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是一個並不願意許諾的人,因為他不需要,他所做的事情從來都不需要發誓或者怎樣才能顯得有把握。
對于森田,青木從來都是所謂的,可以為之付出很多,所以也不存在怎樣的諾言,因為說到就會做到。
森田知道的,面前的男生實在是說什麼,但是,並沒有否定對方的言語,即使知曉這樣的殘忍足以再傷害對方一次。狼狽成這個樣子的森田依舊能夠這樣輕易地傷害到並不脆弱的男生心理最近的一道防線。
大約這就是命運,因為是對方的存在,所以高興或者難過,多種復雜的情感交織一起,然後一個人慢慢吞咽。
你看,連你不忍做到的退離,我都幫你做到了。
你看,連我一直珍視的相處,我也開始放棄了。
這些情感即使一口口,一字字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也是別人所無法知曉的難過。
「明明知道的,」男生依舊笑著,是最美好的樣子,「總監你無論在哪里其實都能過得很好,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做了多余的事情。」
我喜歡的女生,有著我自己都一直崇拜著的獨立和果敢,這些因為喜歡所以被蒙蔽了的個性,一直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總是做讓您為難的事情,然後表現得比女生還要脆弱,太讓人為難了對不對?」
森田也感受得到,青木每次涉及到有關自己的事情,就會超出平時的敏感。這些事情,是森田打算掩埋在心里的不遠承認。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動搖。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責。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選擇。
即使有那麼多的好,也不能選擇的你;以及我並不真正知曉的,我無可替代的未婚夫。
可是。
「我得喜歡他。」這是森田第一次這樣說。
明明不是想要這樣的,卻暴露了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情感。
女性向來是容易被打動的生物,如果青木真的這樣還沒有喜歡,那就有些不可信了。但是,森田第一次把對跡部的感情加上這樣的無奈的語氣。我必須要喜歡他,而不是主動喜歡,有著微妙的差距。
根本不是什麼因為對方優秀所以愛到生命,再也不考慮別人什麼,而是因為家族,所以應該喜歡。
這算是給了青木一個微妙的安慰或者交代。
也是,森田所不想承認的「實話」。
跡部無疑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這種優秀使得他在無時無刻都散發著各種各樣的個人魅力,流光溢彩。但是同時,他所帶來的是給周圍的人的無形的壓力。
一旦真正將這塊奪目的寶石收入囊中,那麼一旦發生什麼,就要承擔起因為妒忌而產生的,人們的奚落憎恨。
每天都要成為這種光彩的陪襯。
真正的,從小到大一直都被視為掌上明珠的貴族少女們所無法忍受的事情。
聰明的人們往往會重新評判寶石的價值,然後知曉自己到底值不值得擁有。
森田從來不是喜歡出頭的人,但是一旦嫁給跡部,就會有很多不必要的問題出現,這些問題很可能一時半會找不到機會去解開它。
「我知道的。」青木搖搖頭,然後保持和森田的距離。
接下來便是一個沉默的時間。
直到森田送青木出門,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森田關上門,然後回到臥室,這一次她意外的並沒有關上燈。
然後也沒有蓋上被子,而是將窗戶打開,讓晚上的涼風吹進,好讓自己清醒些。
青木已經做了保證,這幾乎是再也沒有回轉余地的情況了。
然後森田切了自己一聲,卻再也沒心情調侃自己。
身體感受著熱度的流逝,森田甚至有種錯覺,青木虛抱著自己的時候,那種顫抖的感覺,還在。
直到實在受不了冷意,森田這才關上燈,然後裹上被子。
縮成一團,明明是傷害別人的家伙,卻好像受到了怎樣的難過。
無辜而迷茫。
她所不知道的,樓下站著的少年,一直看著她熄了燈才慢慢低頭的少年,在向森田住宅方向深鞠一躬之後,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的青木,後來才明白的森田,知曉這個時候,少年是真的開始要將自己的情感一點點剜去,然後封存在一個自己都不敢再去觸及的角落,實在疼痛不行,只看到一個盒子,就是毒藥,麻醉地心涼。
從此以後的青木,終于不再堅持,也不再妄想。
那些說過的,一直追隨這樣的話,也不敵你一句「分開吧」。
一直的跟隨,少年時期虛幻的夢境,刻骨的情感,終于抵不過現實的冰冷。
那個時候,你一臉傷感,像是被世界拋棄的時候,固執的可笑的家伙非要鼓足勇氣跟著你來到你以為的「今後」,然後,你終于要回去,帶著過去所沒有的光彩,那些原先覺得不可能的美好終于有機會實現,他的天真成為你的障礙。
跟著你來,卻沒有力氣再跟著你回去了。
包容你所有的家伙,總有一天,會很累,然後停歇。
你還不知曉,留給他一個模糊的背影,模糊的笑。
第二天,是個明朗的大晴天,有著灼熱的空氣。
森田請了假,然後一個人看電視,松本的電視劇終于接近尾聲,森田開始一集一集重新補習。
捧著熱茶,電視中的人們演繹著的是,另一種人生。
