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從那天之後，司落辰每天都會帶著各式滋補的湯去看王少柯，希望她盡快康復。
看她氣色一天天的好轉，司落辰才真的放心。
「醫生說肚子上的刀疤可能去不掉，可惜我姐沒抓到傷害你的人，不然……」司落辰道。
「我記得他的樣子，手背上有一道疤，下次再見我肯定會認出他來。」說著用手模了模臉，欣慰道︰「還好沒傷到我這張俊俏的臉，不然真破相了，你可真要對我好好負責了。」伸手拿起司落辰切好的橙子，放在嘴里。
只有這個時候才能享受到大小姐的貼身服務，真是因禍得福。見司落辰只笑不語，又問︰「千彤已經去英國一個多星期了，有跟你聯系嗎？」
司落辰搖頭回應，房間內陷入安靜。
這一個星期，司落辰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這個人。這個城市因為沒有她的存在，讓司落辰感到陌生。
如果不是姐姐跟王少柯還在這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王少柯十分懊悔提這個問題，咳了兩聲︰「可能那邊忙吧。我問了醫生，他說至少還要一個月我才能坐飛機。」
司落辰回過神提醒道︰「你要乖乖听話，好好休息，多待一段時間也沒關系，知道嗎？」
「我能有什麼關系。」一臉的樂觀倒十分符合她的性格，又道︰「就當給自己放個長假。自從開了事務所，我可是很久沒有放假了。」
司落辰哼笑一聲︰「那是不是要感謝我，讓你受傷呢？」
都說女人不能惹，特別是這種立刻還擊的女人。王少柯差點被橙子嗆到，咳了兩聲還牽動到月復部的傷口……
徹底悲劇了。
「好了好了，這麼大了，吃東西還這麼不小心。」斂著笑，安撫道。
王少柯︰「……」
剛想再說什麼，司落辰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看了一下，才接通。
接通電話後司落辰有些驚訝，連忙約了見面的時間，又連聲感謝。
讓一旁的王少柯有些不解，含著橙子盯著眼前的女人。
中彩票了？
見司落辰掛了電話，好奇道︰「有情況！？」
司落辰抬眸看著這張八卦的臉，白了她一眼︰「什麼情況？你好好吃你的橙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喂，剛來就走？」王少柯眨著眼，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十分可愛道︰「我……一個人在這里，好無聊。」
司落辰逸出了一聲笑︰「裝什麼可憐，我又不是沈略，這招只對她管用。」不理會直接起身拎包離開。
「我……」伸手想阻止都來不及，手臂還懸在半空，嘴巴微張。停頓半天才說出那句話︰「我才沒有裝無辜，更何況……千彤又不在，怎麼可能有比我還重要的人？」
……最後還是成為了自言自語。
司落辰打車來到那座熟悉的公寓門口。靜靜的站在樓下許久，努力壓制內心的波動，才鼓起勇氣推開門走進去。
眉頭微蹙的站在電梯里，好像呼吸都有些沉悶。
走出電梯，只見一位老女乃女乃站在門口。很明顯，老女乃女乃見司落辰表情有些驚訝。
「那封信，是你寫的？」听這聲音和電話里的聲音不一樣。
「您好，是我寫的。請問您是？」司落辰禮貌的回應。
老女乃女乃細細打量著司落辰，臉上的驚訝表情逐漸消失，淡淡微笑道︰「電話是我女兒打的，只是沒想到給我寫這封信的人，是這麼一位年輕的姑娘。」
司落辰微笑站在原地，禮貌的問︰「要進去聊嗎？」
老女乃女乃搖頭︰「不了，我只是說完我的想法就走。本來我從沒想過要賣這棟房子，這是我女兒跟她老公結婚居住的地方，也充滿了幸福的回憶。但是……我們看了你的信，很感動，也很想成人之美。」
本來這件事並不由她做主，只是很想看看寫這封信的人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會用手寫書信去表達內心對另外一個人的思念，包括在這棟房子里所有的快樂時光。
讓老女乃女乃不由的想起跟她丈夫曾經的幸福回憶。
「真的嗎？」司落辰驚喜道。
「但是……向小姐她不是說要離開嗎？你們……」老女乃女乃還有點不敢相信，試探性的詢問︰「你們真的是……戀人？」
司落辰知道老女乃女乃的意思，頭微點︰「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但是……充滿回憶的地方，我想用我的方式去守護，十分感謝您的成全。」
老女乃女乃輕嘆了一口氣，問︰「值得嗎？你還這麼年輕。」
抿著唇，毫不猶豫的點頭︰「值得。」
老女乃女乃點頭︰「執著的人都是好人。所以我決定暫時將房子交給你保管。三年後，如果你還決定要買，我再賣給你好嗎？」
司落辰十分感激︰「謝謝……真的很感謝您。」
送走老女乃女乃之後司落辰站在那扇門前許久，才鼓起勇氣將門打開。屏住呼吸，睜開眼，映入眼里的環境，跟最後一次離開時一模一樣。
