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西門漣眉頭緊擰起,沒有出聲,亦沒有回頭看他。
只是,身子反射性的繃緊,隱隱顫。
君少揚手上動作一頓,怔怔地望著那道道猙獰的疤痕,一丟下藥,從後邊緊緊攬住她的腰身。
西門漣垂下了眼簾,感受著背後身體的顫抖,心中一片苦澀。
「少揚,都怪我。」
若非她一時大意,怎會有人犧牲?
他們,又何至于落到如今這樣的兩難的境地?
畢藍……
被長長睫毛遮住的眼簾,沁出淚來。
感受到她的悲傷,君少揚嘶啞著聲音道,「這不怪你。」
只怪他,沒有安排好一切。西門漣鼻頭一酸,「我會為畢藍……為兄弟們報仇。」
一定!
「明天,我們一起為他們報仇!」君少揚咬緊了牙根。
☆
青煙升,烤魚香漸漸四散。
君少揚利落地取下樹杈,將魚頭和魚尾用匕切去,放到干淨的荷葉上。
去取水的西門漣也已經回來,將用樹枝別好在荷葉上制出的簡易盛水容器中盛滿了水,左手上的遞給了君少揚。君少揚接過,將手邊的魚肉遞了過去。
兩人沉默著吃完,草草洗過手後,西門漣尋來一根樹枝,在他面前寫寫劃劃。
小半個時辰後,他們從山洞里走出來。
此時,天剛黎明。
「按計劃而行。」西門漣同君少揚道一聲,兩人默契地足尖一點地,飛往不同的兩個方向。
叢林里,一夜的廝殺後,追捕還在繼續。
畢青已經掛了彩,他披著一身樹葉的偽裝伏在山洞,睜著的血紅的眸子如同欲捕食的獸,右手則是握緊了利刃,隨時準備給到來的敵人致命一擊。
在叢林的另外幾處,也有同樣的人與他做同樣的裝扮,等待著同樣的機會。
帳篷里,司馬瑜鐵青著一張臉將那前來報信兒的人給罵得狗血淋頭,「就那麼幾個人都抓不住,你們都是一群窩囊廢嗎?趕緊搜!」
「是。」報信兒的人連臉上的冷汗都不敢抹,連滾帶爬地滾出去了。
「哼!」司馬瑜重重一拂袖,取那擺在架子上的弓箭,「來人,備馬,本侯親自去抓人!」
☆
唰!
紅線隱隱一閃,一道血瀑飛濺而出,死人一聲痛呼都還沒來得及出便是無聲墜地。
「誰?」
旁邊有隱隱听到動靜的人,輕喝一聲。
血色絲線一閃,劍落下時,又是一條性命去了閻王殿。
尸體落下時,無聲。
只喉間,現一道紅痕。
這樣的事,一個早上,在叢林的數個地區上演。
行凶者——君少揚。
相比他手法的簡單優,西門漣的手段則是相當的繁復粗暴。
她是以石籽布八卦陣,利用林間之風,直接將人活活絞成樹木的養分。
同樣的早上,只要她到過的區域,都只剩下森冷的兵器。
奇怪,怎麼沒人?
偽裝的畢青和金龍衛的一干人等不知內情,都還納悶著他們等了一個早上,怎麼就沒看到人來攻擊?
不過沒人來正好他們休息,為將要到來的戰斗養精蓄銳。
晌午時,沉悶的暗哨聲悄然響起。
養精神的畢青和金龍衛一干人等聞言皆是精神一震,辨出其中所指之意後立即起身,手起劍下伐木。
☆
「侯爺,君少揚身最貼身的侍衛就在前面的林子!」副官匆匆而來,將新得的情報報給司馬瑜。
「上前領路!」
「是!」
副官上前領路,司馬瑜一抽馬鞭,跟在他身後而行。
「哈哈,是知道回去無路,伐木先制棺材?」到得那里,司馬瑜見著光著膀子伐木的畢青,唇角勾出一抹譏誚的弧度,諷刺道。
他身邊跟著的人,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
畢青也不停手,「這棺材,當然是留給自己用。」
司馬瑜得意笑出聲來,「畢青,本侯憐你是個人才,這樣你若願投本侯麾下,本侯保你富貴加身。」
利誘?
畢青冷笑一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黃白之物,也就你這種俗人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他一轉過身來,盈滿了譏誚的眸子望著司馬瑜,臉上寫滿了鄙夷。
司馬瑜大怒,他最討厭人拿這樣的目光看他!
世家子弟的驕傲?
呵!
在性命攸關的關頭,那些自詡世家子弟的高貴的人,還不就是一條狗!
司馬瑜怒極反笑,彎弓搭箭,「畢青,本侯倒是看看,到底你的嘴巴硬,還是本侯的箭硬!」
畢青嘴角一勾,「男子漢大丈夫,為主子死,死而無憾!倒是你這狗東西,生得人模人樣,卻做盡了豬狗不如的事!老天還真是不長眼吶,你這般的東西,就應該投生在牲畜道里!」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司馬瑜氣白了一張臉,手一松,一箭猛地射出!
