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仇、爭執、動手、死人!
全部的事情全部串聯在一起,不知情的人多半會腦補成這樣——她和左傾情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起爭執後她動手,不但狠揍了左傾情,還把人給殺殺了。
好一出好戲!
西門漣面含微笑,淺啜一口清茶,一抹危險的光芒于眸中一閃而逝。
倒是要看看,誰要如此害她。
「妾身(民女)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那外邊的身影由遠及近,終于走到這邊時,女眷們無不起身行禮。
「平身。」
董蓉柔柔道一聲,眾女眷行謝禮,再次入座。
「娘娘,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哇!」左夫人像是終于找到主心骨一般,跪倒在董蓉的腳邊,哀聲道。
董蓉面色柔和,聲音輕細,「今日是皇上大喜之日,左夫人哭哭啼啼的事兒要是傳到皇帝耳朵里,定會惹皇上不悅。你有何事只管講,本宮能為你做主的,定會為你做主的!」
西門漣微斂眉,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這個董蓉給她的感覺有點不一樣。這種不一樣不在于容貌,而是在于氣勢,這個董蓉給人明顯有些壓不住這一襲華貴鳳袍的感覺。
一個在皇後位子上坐了二十幾年的皇後,氣勢會壓不住一襲鳳袍?
這里面究竟藏了怎麼貓膩?
董蓉和太子,究竟想要借著這一場帝宴做什麼?
正在她思忖之際,左夫人的哭泣聲再度響起,「皇後娘娘,是妾身那苦命的女兒遭人毒手了啊!」
「什麼?」董蓉面色一變,驚呼出聲,「你且將事情一一道來。」
周圍一片抽吸聲,那是出自董蓉帶的奴才的口中。
眾所周知不日後左傾情將與太子成婚,可就在這當兒被人給殺了,這不是紅顏命薄是什麼?
尤其,還在這樣的日子。
對于此,在場的女眷們卻大多只有欣喜沒有同情,左傾情一死,太子正妃的位子便空下來了。左氏家族向來男多女少,如今嫡系一脈就左傾情這麼一個女兒,皇帝哪怕是鐵了心要讓太子和左氏結為親家,那也需要左氏從旁支家族過繼。再者左傾情剛死不久,左氏家族做白事,哪有那麼快的手腳就能嫁女?
左傾情在這當兒被殺,簡直太妙。
尤其是,左夫人嚷嚷的凶手還是畢夫人帶來的這個貌美的女子,更是妙了!
于是一個個的女眷,若有若無的視線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西門漣自是能猜透這里的彎彎繞繞,卻是含笑任人打量,一副無愧于心的模樣。
畢夫人卻不免有些憂心,左夫人的矛頭一來就指向西門漣,若是她真在這出了事,哪怕是有君少揚護著,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她皺眉小聲道,「灕洛。」
西門漣偏頭,卻是見畢夫人正皺眉望著她,微微一笑,她應,「嗯。」
「你方才出去,真踫到了左傾情?」畢夫人問。
「嗯。」不止踫到,還揍了她一頓。
「可有起爭執?」其實是問有沒有人看見。
「我離開的時候,左夫人正陪著她。」西門漣含笑答道。
畢夫人‘哦’一聲,放下心來。
可下一秒,她的心又再度高高吊起。
左夫人哭道,「有禁衛親眼看見她與傾情起了爭執大打出手,妾身趕過去的時候傾情已經被她打傷,她見妾身來,才放開了傾情,臨走時還威脅說什麼‘事不過三’。」
左夫人邊說邊抹著淚,「妾身礙于她的身份和皇家體面,不敢喚禁衛,只能委屈著去取創傷藥,卻不想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傾情遭人毒手了嗚嗚嗚……若是妾身早知道此事,就是讓傾情疼死,也不願意她就此香消玉殞哇!」
她嚎啕大哭起來。
西門漣于此時站出來,「左夫人莫要血口噴人,我既威脅說‘事不過三’,又豈會再回去殺人?這不是自相矛盾是什麼?再者,我同左小姐不過一面之緣,您倒是說說,我和她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需要向她下如此毒手?」
左夫人早想好說辭,含淚指控,「你胡攪蠻纏,傾情都將成為太子妃了,又豈會和王爺再有牽扯?你就抓著她曾經追在王爺身邊這一點不放,看傾情不順眼,可是這些都過去了啊!傾情第一次見你不過是路過那行宮,你就言辭惡毒的侮辱她,害得她病了那麼多時日。而今,而今……」她哭著,都說不出話來了。
西門漣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只是路過,會跑過來罵我賤人?」
她冷笑一聲,「左夫人,能把是非黑白顛倒在你份上也算厲害了,你以為這事我的人不在場就無人證明了嗎?」
她鐵了心害她,她豈能容她?!
