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初見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冰天雪地之中,那時她出門去離家很遠的地方汲水,正在返回的路上。
不到十歲的孩子,拖著跟自己差不多重的裝滿水的木桶一步一個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忽然看到一個人坐在積滿雪的松樹下看書,她看不懂書頁上奇形怪狀的文字,但她直覺認為這是個好人,指不定能幫自己把這桶水提回去。
于是這孩子,走到那人面前說︰「您好,可以幫我把這桶水提回去嗎?」
那人抬起頭,墨玉一般的眸子沉穩老練,他看起來不過比她大了一歲,渾身上下的氣度卻是常人無法比擬的。
她莫名感到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頭,听得那人說︰「把桶子給我。」
真是個好人,她這樣想著,不覺耳尖已經紅了半邊。
回去的路上,男孩牽著小女孩一步深一步淺地踏過積雪,她試探性的問你是誰,他的身體頓了頓,隨即音色歡快地說我叫唐曉翼,你可以叫我wing,你是誰。
她咬緊下唇,小小的聲音無比清晰地說我叫齊夕瀾。
先用下假名吧。
齊夕瀾啊,好名字啊。他回頭沖她一笑,慢慢地說。
她臉上如火燒一般,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頭發酵。
雪中假愫
她坐在落地窗前,無聊地掐著花。
望著被她摧殘得不成樣子的梔子花,她嘆口氣,丟掉花攤開從他那里借來的書。
一想到他,她心里就泛起一股濃濃的喜悅,很多年後她才知道,那是一種對于他人的依賴,而不是喜歡。
但當時的她是多麼忠誠啊,痴痴地迷戀著他,固執的把這份情感劃定為喜歡。
隔上幾天他們就會在固定的地方秘密相見,他通常會給她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而她自是歡樂的,享受著他給她的特權。
直到這天,他認真地說他喜歡她,她愣住了,旋即巨大喜悅吞沒了她。她撲到他懷里嘻嘻哈哈地笑,笑得一臉滿足。
彼時兩個孩子都不知道,這不是喜歡,而是單純的依戀而已。
雪末夢碎
日子就在指尖流逝而去,兩個孩子繼續保持著微妙的關系,她開始期待他的到來,她喜歡听他叫她夕瀾,語氣親切。
夕瀾,我今天給你帶了香雪蘭哦。
謝謝,wing,可是我並不喜歡香雪蘭呢。
夕瀾,天冷了,記得加衣。
傻瓜wing,冬天就要過去了,還加什麼衣呢。
夕瀾,听說你要搬走了。
是的,對不起,wing,我舍不得你。
夕瀾,我也是,我……喜歡你。
wing,我也喜歡你。
馬車漸行漸遠,她看著他慢慢消失在道路盡頭,將臉深深地埋進了攤開的手掌,輕泣出聲。
他就像她的一個夢,唯一一個美夢,可是夢境是那麼易碎,夢醒了,他就走了,不,真正離開的人,是她。
冰雪刺冷
很多年後,她再度回到他身邊,卻發現他的目光已不在她身上駐足,他的全部精力與實踐,通通投入了另一個女孩,而那個女孩,是她親手送到他身邊的。
惡果是她自己種下的,自食其果,這個成語用來形容她真是再合適不過。
這一切如同2008年的那場雪災,那時她正在雪地中穿行,冰雪的麻木刺痛折磨著她已然冷淡的神經。而現在的情況,是多麼像那場大風雪。
刻骨銘心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