這箭來得快,也在這同時,四面八方的箭也紛紛朝畢青的方向射來!
畢青絲毫不懼,飛身而起,長劍于空中劃過冰冷一道劍光,他赤紅的瞳眸一陣緊縮,直朝著司馬瑜方向刺去!
妹妹,哥哥這就為你報仇!
「哼!」司馬瑜再次彎弓搭箭,狠射向畢青。
「保護侯爺!」副官高喝一聲,他身後武功高強的將士紛紛丟掉弓箭,亮出長劍猛朝著畢青擊去。
惡虎難敵群狼,畢青攻勢漸漸放慢,後被逼得節節敗退。
司馬瑜臉上露出笑容來,「畢青,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我呸!」畢青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手上長劍與敵人的長劍 當一聲撞在一起,頓時就有火星子直從劍鋒出激迸而出,畢青赤紅的眸子里凶光一閃,啊的一聲交,長劍凌厲劈下,直將敵人手臂砍下一條!那人‘啊’的一聲哀嚎,手上的劍 當一聲落地。
趁人病要人命!
畢青長劍下一刻直刺穿他的胸膛,飛身而起避開箭雨,扛過那攻擊來的劍,落到那先前伐木的原地。
一聲沉悶的悶哨聲,響起。
畢青赤紅的眸子里頓時燃起嗜血的凶光,他咧嘴一笑,在攻擊的人都以為他瘋了要與人同歸于盡,因而心生忌憚的時候,他猛地將長劍刺入地下!
這!
司馬瑜眼皮子忽重重一跳,心頭頓時涌上不詳的預感。
「撤!」
他高喝一聲,棄馬,飛身而去直往高樹掠去。
眾將士不明所以,畢青卻是癲狂大笑出聲,然後幾乎是一瞬的功夫,叢林飛沙走石,甚至是那足夠要三個大男人環抱才能抱住的大樹也拔地而起!
地面一陣陣動蕩,那來自深林中野獸的怒咆聲清晰入耳!
「妖怪啊!」
不知是誰先大叫一聲,旋即群龍無的將士們便亂了套,一個二個的哭爹喊娘,連兵器都顧不上要管,連滾帶爬,恨不得能背生雙翼而逃!
同樣的事,在數個地方一一上演。
半刻鐘後,一個著粗布青裳的少年將趕著的馬車停在了一條小道上,然後不過須臾時分,數個狼狽的身影爬上拄著劍爬上馬車,快速換上衣裳後將先前的血衣用一個包裹裹住,扔出了馬車。
「駕!」
趕車的少年手一拍馬頭,駿馬揚蹄,飛快往前方行去。
叢林里的生的一切,被全部拋在了後邊。
☆
一個馬戲班子,成員皆是侏儒,遇客棧便停,賣藝得了銀子後才重新啟程。他們表演的馬戲相當的精彩,且種類繁多,其中又以一個會變戲法的侏儒最受人歡迎,每一場得最多打賞的人永遠都是‘她’。
叢林搜人雄赳赳而來,悲慘收場的司馬瑜被皇帝罰了一年的俸祿,還受了鞭刑,這口氣哪里忍得下去?在叢林搜刮未果後便令部下埋伏在從大乾往北越的路上,準備守株待兔將他們一鍋端了一雪恥辱!
這個馬戲班子,他不是沒懷疑過,但是听到部下報說馬戲班子表演的都是些不入流,耍花腔,扮丑逗人笑的節目後便打消了把他們捉拿的念頭。
君少揚和西門漣為皇家貴冑,驕傲擺在那,會干那些不入流的賣藝勾當?
而畢青和那些侍衛,那可都是從世家子里邊選出來的,沒有君少揚和西門漣的身份尊貴,那也都是一個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主兒,他們能干那事?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見過那些人可都是高大威猛的漢子,和侏儒什麼的根本扯不上任何關系!
在連日守著未果後,司馬瑜放松了警惕轉而懷疑叢林中君少揚和西門漣一干人等都死干淨了,決定等那邊野獸的動靜小些了便派人去搜。
他這一放松,他手底下那些部下也就更放松了,開始還像模像樣裝作埋伏,後來便是干脆的去酒館子玩兒放松,當然了明面上還是打著‘辦事’的幌子。
就這樣,馬戲班子輕輕巧巧躲過追擊,于某日的晌午上了一條船,逆流而上直奔赴某座城鎮。
☆
北越朝廷早朝時分,有那麼幾個朝臣紛以‘太子殿下太子妃既已遭不測,便再立新太子’為事稟奏皇帝,另外一些重臣則是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只是路上耽擱,很快便歸’相爭,議事的朝堂變成口水戰的戰場。
皇帝坐在龍椅上俯瞰這一切,沉著一張臉,一言不。
福貴公公悄瞅皇帝鐵青的臉,心驚膽顫。
‘咻’
勁風聲倏由遠及近,眾朝臣只覺眼前一花,便好似有什麼東西晃了過去。
這?
皇帝卻是露出了幾日里第一個笑容,意氣風的起身︰「太子河太子妃,不日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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