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巨大的培養皿中有一只小精靈蜷縮著四肢縮在里面,它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淺紫色大尾巴,頭上和四肢都連接著復雜的輸液管,一動不動地閉著眼楮靜靜待在里面。
金能夠確定自己剛剛看到的尾巴尖顫動不是錯覺,然而再仔細看過去,卻發現這只小精靈渾身上下靜止不動,連呼吸時胸口的起伏都感覺不到。
阪木見他盯著培養皿不出聲,回身先是關上了實驗室的大門,而後才輕聲道︰「看到它,你感覺到什麼了沒有?」
金確實感覺到怪怪的,他在超夢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突然間恍悟了,月兌口道︰「弗利薩大王!」
在穿越時空過程中,他沒有的只是《寵物小精靈》的記憶,上一輩子看的其他動漫啥啥的可是都牢牢記在腦海中的。
——眼前的超夢分明就是《七龍珠》里面的弗利薩大王,不僅模樣長得像,連那條大尾巴的顏色都一模一樣。
他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都沒有想起來這兩部動畫片究竟是哪部先出世的,只能把一切都歸類為田尻智和鳥山明神腦洞的撞車,扭頭對著阪木笑眯眯開口道︰「它長得跟我認識的一位朋友真像!」
哪有人類長得這樣扭曲的。阪木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斷定這個臭小子九成九又是在胡說八道,不死心追問道︰「看到它,你有沒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還別說,他確實感覺到挺熟悉的,這份熟悉感似乎不單單來自于美貌與智慧皆無的弗利薩大王。金心頭微微一動,面上不動聲色問道︰「我為什麼要有熟悉感?」
「在你出生的同一天,上一任火箭隊首領派遣尋找幻之小精靈夢幻的小分隊抵達了南美安第斯山脈。」阪木說到這里特意停頓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神情顯得更為漫不經心一些,「上一任首領——就是我的母親。」
——您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火箭隊是咱阪木家的家傳企業。金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一點。
阪木繼續說道︰「也就是在同一天,小分隊成員在密林地帶的遺跡當中發現了屬于夢幻的睫毛,如獲至寶地帶回了總部進行研究,以‘制造最強的寵物小精靈’為目的進行人工改良。」
「就因為在我出生同一天發生了這些事情,所以您覺得我從出生起就跟尋常人不同?」金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感覺這個理由著實有點扯淡。
阪木深深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自顧自繼續說道︰「只憑借少量的夢幻細胞是不能夠復制出完整個體的,所以我們為它注入了新的基因,移植了作為火箭隊未來繼承人——你的細胞。」
金面色古怪,動了動嘴唇,小聲道︰「您在我出生第一天就給我弄出來一個便宜兒子,這件事兒小時候的我知道嗎?」他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小的未婚爸爸,完全可以去申請吉尼斯世界記錄了。
阪木瞪了他一眼——這個兒子總是能用最簡單的話語破壞掉自己費盡心思營造出來的高大上氛圍——他咬了咬牙︰「再隨便插嘴我就把你房間里的那堆垃圾都給燒掉!」
「我房間里沒有垃圾,那里面全都是我的精神伴侶和生存食糧!」金抗議了一句,見阪木臉色實在很不美麗,只能嘆了一口氣,放棄了跟一個中二病繼續爭論的打算,「算了,我閉嘴,您繼續。」
阪木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了把這個兒子丟到粉碎機里碾成渣渣的沖動,注視著巨大的培養皿深情道︰「其後我們又給它加入了各種各樣的特殊基因進行改造,但是在分裂伊始,是你和夢幻的細胞支撐起這個生命的,從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就跟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小精靈聯系在了一起!」
這只叫超夢的袋鼠尾巴尖又在動了,這次絕對不是錯覺。金眼角一抽,扭頭仔仔細細看向培養皿,面色有些古怪︰「父親,它能不能听到我們說話?」
「它從誕生起就一直都在沉睡,我們每天都給它注射大量的鎮定劑,現在還不到讓它覺醒的最佳時機。」阪木說完扭頭看向他,「怎麼突然問這個,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見識它毀天滅地的宏偉力量了?」
金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真正擔心的是超夢會冷不丁醒過來把便宜爹爹和便宜爺爺一鍋端——在他面對著這個培養皿時,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寒意。
金可以肯定,眼前的小精靈並沒有如阪木所說得那樣只是在靜靜沉睡。
他定定看了培養皿三秒鐘,迎上阪木的目光,最終還是選擇若無其事地微笑︰「您帶我來新島,就是為了看看它?」
阪木被他這個問題弄得有點喪氣,不死心地追問道︰「知道了這樣大的一個秘密,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己肩膀上壓著振興火箭隊的沉重擔子,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應該從下一秒起就奮發圖強,跟那些該死的手辦和游戲機絕交到世界末日?」
「……」金面無表情搖了搖頭,「您想得實在太多了。」作為一個懶宅,要是沒有了手辦和游戲機,那他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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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並沒有把新島一日游放在心上,他本來以為這不過是自己平靜宅男生活的一段小插曲,過了也就忘了,然而沒有想到,在從新島回來的第三天——2月6號,他正戴著生日帽興致勃勃蹲在房間的地板上拆禮物,就看到大宅的管家抱著電話急忙忙闖了進來︰「金少爺,老爺給您的電話!」
