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櫳睡飽後起床下樓,看見郭地安在樓下的涼亭里看書。夕陽即將西下,點點余暉眷戀著不肯離去,涼亭里長滿了爬山虎,怎麼看這都是養老的聖地、聖境。
「學長看的什麼書啊?」連櫳走近看到了厚厚的一本書,這本書她在夏晴那見過,《唐宋詞選釋》。
「沒什麼,隨便翻翻。」郭地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細心的將一張粉紅色的信箋夾到了書里,看到連櫳很好奇的樣子主動說︰「你要看嗎?」順便將書往連櫳的方向推了下。
連櫳打開書,翻到了夾帶書簽的那頁。書簽是粉紅色的信箋,上面寫了一首詞,王國維的《蝶戀花》︰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標注的日期是2014年3月4日。
「你喜歡王國維的詞?」對喜歡的東西珍愛至此,清秀的字體,連櫳很難想象是出自一個男孩的手筆。
「也不是,只是恰巧喜歡這首詞。」郭地安認真的回答,他沒有固定喜歡誰的詞,覺得好,便會愛不釋手。
「哦,」連櫳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跟夏晴很相似,「原來如此,夏晴也是這樣。」
「固定的,夏晴也就喜歡柳永吧。」郭地安得知夏晴喜歡柳永是因為他見過夏晴課桌里的書只有那本《柳永詞集》是最破的,「對了,你喜歡看什麼書?」
「我不喜歡看書,喜歡睡覺。」連櫳說這話一點都不夸張,想當年她可是宿舍里公認的「睡神」呢!
「能睡的都是有福之人。」郭地安想起連櫳從昨晚一直睡到現在,不禁贊同的點點頭,「晚上請你吃飯,說說看想吃什麼?」
「沒什麼特別想吃的,能填飽肚子就行。」的確從得知劉越要回來,甘小夢的婚禮上是連櫳吃的最多的一頓飯,昨晚是睡眠最多的一次,這還是將近40個小時顛簸的功勞。明明嘴上說不愛了,心里說放下了,可食欲、睡眠還是會出賣人。或許,夜深人靜時,潛意識里最想的人就是自己最愛的人。
「要不做飯吃吧,請你嘗嘗我的手藝。」他初見連櫳時,她的身邊已有了劉越,他帶著對連櫳的思念與期待獨自走了四年,直至再次遇見,這次又要作何選擇?
「好啊!」連櫳的臉上又漾起了開心的微笑,「你的生活是不是每天都這麼愜意?」
「偶爾吧,旺季的時候就沒這麼悠閑了。」郭地安簡單的回答。
「這兒真美。」連櫳沉醉在夕陽里,任陽光撒在身上。
「喜歡可以留下來。」郭地安試探性的說出了這句話。
「不行啊,回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听到留下二字,連櫳下意識的說出了不字,其實她也不知道非走不可的理由,轉念又說,「如果我在那邊待不下去了,來給你打工行嗎?」
「好。」郭地安滿口答應,以為連櫳只是開玩笑的說說。
「你看會兒書吧,我去做飯。」郭地安對連櫳說,想了想又說︰「要不去看電視吧,大廳里收銀吧台的地方有電腦。」
「我給你打下手吧!」連櫳主動提出。
「不用,廚房小,兩個人活動不開,你還是別去了。」郭地安拒絕了連櫳的提議。
「好吧。那辛苦你了。」連櫳客氣了下,畢竟不熟,也不能這麼心安理得的麻煩他。
郭地安徑直去了廚房,空間雖不大,卻足夠容納兩個人,廚具也是樣樣齊全。郭地安利索的系好圍裙,忙碌起來。
連櫳坐在涼亭里,感嘆著落日余暉的美麗,以前自己忙著上下班擠公交,幾乎是比太陽起的早,比太陽走的晚,也只有在中午吃飯的空檔曬曬太陽。
一陣風起,頭頂傳來了不大不小的動靜,連櫳抬頭去看,隔著不算太茂密的爬山虎看到涼亭頂上棲息著兩只鳥兒,此刻好像為了什麼起了爭執。漸漸的動靜越來越大,爬山虎的葉子也隨著它們的激烈爭執時不時的向下掉落,很快落了薄薄的一地,幸好連櫳沒有坐在他們的正下方。很快,連櫳打消了幸運的想法,它們的爭執不但沒有因為簌簌落葉減少,反而有愈強的事態。
連櫳懶得去理會更多,閉上眼楮恣意的享受起來。頭頂的聲音時大時小,很久後才徹底沒了聲音。這時連櫳已在夢中。
郭地安做好飯,走到涼亭下,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地上稀薄的落葉,涼亭頂上有一塊已接近透明。涼亭里的人側臥而眠,腿上覆蓋著數片葉子。忽然想起了《紅樓夢》里的史湘雲,一個是嬌俏可愛,一個卻是惹人心疼。
郭地安走出涼亭,手拿小小的食盒又折回。涼亭頂上的兩只鳥兒歡呼著飛落到涼亭中,目不轉楮的看著郭地安手里的食盒。郭地安笑了笑,將食盒放到地上,自己坐到了旁邊看著它們吃食。
連櫳睜開眼楮,看到兩只鳥兒在吃食,完全沒有打斗過的不快。
「醒了?這兩只鳥是大雨時在這避雨的,時不時的回來小住,今天是踫巧。」看連櫳不語,郭地安估計是還沒完全醒過來神,接著說,「據我猜測,這是一對,只是經常把打架當做樂趣。」
「看來鳥也是有靈性的,知道你對它好,還會回來看看你。」人就不一樣了,明明知道你是那麼思念他,他卻連一點音信都沒有。
「有些人或物,是用來懷念的,只要你知道他過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夠了。」郭地安知道連櫳意有所指,這句話也是他的心里話。
「如果不在他身邊,我怎麼確信他現在的狀態是他想要的幸福呢?」連櫳只當是對朋友談心,並不知道對面的人也是那樣的情深意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是嗎?」郭地安看似不在意這些,他只要看到面前的人就覺得距離拉近了許多,「不說這些了,餓了吧,先吃飯。」
郭地安這麼一說,連櫳想想自己一天沒進食了,也感覺餓了。點點頭表示同意。
涼亭里的桌子上很快擺上了三菜一湯,紅燒肉是連櫳的最愛,魚香茄子也是連櫳的最愛,有碟色澤潤白,聞著有稍微白醋味的條狀的不知道是什麼。湯是米酒蛋花湯,貌似夏晴比較喜歡。
「這碟是用山上的野菜腌制的,隔壁的老阿姨教的我。」郭地安主動解釋到。
連櫳夾起一根放到嘴里,不住的點頭。
郭地安笑了︰「米酒蛋花湯,看能不能喝的慣。」
連櫳點點頭,雖然不是很喜歡喝,但也不能直接說「我不喜歡」,嘗了一口說︰「還可以,挺好的。」
晚飯過後,連櫳回到房間里,未開燈就看見手機一直閃,打開一看,原來是夏晴發來的短信。
一切都很好,我才知道原來你所說的學長是大學時廣播站的學長啊。拉薩的空氣很好,景色也很好,要是能長伴于此該多好啊。
夏晴很快有了回信︰你想留在那里也可以,孤家寡人有什麼好牽掛的。
連櫳只是想表達對這個地方的熱愛,沒想到夏晴竟也贊成自己留下來,不覺有些失望,回道︰我還不是舍不得你嘛,我知道你一個人睡會害怕滴。
連櫳等了很久,沒有回信,夏晴的qq不在線,將自己收拾一番也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