西門漣冷聲道,「左傾情那一日是鐵了心想殺我,我愛惜羽毛自是不會如潑婦一般和她纏斗。少揚體貼,便是令護衛去攔,左小姐可真是文武雙全的巾幗英雄呀,一人單挑兩個都戰了那麼長時間才落敗。哦,對了,什麼病了那麼多日呀?明明是護衛訓練有素、心地善良,看在皇家的體面上才未在她身上留下傷痕,只她打得內傷後用馬車給您送回府上去。」
她一番連諷帶刺的話說得左夫人面龐一陣火辣辣,可這卻是事實。
左夫人以為她會愛惜羽毛,只將事情揭過的。試想一個黃花大閨女在雲因未嫁時,怎會把和外男相處的事兒大喇喇抖出來?她正是吃準這一點才這般顛倒黑白,卻不想她竟什麼都敢說!
周邊女眷們小聲議論,本以為左傾情將成為太子妃了會收斂些,卻不想竟還登門找人挑釁了!
這樣一來,今日之事不就說得通了嗎?
左傾情見了灕洛,不甘心之下想下毒手,卻沒想到對方比自己更厲害,不但沒能害著人,反而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董蓉面色沉冷,「左夫人,你對此作何解釋?」
左夫人回過神來,哭道,「妾身只知道傾情生病之事,並不知道有受傷這一談啊!定是她顛倒是非,無中生有,想借此月兌罪,皇後娘娘,您可要明察啊!」
這就是死不認賬了!
西門漣不怒反笑,「傳曾經為左小姐診治的大夫,以及找到左小姐服過藥後的藥渣,必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董蓉點頭,「言之有理,」
她頓了一頓又道,「左夫人,傾情的尸身如今在何處?」
左夫人聞言,嚎啕大哭,「妾身那苦命的女兒的尸體在那湖邊,求皇後娘娘做主哇!」
董蓉微微思忖一會兒後,喚西瑜,解下腰牌給她,「你去請了刑部尚書來,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記住別驚動皇上。」
「是。」西瑜領令下去了。
「先去湖邊。」西瑜走後,董蓉如此道。
西門漣也好奇左傾情是怎樣死的,當然沒有異議。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往湖邊而去。
作為眾所矚目的焦點,西門漣並沒有再同畢夫人說話,只是微笑著前行。
她這般淡定倒是讓欲問她話的畢夫人安心下來,或許事情沒有想象中那般復雜。
她們到的時候刑部尚書已經到了,仵作正在尸檢,左傾情面色慘白如紙,膚色發皺如雞皮,上齒緊咬著下唇,上唇瓣凸起,早不見昔日之美貌,一雙眼楮睜得又圓又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情形如何?」董蓉過去問道。
刑部尚書和仵作給董蓉行禮後,由仵作將結論報告,「回娘娘的話,死者在溺水前便已經被人打傷。她右頰浮腫,半口牙齒月兌落,顯然是被人扇耳光所致,力道極大。她左頰也有浮腫,但從巴掌印和力道的大小來看,可能不是同一個人下的手。另外她脖子上還有一道長約兩寸的傷口,是為利器所傷,在遠處有找到帶血的匕首,從傷口的割痕可判定這是傷人凶器。從溺水的情形來看,初步判定她是他殺。」
西門漣若有所思,能打左傾情的,也就只有左夫人了。
彼時刑部尚書開口道,「在死者的溺水現場,並未發現打斗痕跡,但是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是背對著湖面被推下去的。眾所周知,習武者除了特別信賴的人以外,是不會把後背亮給別人的。那麼凶手初步可判定,這是她親近的人下的手。這樣一來,現場沒有任何打斗痕跡一說,也就成立了。」
最親近的人!
女眷們的目光都看向左夫人,難道她就是凶手?
左夫人哭得更大聲了,「大人,您可要明察啊!」
「左夫人。」刑部尚書道,「這邊左左右右本官都有讓人勘測過,那邊是可以尋到死者的血和牙齒,但是兩處相距甚遠,行凶之人武功再高強也不可能毫無踩踏痕跡把死者給拖過去的。」
「踩踏痕跡……」西門漣走到刑部尚書跟前,「大人,從踩踏的痕跡便可判斷凶手了。」
刑部尚書點頭,「是的。」
西門漣笑,格外溫和對左夫人道,「左夫人,比對一下踩踏痕跡,看是你的腳合乎痕跡,還是我的腳合乎痕跡?」
她撩起裙子,抬腳,毫不避諱將一雙天足示人。
周圍一片抽吸之聲,不僅僅是因為那足比尋常人來說要小得多,更因為她的舉動太出格。
就連淡定如畢夫人,也是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
「皇後娘娘……」刑部尚書有些為難,女子之足是夫君才能看的,她敢亮腳,他卻不能派人去比對。
董蓉一點頭,喚,「西瑜。」
西瑜領令上前,「左夫人,冒犯了。」
左夫人面色青白,這湖邊周圍是一整片草地,她和女兒走過的地方,焉會未留下痕跡?
而最要命的是,她想好了一切措辭,卻沒有想到要把一路的痕跡徹底掩蓋。
「不……」她不敢量。
周圍一片小聲的吸氣聲,就連刑部尚書面色也是微變。
西門漣笑,「大人,凶手是誰,您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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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下午三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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