那些我們看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局的故事。重生之後的女配和女主,相互傷害著,一邊想要將對方從自己的世界驅逐,又想要著把對方踩在腳下。
那些被無數次回憶的美好終于也沾染上了塵土的顏色,原本單純的愛戀也成為相互攻擊的目標。
森田垂了垂眼眸,然後想起自己一直想要黎涼錄的歌,也沒有拿到,稍微有一點在意,但是已經只差幾天了,就是藤原的婚禮,自己一定要參加的,然後就是要回去了。
這樣想著,森田開始覺得自己就在家里帶上幾天好了,哪里都不要去了。
無論怎樣,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必定是有感情的,森田甚至有點不敢去想了,如果自己回到店里,然後告訴店里的人自己就要離開了,對方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到底是不舍還是青木的支撐終于到頭了。
森田並不知道自己會是怎樣的心理。
電視劇中的女配角一臉得意高傲的語氣,看著男主,「我並不喜歡你,只是討厭她罷了,所以才要奪走她身邊的你。」
那樣高傲然後堅持的語氣。
眼楮卻是濕潤的,勉強自己睜大的堅定,「現在我懶得和她爭了,所以你離開吧。」
有誰會想到呢?第一個放棄的竟然是「惡毒」的她,第一個示弱的也是這樣的她。
森田從未想過的,故事的發展,最不希望一切變得不可收拾,最希望女主恢復以前的笑容的人,是那個上輩子奪走她的男友的閨蜜。
但是這樣一來就有很多能說的通順了,上輩子為什麼女配的意圖可能並不是想要去和男主在一起,只是想要各種方式不要再被女主拋棄了,這樣奇妙的情感。
那些認為我們是很好朋友的人,只看到了女主的幸福,沒有看到女配的孤獨。
那些我們一直厭惡著的人,都有著怎樣的情感。
那些被殘忍掩飾著的堅持,僵硬的外殼到底保護著怎樣害怕被人揭開的,柔軟的,悲傷的內核。
假裝的很瀟灑,然後將自己的內核保護地更緊密。
這個時候的男主角卻搖了搖頭,「我不能離開你。」
他說,「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離開。」
森田一愣,然後腦海中某個身影重合。
富麗堂皇的房子,按照自己的習慣,熄掉一盞一盞燈火,那個站在光明處的男子,帶著一點包容,一點誘惑,然後將自己擁入懷中,「你這樣子,我怎麼能夠拒絕。」
那些屈指可數的記憶點,卻都被森田牢牢記住,一直忘不掉,成為毒藥。
是不是所謂的人性就是這樣,太容易得到的看不到,一直在追尋的,怎樣都算好。
森田笑了笑,然後覺得有一點難過。
電視劇里面的故事還在繼續,女配顯然比自己要果斷或者瀟灑很多,執意地離開,是一個倔強的背影。
這種瀟灑過于熟悉,是森田所熟悉的松本。她一直知道的,松本對跡部的喜歡,可是很微妙的是,當她真正和跡部熟悉些了之後反而覺得松本並不會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
鈴聲響起,森田看了看上面閃爍的人名,然後接起手機,「喂,跡部?」
對面的男人卻輕笑一聲,「這樣的口氣,難不成你剛剛想到我了。」
森田倒也沒有什麼嬌羞或者不好意思,而是直接大大列地,「嗯。」
這樣的坦率讓對面的男人反而遲鈍起來,然後,聲音微沉,「我知道。」
森田也愣住,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是什麼,是「我知道你會想我」還是「我知道你想我,因為我也是。」
如果是調侃的話,跡部應該是很拿手才對。
但是突然這樣嚴肅起來,森田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樣接口了。
過了一會,跡部才再次開口,「小井,你願你嫁我麼。」
森田只覺得臉要燒的通紅,然後是反應過來的按捺的情感,「……。」
跡部這樣說,是因為要娶自己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像姐姐所說的做什麼努力,跡部就要說娶自己了?
伴隨的欣喜過後的是冷凍一切的猜想,既然自己並沒來得及做什麼,那就只能是姐姐了,姐姐為跡部家開出了什麼條件,讓跡部本人都心動?
今天的跡部顯然十分不同,沒有那些過度和慣有的從容,華麗的強調。
就好像,只是想要從自己這里得到怎樣的證實。
森田覺得自己臉色此時一定很可笑,一陣泛紅一陣泛白。
然後森田微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十分欣喜和開心,「我,很高興。」
應該高興的,非常高興。
所以那些可以忽略的細小情感都不應該存在。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
「景吾。」
森田不會知道的,手機的另一端,一向驕傲華麗的跡部大爺,無聲的,終于安下心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本來打算來個歡喜的,讓青木歡歡樂樂炮灰的,為啥又有點難過了。
嘛,站錯隊的趕緊把心收回來,收回來,收回來~
大爺會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大爺也在一點點變化~
等傲嬌程度降低,就可以無壓力攻略了,我們和女主一起欺負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