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亦年華 E2︰青春焰火

作者 ︰ 刃輾轉

益遠中學的一切,對于剛剛步入高中生活的張邁來說,都是非常新奇的。走在校園里,他覺得這所學校的哪兒都散發著一種可愛的氣質,甚至連頭頂上的層層薄雲與朗朗日頭都攝人心魂。張邁來這所學校報到時正值夏末,熱情的陽光暴曬著大地把樹蔭襯托的特別有安全感,讓人看著就感覺到沁人心脾的涼氣。遙望遠處,會發現被照射得發亮的大地上有扶搖直上著陣陣熱浪,把視野內的一切都變得顫抖扭曲。閉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氣,彌漫流浪在空中果子的青澀香味會同灼人的熱氣一起爭先恐後地鑽入鼻孔,並且在眼簾投映出一幕酣夏的華爾茲。

張邁徜徉在這麼詩意的氛圍里,忘記了悶熱,忘記了喧囂。他好像掙月兌了**,正駕馭著靈魂在悠哉飄蕩。他四處張望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令他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激動。但更讓他感覺到的,則是不知所措。這是路人甲的悲傷!

突然置身于一個陌生的環境,周遭沒有一個你以前認識的人,心里會有一絲興奮,終于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歷史了,自己可以抹掉以前的時光就此當做一個新的起點。但是隨之把這縷興奮淹沒的是前所未有的惶恐,直勾勾的看著各種面孔,不知道該做什麼,該把兩只可惡的手放在哪里,自己像一個游靈一樣在人群中扎找不到一點可以倚靠的黑暗。

張邁背著書包就這麼悠閑地踱步著,不知不覺,他就晃到了教室門口。從門上的小窗戶上,他看到了已經滿滿當當的教室以及被一群家長死死包圍在講台的老師。很顯然,這位老師便是張邁高中生活三年的班主任。張邁透過狹小的門窗玻璃和不時搖晃的簇簇人影依稀可以辨認出班主任的特征︰農村朋克女王,洗剪吹公主,油油的皮膚鏤刻著僵硬難堪的笑容。嗯,總體來說,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市井中年婦女。想到這兒,張邁猛然打了一個寒顫,頗為失意地嘆了口氣,怪無奈地搖搖頭。「誒!更年期!」他邊小聲自言自語著邊小心地推開教室門。

教室內的喧嘩並沒有因為張邁地進入而被打擾,家長們的各種咨詢更沒有因為張邁地闖入而被中斷。由于張邁的父母提前就與班主任打過招呼,所以他們便可以不必隨張邁去學校報到,也不用說什麼就可以直接入座了。但是班主任還是從烏泱烏泱的人群中探出頭來,對張邁會心地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把爛雞窩似的頭發點得直顫。

張邁沒敢多看,因為班主任剛才笑得太假太陰險了,他怕班主任僵硬的笑紋里會飛出一簇刀片兒來。他緊張的揉搓著書包肩帶,低頭向講台下一路小跑過去。不得不承認,張邁是個害怕老師的學生,畢竟他老媽就是個班主任,先天的膽子小加上童年的陰影使他面對老師時不自覺地循規蹈矩。張邁就像是一瓶冰凍的可樂,當他被嚴密管制時,他會做個乖孩子+好學生,但是一旦內心積攢的叛逆撕扯開克制與忍耐,他就會像可樂砸向曼妥思那樣的難以控制了。而這種局面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

見班主任又重新被家長的海洋淹沒,張邁松了一口氣,一**坐在一個空座上,甩掉書包,愜意地倚在桌面上慵懶地環視著他的這些新同學。

環視教室里的這些同學,有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證明自己是家財萬貫,學富五車、有人和附近的同學湊在一起指著班里的女生猥瑣笑著指指點點,可能是在實地考察班級里的班花是誰;還有人愛不釋手地捧著手機放在褲襠上傻笑。數量上女生不比男生多,但聲音上,女生們已經明顯打敗了男生們亂哄哄的粗嗓音,趁亂進入到張邁耳道里摧殘他耳膜的都是女生的尖銳音調。在這種環境下,想要在這里暗殺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消音器,只要藏好手里的沉家伙和掉在腳邊的子彈殼就好。

「給你看看我假期時候拍的圖片,@#*%+……你看,這件連衣裙怎麼樣?」一個女生一口氣說了五分鐘,絲毫看不出她有大腦缺氧,更听不到她減弱的聲音,相反,她越說越

興奮。

「哇,真好看!這個牌子怎麼沒見過?什麼牌子的?」旁邊一個女生贊嘆道,聲音與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尖利。

「不會吧!你連普拉達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多少錢啊?

「不貴,才剛滿八千。」那個女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看那個怎麼樣?」那個女生還沒有停止側面炫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男生的小聲嘀咕,不知為何,張邁對于這種聲音尤為敏感,哈哈,男人的本性吧!