「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不過就是一次十歲生日罷了,他要是沒有空回來,那就別回來了,怎麼急成這樣?」金對他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把電話接了過來。
听筒中傳來阪木一如既往低沉沙啞的聲音︰「金,我收到最新的消息,超夢毀掉了新島研究所逃跑了。」
想到三天前看到的那個如同袋鼠和弗利薩雜交混合體的小精靈,金皺了一下眉頭,頓了頓才道︰「那您多注意安全,我跟銀兩個人切蛋糕了?」
「有幸存的研究員看到它朝著關都地區中心地帶飛去了,」阪木說到這里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把這個噩耗補充完整,「我和四個地區負責人商議後一致認為,它選擇的第一個報復對象很可能是在復制過程中提供了人類基因的你。」
——在我生日的當天,這可真是一個讓人發自內心感到高興和喜悅的生日禮物。金抽動一下嘴角,沉默了兩秒鐘才試探性問道︰「難道它知道我住在常磐市道館內?」
阪木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常磐道館的館主,算來也是捧著金飯碗的公務員,不知道他是深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是堅信「聯盟調查員都是智商負五的渣渣」,直接就把總部放在了常磐市道館內部,也算是打入敵人大本營了。
電話另一端阪木的呼吸聲停頓了一下,而後低沉道︰「在五秒鐘之前,探測器檢測到有可疑的信號在常磐市上空飛過,相信它確實是去找你了——我提醒你一下,耗資千萬聯盟幣建造的新島研究所被碾成渣的時間不超過六十秒。」
——在你兒子馬上就要被一個暴力傾向十分明顯的恐怖分|子襲擊的檔口,你說這種話實在很難讓人覺得不是在幸災樂禍。金眨了眨眼楮︰「還有沒有更壞的消息告訴我?」
阪木很遺憾地點了點頭︰「超夢是我們耗時十年才制造出的復制體小精靈,是極端重要的研究對象——你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它抓回來,失敗後沒收一切手辦和游戲機。」
對方干脆利落地丟下一句話就掛了電話,金面無表情幽幽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急得直跺腳的管家,半天都沒說話。
管家從他平靜的面孔上沒有看出來自家少爺洶涌的內心活動,只是萬分期盼地看著他︰「少爺,老爺說這里有您一切都不用發愁,您看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是用自己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對抗能在一分鐘內碾碎佔地幾百畝的鈦合金建築群的袋鼠型絞肉機,還是背上沉重如山的手辦和游戲機跟一個能在五分鐘之內從新島飛到常磐市的超音速袋鼠比賽賽跑?
金在這一瞬間把所有可能的逃生方法過濾了一遍,迎著管家滿含著殷切期望的目光,十分遺憾地攤開兩只手︰「不好意思,我雖然能干,但是也還沒有這麼能干。」
算算時間,超夢已經來到了常磐市,最多不到半分鐘,它就能找到自己的老窩。半分鐘時間能干什麼,甚至都來不及下載完《iwannagobananas》這個鬼畜天坑游戲的更新包。
金環視著房間滿滿的游戲機和手辦,眼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是我害死了你們。」
早知道他就不跟那個光吹龍系天王渡是其表哥的逗比小子搶這盒還沒開封的限量版卡帶了,被一個根本不懂游戲真諦的傻小子玷污也總好過在接下來的劫難中碎成無法復原的渣渣。
——當這盤卡帶以豪華限量版的貴族身份出世時,它一定沒有想到迎接自己的將會是這樣慘烈坑爹的命運。
金心中百感交集,蹲把叼著女乃嘴流口水的弟弟抱了起來,揉了揉銀肉嘟嘟的臉蛋︰「銀,都是我連累了你。」
阪木銀三個月前才過了一歲生日,哪怕是不知情的人一看都能知道這小子絕壁是阪木的親生兒子,兩個人的表情一樣的不可愛。唯一不同的是阪木總喜歡擺出「老子是天下第一」的*臉,而銀天生帶出來的「生無可戀」臉無論任何時候看仿若都在開嘲諷拉仇恨。
——金一直都暗搓搓計劃著,等到自己弟弟軟嘟嘟的小手長到能夠拿穩游戲操作器的時候,就要把他拉到自己的游戲戰隊里面來——這絕壁是天生的拉仇恨好手,mt天賦滿點。
銀對著這個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家伙威脅性地露出粉紅色的牙床和六顆小米粒似的乳牙,順帶著吸了吸不小心流下來的口水。
金忍不住笑了一下,張張嘴剛想說話,卻感覺到一股極具沖擊力的狂風吹來,他把弟弟抱緊,抬頭看過去。
常磐道館的房頂被人囂張至極地直接掀開了,一個高達兩米、甩著一米半長尾巴的身影在一片瓦礫紛飛中出現在半空。
讓人窒息的壓迫感籠罩在四周,連挪動一下手指都不能做到。金額頭上的冷汗條件反射似的滾滾而下,他幅度極小地喘著氣,在空中那只俯瞰著自己的長尾巴小精靈眼中看到了刻骨的仇恨和無盡的暴戾。
銀受不了空氣中激蕩的超能力分子,抱緊哥哥的胳膊「吧嗒吧嗒」掉眼淚。
螻蟻尚且偷生,總不能真干瞪著倆眼楮等死,金閉了閉眼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從地上撿起來一盒禮物遞了上去︰「生日快樂。」
這句話倒也沒有說錯,今天是金的生日,也是十年前在安第斯山脈發現夢幻睫毛進行基因復制的日子,更是超夢在培養皿中蘇醒的日子,算來超夢跟他還是一天生日。
當然,從壽星本人烏漆墨黑的臉色中可以看出,超夢一點都不為收到了禮物而高興。
那個禮物盒金剛剛拆了一半,露出來半包餅干包裝袋,超夢瞪視著包裝袋上的商標沉默了三秒,又惡狠狠地再次瞪向金︰「我不要這個!」
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從銀嘴巴中一把把女乃嘴扯了下來遞上去,歉疚萬分道︰「不好意思,忘了你剛生出來還沒有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