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不像當官的!」
「你也不像當女的!」
「老娘告你!」
「告我?告我什麼?」
「喝酒,大家聞聞,一身酒氣。」
「誰規定了酒後不能斷事啊?對了,周昌,秦律中有嗎?」
「還真沒有。」周昌迅速道。
許婦沖過來,張牙舞爪,劉季一使眼色,周昌說道︰「步過六尺者罰。」
許婦一臉不服氣︰「憑什麼呀?」
周昌理直氣壯地回道︰「憑我秦法。大秦律法繁于秋荼,密于凝脂。告訴你吧,盜采人桑葉,贓不盈一錢,罰役。」
「偷東西可恥,怎麼罰都不過分,可我不一樣。」
周昌胸有成竹︰「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許婦情急之下真的從褲襠里掏起來。當地的婦女一般都用布包點草木灰墊著,這樣既吸濕又消毒。
劉季知道許婦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閃身跳開,許婦隨手將經血帶扔在地上。
劉季叫道︰「周昌,這有罪嗎?」
周昌毫不含糊︰「遺灰于道者,黥!」
劉季一捋袖子︰「知道什麼叫‘黥’嗎?用刀在臉上劃字,再涂上墨。上!」
周苛聞聲沖上前,未等許婦明白過來,已將她的雙手反剪,許婦立時動彈不得。
劉季從腰間拔出腰刀,逼近許婦面前。
許婦強裝鎮定地叫道︰「你敢!」
劉季毫不猶豫地繼續近前︰「我沒有什麼不敢的!」
許婦這回可是真嚇壞了,一下癱在周苛身上,嘴里諾諾道︰「我不要老宅還不成?」
劉季拿刀往她臉上一比畫︰「真的?」
許婦一邊躲一邊說道︰「服你了。」
劉季「刷」地一回手腕,收回腰刀︰「早說嘛。放人!」
看著徹底敗下陣來的許婦,劉季面露得意︰「好吧,看在你認罪的份兒上,本亭長便不罰你了。快去把你那破門、爛窗戶、舊家具弄走,阻礙街閭,損污亭閻。」
許婦見劉季消火,又賴上了︰「我一婦道人家,搬不動。」
「搬不動找人,當初怎麼搬過去的?」
「本來便在邊上吶,我現在真沒辦法?」
「沒辦法?」
劉季冷冷地看著許婦,正要再使招,這時听得遠處有人喊︰「著火啦,著火啦!」
人們趕緊往外跑。劉季故意壓住腳步,與許婦一同跑,不一會兒來到她家老宅,原來正是她的舊門窗、家具著了火。許婦一見這情形,立刻號啕大哭︰「誰這麼缺德放火燒了我們家的新門、新窗、新家具!」
劉季「啪」地拍一下許婦,罵道︰「誰吃飽撐的燒你家恁缺德的門窗?天干物燥的,著火很正常。好了,別動不動便跟死了親娘似的嚎叫啦。讓周昌回頭算一下,亭里補償你,行了吧?」
許婦像斗敗的雞,沒了脾氣,只有點頭。
劉季又道︰「以後別再無事生非自找麻煩,不然我真的黥了你。」說著在她臉上便是一把,許婦揚手打開。
劉季一笑,又正色地對圍觀的人們說道︰「這件事解決了,以後都要按章辦事,不許胡攪蠻纏,都回去吧。」
大家哄散的當口,陳雷從旁邊閃出,剛才的火便是劉季授意他放的。劉季見到一切順利,突然「嘔」地一下,酒勁涌上來,趕緊伏在周苛肩上回到亭舍倒頭便睡。
別看是個芝麻綠豆官,劉季卻很得意,新官上任才幾天,他就要好好地表現表現,怎麼顯得與眾不同呢?他就給自己弄了一頂顯示身份的「冠」。
古代的服飾中,首服有三類,一類為冠,一類為巾,一類為帽。三種首服有不同的用途。扎巾是為了斂發,戴帽是為了御寒,戴冠則是為了修飾。
劉季派周苛專門到很遠的薛縣去給他訂做的這頂冠。
薛縣以制作冠的手藝一流而著稱。劉季選的冠,樣子很「另類」——以竹皮為骨,外裱漆麗,冠頂扁而細長,仿照楚國貴族長冠的樣式。這頂專用的「亭長冠」實在讓他長了不少身價。不知道的人,很難從他戴的這頂冠上看出他的身份。
劉季自己非常喜歡這頂冠,經常戴在頭上。一直到他做了皇帝,平常休閑時仍要戴這種冠,因此被稱為「劉氏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