「還。還可以吧,你不覺得她腿太粗了嗎?」應聲回答的那個男生一邊思考一邊說道,張邁沒有轉過頭,但是他差不多可以想出自己身後的畫面︰兩個男生一個相對著拿手當做掩護,像狐狸一樣閃爍著目光掃視班級里的所有女生,如果把手那開的話,還可以看到他們嘴上流露出的按捺不住的笑容。

張邁不敢听下去了,一面是不知道是真得還是吹得,把自己捧得像《小時代》里的主角們似的。另一面是猥瑣至極的男生精神犯罪似的貪婪地看著每一個女生,瞄著每一個細節。反正每一位同學都在面露喜色地侃著、听著,但除了這仨人——張邁自己和他的兩個死豬般的同桌。

他右邊的同桌正伏在一本嶄新的教輔書上熱火朝天地演算著,嘴里還念念有詞,但是听不清到底在說什麼,可能是在口算吧!在這個中華民族傳統節日——新生報到的喜氣洋洋的氛圍下,這個人顯得孤地,顯得那麼不合群。這個人應該不好相處吧!張邁心想,順便瞟了瞟他左邊的同桌。那小子正死死盯著褲襠笑呢!別多想,他就是那個津津有味的捧著手機放在褲襠上傻笑的那個人。張邁仔細看了看那個人正在玩兒的手機,那是一款幾年前的老式諾基亞塞班機,連鍵盤都已經掉了漆。張邁用眼角盯著他兩邊的兩個奇葩,心中一陣洶涌︰「兩個同桌,一個是剛剛開學就拼了命學習的好學生,另一個是把塞班手機玩兒出安卓範兒的手機黨,真是壯哉我天朝文化啊!」

當時的學生不知道什麼是安卓,更不知道隻果手機是什麼樣子的,大海撈針似的尋找出一個用隻果手機的人,他還是用的是iPhone3gs,學生一族最認可的就是諾基亞和塞班系統,當時圍著一個諾基亞手機旁觀主人玩兒著小時候插卡游戲機游戲一樣的手游都興奮的不得了。

三人行,必有三**絲。

張邁無聊地看著那個正在發奮學習的大神,無聊地看著他預習高中的新知識。這時,那個一直匍匐在桌平面一下,襠平面以上的手機黨終于抬起他高貴的頭來了,應該是手機沒電了或者卡死了吧!他無所顧忌地伸伸懶腰,並且像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茫然地望著周遭。在漫無目的的掃視一圈後,也把無聊地目光聚焦到張邁身旁的大神身上。

張邁忍受不了這麼尷尬的冷場下去了,于是他緩緩地挺直身子,同時悠閑地向椅背靠去。手機黨注意到了他,關掉手機,笑了笑,無可奈何地像是在自言自語︰「呵呵,高材生啊!」

「嗯,的確太神了!」張邁接過話茬,聳了聳肩說道︰「可能清華北大的都是這麼學出來的吧!」

張邁的目光依舊放在那位「大神」的身上,沒有注意到伸過來的手。

「我叫沈淵。」手機黨索性把手機揣進兜里,微笑道。

「我叫張邁。」張邁抱歉地笑了一下,同時也伸出自己的手。

兩只手深深地握在一起,就像李迢褲子兜里正在重啟的諾基亞手機開機畫面一樣。

每個人的青春都像是個包裝精致的禮花。當兩個人只是萍水相逢亦或只是擦肩而過時,他們不會多言一聲,多語一句。但是當兩個之間出現了命中注定的契機,有時只需一個眼神,有時只需幾句對話。它們像是火花,把兩個人各自的導火索引燃,蘊藏的能量就會被釋放,青春的煙火會在天空中綻開,並在天際劃出最完美的光痕。那痕跡,便是我們所曾經的青春。

短短幾句話,沈淵成為了張邁在益遠中學的第一個朋友。

「喂,我說,我怎麼感覺咱們班級沒有美女呢?」張邁後面的兩個人依舊在說著。

「嗯,我也這麼覺得。」一人輕輕地嘆了口氣道︰「看來小說里的情節在這里沒有辦法實現了。」

「從小時候開始,我的同班女同學里就沒有一個美女,我還以為能在高中好運氣一下。看來又破滅了!」

「哎,那個——你叫什麼來著?」

「都跟你說兩遍了,我叫彭洪兮!」

「記住了,這回記住了,你說我們在高中三年里會不會找到女朋友啊?」

彭洪兮搖搖頭,環視整間教室里一下,有些猶豫道︰「應該。應該可以吧!」

「那你心里對女朋友的標準是什麼啊?」那個人意識到突然問這麼私人的問題比較唐突,繼續說道︰「比如說我哈,我對女孩兒的長相什麼的都沒有要求,只要長得不嚇人就行,最重要的是女孩兒沒有那麼多事兒。」

「我呀——」彭洪兮雙手支著下巴,顯得很難堪,好像不怎麼好意思,見那個人目光灼灼一副求知的表情,小聲道︰「其實。我喜歡比我年齡大的女孩兒。」

「切,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姐弟戀唄!」

彭洪兮示意那個人小聲點,搖搖頭解釋道︰「不。不是姐弟戀,我想。我對女老師有種特別的鐘情。」

「啊?」

「嗯!」

「你這個。你這個有點特別哈,那個——呃,你叫什麼來著?彭德懷?」

「彭洪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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