只是……少了向千彤。
邁著步子，走到廚房。回憶著向千彤做飯時忙碌的模樣，在這里，她跟她說過︰「我也是。」
眼前一對兒馬克杯，緊緊的挨著放在那里，用手輕輕撫過，指尖下的它們卻變的這般冰冷……
司落辰抱著雙膝窩在沙發上，腦子里回憶著那些快樂的時光……她抱著向千彤一起看電視，躺在她的腿上看著書。彼此不需要太多語言，只是一個微笑，就會心領神會。
可是這里……再也沒有那份溫度。
打開次臥的燈，那個世界拼圖還沒拆封的擺放在桌子上。
司落辰緊握在手里，眼淚不自覺的掉下來。那個時候向千彤的眼神明明告訴她，這個拼圖總有一天可以一起完成。
如果做不到，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平躺在床上的司落辰撇過頭，看著旁邊的另一半床，嘴角勾起一絲笑，緊緊將枕頭攬入懷里。好想從中尋找到那個溫暖迷人的味道，可是……現實就是這麼不盡如人願。
幸福的記憶永遠是短暫的像花火轉瞬即逝，讓人來不及感受就消失不見。
可是……此時此刻，司落辰除了用盡辦法去守護這些僅有的記憶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一聲冷笑。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和支持，唯獨你總是逃避。
為什麼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卻也喚不起你的勇氣。
向千彤……如果，沒找到你，沒有得到認可，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呢？
如果只是單純的執著，該多好。
最累的，最折磨人的是執著之後的……再執著。
深夜，司落辰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卻在客廳看見司偌楠。
司落辰淡淡道︰「這麼晚還沒休息嗎？」
「還不困，你吃飯了嗎？」司偌楠問。
司落辰點頭︰「吃過了。」
「今天媽媽打電話過來，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司偌楠雙手插兜，站在司落辰面前問。
司落辰思考片刻，回答︰「等少柯出院，我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最快……一個星期。」
「好，我安排一下。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司偌楠轉身剛要離開卻被司落辰叫住︰「姐。辛苦了，特地等我回來。」
司偌楠轉身挑眉︰「……」
「明天我要去一趟康復中心，那里有我一位病人。處理完，我會早點回來。」
「你真的，沒事嗎？」司偌楠確認道︰「這兩天，你不看新聞，不看電視……我有點擔心。」
司落辰垂著頭，過了好久才回應︰「我在適應，所以……應該沒事。我身邊有你，我不擔心會得心理疾病。」
「落辰！」司偌楠不喜歡她這樣消極的模樣。
「開玩笑的，我哪里有這麼脆弱。身為心理醫生，自然懂得如何控制心態……」見司偌楠沉默不語，繼續道︰「想生活的輕松，自然有輕松的方法，如果想讓自己累，也會非常累。別擔心，我懂得如何疏導自己。」
「那早點休息，嗯？」司偌楠溫聲道。
司落辰點頭︰「你也是，姐。」
司偌楠沒有回應，只是點點頭後離開。
當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間公寓待的太久，司落辰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確切的說是一個幸福的夢。
夢里。
醒來會看見喜歡的人對著自己微笑，俯身親吻後起來去準備早飯。然後二人一同上班，一同研究更難的心理學問題。
一到假期，就會手牽手的安排旅行，目的是為了完成那副拼圖。
看著拼圖在一點點的成型，司落辰嘴角勾起了幸福的微笑。
只是在轉頭的同時，身邊的人不見了……
空曠的房間，只有她一人，那面牆上的拼圖也不見蹤影，就連夢都在提醒她，這只是一場夢。
睜開眼，看著四四方方的天花板，回想著那個夢不停的放空。
良久，一聲嘆息。
司落辰直起身，徑直走進衛生間，用水淋醒自己。
終于明白，再幸福的夢也只是夢，醒來會讓人更加難過。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內心真實的渴望。
可惜，現實就像是殘酷的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刺痛你，然後在你的傷口上不停的撒鹽，然後等待結痂，在撕開……不停的重復，讓你痛不欲生。
……直至最終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