,大掌緊扣住她腰肢,「你叫我什麼來著?」

「小揚子呀。」絲毫不知道危險降臨的西門漣理所當然的道,她似乎也被這稱呼逗樂,忍笑道,「仔細著伺候哀家,哀家高興了就給你看賞。」

君少揚睨著大膽捋虎須的小女人一會,低下頭快而輕地含住她白玉般的耳垂,灼熱的氣息盡噴在她敏感的頸窩,低沉沙啞的聲音于此時此刻听起來別有一種致命的魅惑,「為夫這就好好‘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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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好不容易擼出萬字更新,提前祝福大家五一愉快,喲西,麼麼噠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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