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井從來沒有這樣明確過,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是自己所喜歡的。
即使知道這與自己的選擇不符,知道這樣也許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可是,森田井十分開心,這種開心從心底一點點滲出,終于彌漫于眼眸。
明明是來告別的,明明是突然之間的率性決定。
可是森田一點也不後悔。
跡部也親眼看著這雙眼楮從涼意一點點溫暖,然後帶著甚至讓人覺得刺眼的溫柔,這與森田的偽裝不同,像是終于填滿了什麼的滿滿喜悅。
她不會離開的,跡部這樣想,即使森田每一次都那樣決絕地說出離開或者真的做出什麼舉動,跡部都從未認為她會真的離開。一來是跡部家和森田家的約定,再來是……森田這個人。
跡部景吾說不出像合同那樣無可辯駁的理由,卻是覺得這是比合同更能束縛森田井的。
所以,即使……她來告別,也還是會回來的。
森田井離不開跡部景吾。
所以,不能表現出不該有的樣子,要像平時一樣,只要看出來她要做什麼就好了。
只要……通過她知道,森田家內部出現了什麼就好,一定有什麼超出預期的事情出現了。
跡部按耐住略有焦躁的心理,身後的人已經很有眼色地將車開走,留給兩人空間,用著最溫柔的聲音,「發生了什麼嗎?」
這個方法,跡部在森田身上用過,每一次都能達到他的目的。
森田井對于跡部景吾總是抱著最大的信任。
即使卑鄙也好,利用也好,跡部確實從森田口中套得不少有用的信息。這不是很合理的麼,將所有的資源合理化得最大限度地利用。
「要進去坐一會麼?」跡部再次開口,卻是因為對方過于明亮的眼楮而稍顯不安,所以要岔開對方的視線。
「嗯哪,」森田搖了搖頭,然後突然走進跡部兩步,停在他的正前面,隨即踮起腳尖,揚起臉龐,然後在跡部唇上「啃」了一口。
真的是啃咬才能形容的力度,讓跡部完全僵在那里。
然後看著女人匆匆跑走的背影,有著小皮靴才能發出的輕快的「噠噠」聲。
為什麼呢?跡部用指尖觸及唇部,感受到一點辣辣的痛感,卻沒有破的樣子。
為什麼那樣開心的表情,還要哭泣?
指尖從唇角轉移到臉龐,還有剛剛貼近才感覺得到的溫潤地濕意。
感覺有什麼要月兌離掌控了,有什麼東西真的要消失了。
可是,即使難過,跡部景吾也不會去試探,去明目張膽地用其他方法探測森田家的事情。
回到住宅的跡部垂下眼眸,此刻的跡部宅燈火輝煌,僕人們按照跡部原先的習慣,將兩個人生活的印跡不著痕跡地一點點消除。
跡部竟然找不到一處灰暗燈火的地方來尋找一個人生活過的記憶。
然後,帶著莫明的悵然和微笑。
不是有人說過的麼,跡部景吾只愛跡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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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森田井微笑,然後帶著一點試探性的無奈,「青木你真的要來送我麼?」
「不,」少年搖頭,然後一臉理所應當,「我沒有想過去送您。」
……真是不給面子,森田卻是暗自欣喜了一番,要知道青木這個家伙確實是很難纏的家伙,一旦被盯上的話,八成會很難甩掉。
「我是,去z國工作的。」
「……咦?!」森田看著少年手中拿的職業執照,然後磨牙,「記者?虧你想得出來!原來的那些工作都放棄了嗎!」
少年不出聲,只是默默低頭。
「而且我不記得你會說z國語言!你去干什麼!」森田終于開始炸毛。
少年繼續沉默。
「給我把工作換回來!」森田知道,對于青木必須要用狠的,如果不狠一點的話,對方一定會當做沒听見,並且固執地用著自己的思維去理解問題。和森田賀不同,青木桑執著起來是不會讓人的。
「……不要。」因為森田的斥責,青木終于低低開口,然後再次閉嘴,不再說話。
「你還很年輕,」森田簡直覺得頭皮開始發麻,「你的潛力很大的,相信你也應該被其他公司私底下溝通過,你要知道,讓他們敢在《尚時代》挖人,你對于他們的吸引力有多大!哪怕是不再在尚時代待下去,整個日本對你來說都是很好的發展空間。」
「青木,我不能毀了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地域對于一個這個圈子的人意味著什麼,那些成就和人際關系都沒有了,你知道麼。而且你還不會z國的語言,青木,你要從頭做起!」
森田簡直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一向知道青木是那種固執的可怕的人,可是沒有想過青木竟然是這樣讓人……難過的人。
是的,難過,這個少年的執著過于純粹,讓森田一直隱隱明白,卻不敢去打破,生怕會給他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知道的,」終于在森田的一連串發問之後,青木再次開口。
「語言,我可以學,經驗,我可以慢慢攢,人際,我也可以一點點努力……可是,可是森田。」
這是第一次沒有稱呼森田為總監,而是說出口這個姓氏。
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像是用足了勇氣。
「我差他那麼多,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跟在你身後,在他真正到來你身邊之前,這個位置我不想轉交給別人,也不讓它空下。」
「你明白麼?」
少年的聲音很輕,然後帶著少年特有的清脆。
森田一直緊握著的拳慢慢松開,盯著少年,「你會後悔的。」
像是告誡或者自己也想不到的妥協。
「那看我自己。」
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就在于,森田井和青木桑是在某個方面十分相似的人。
有著相似的執著和相似的軟弱。
有風從大廳穿過,帶出一絲春轉夏的陽光特有的氣息,翻飛每一個臥室的窗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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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機室的森田還帶著一點茫然。
就這樣了,倉促的婚約和倉促的結束,然後自己帶著失敗者一樣逃避的情形,要離開這里。
手機里是今天最新的新聞,這是從跡部景吾那里帶過來的習慣。
然後竟然保持至今,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在森田听見飛機的播報的時候,準備將手機關掉,卻看到刷新所處的最新新聞。
《跡部唯一繼承人疑似派人毆打少女》……雙手微微帶著顫意,那些相信或者不相信已經無所謂了。
那些真實或者不真實已經沒有關系了。
電源鍵被緊按,手機屏幕像是不甘地閃爍一下,終于徹底歸于黑暗寂靜。
森田看著青木,微笑,「走吧。」
已經,沒有關系了。
作者有話要說︰qaq青木少年我果然還是愛你的!
quq忠犬我的心頭肉,不能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