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韓澈吃癟,站立在一旁的小黑不由得掩嘴偷笑。韓澈乃是凡人之軀,所以這擊水扶搖術卻是不能搭載他,也只是緩緩的架起了祥雲,在空中慢慢的前進。此時夕陽斜照,已是到了傍晚時分,也不怪這韓澈挨家挨戶的敲門,想要吃些齋菜,借宿一宿。
「貧僧餓了,你們去找些吃得來。」韓澈微眯著眼,一臉的怨念。自己堂堂萬佛之祖,如今居然親自到人間化緣。更可氣的是這幫百姓居然不給自己面子,口水都說干了,也沒有見到一戶人家,肯開門讓他們進去。
「老規矩。」孫悟空將破天棍抗在肩頭,緩緩的掃視著裴旻與小黑,渾不在意的說道。
「你們真的要這樣麼?好歹我也是你們的師叔……」
「別廢話,否則今天就先炖了你,來替俺師父果月復!」還未等小黑把話說完,孫悟空當即便打斷了他。一個破天棍輕輕地搭在了小黑的後頸,冷冷一笑。
「唉,好吧……」小黑听此,不由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即緩緩的抬起了一只驢踢,誰讓他打不過這孫猴子呢。
「石頭!剪刀!布!」
兩只有力的拳頭,和一只粘黏著泥土的驢蹄。
「這樣……才公平!」孫悟空傲嬌的抬起了頭,隨即默默的站在了韓澈的身後。
「公平個屁啊!就你欺負驢爺只能出剪刀啊!有能耐你下把不出石頭!」听見了孫悟空有著嘲諷韻味的一句話,小黑當即便不樂意的大聲吼道。
「不出就不出,不過這次你確是逃不了了。」孫悟空嘿嘿一笑,如是說道。
「哼,去就去,有什麼了不起的!」小黑撇了撇嘴,當即便使出了那天罡三十六變,將自己便為人身,緩步的朝著遠處遁去了。他依稀記得,來之前有一戶村落,正在做小雞炖蘑菇……
不過剛走到一半,小黑便猛的一拍自己的腦門。不對啊!自己會變啊!靠,又讓那個猴子給耍了!隨即回頭鄙視的看了一眼那猴頭,默默地伸出了一根中指。
「徒兒們,在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還需得找戶人家,借宿一晚,否則今夜便只能在這大街上休息了。」韓澈緩緩地站起了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我萬佛之祖無量菩提,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嗚呼哀哉!
「師父,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挨家挨戶的敲門了。」孫悟空的眼珠轉了轉,卻也想出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用韓澈的話來說,那就是廢話!
難道貧僧不知道敲門麼?被孫悟空侮辱了智商的韓澈,緩緩地來到了一處人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道︰「無量菩提,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此次是前往西天……啊不是!前往北域解救眾生,還請施主行個方便,能夠讓貧僧與小徒在此歇息一晚,善哉善哉!」
韓澈話音方落,便听門內一女子嬌聲說道︰「原來是佛門的高僧,可是奴家正在洗澡,卻是有些不太方便。諸位且稍待片刻,我馬上便穿衣起身,給你們開門。」
正在……洗澡?!此話一出,韓澈當即便對著悟空說道︰「徒兒,給為師把門砸開!」一邊說著,一邊還伸出右腳,用力的朝著那木門踹去。不過卻是被裴旻及時拉住,不停地說道︰「師父莫要沖動,莫要沖動!」
「吱」木門緩緩打開,卻見那女子一身婦人打扮,頭發微微盤起,卻是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只見她雙手合十,十分抱歉的說道︰「無量菩提,大師請進吧。」
「無量菩提,多謝施主!」韓澈也是雙手合十,回了一個佛禮,干咳了幾聲,也沒有露出方才的窘態,隨即便緩步的走進了房中。只見這屋子里雖然十分干淨,可是卻並沒有多少家具,也僅是一床一桌,還有幾張椅子,一個灶台罷了。四顧的韓澈見此,不由得有些疑惑,這女子衣著雖算不上華貴,但也是極好的布料,也沒有補丁。不知為何家中卻是如此慘淡,不由得開聲問道︰「貧僧見女施主的打扮,想來是以嫁做人婦,不知你家相公現在何處?」
此時夕陽已然漸漸落下,縱然他丈夫是山上的樵夫,也不可能到現在還不回來吧。
「唉,我家相公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回來了,真不知道他是在山上遇到了野獸,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事情。」韓澈此話一出,頓時勾起了這夫人的回憶。只見她緩緩說道︰「我家相公本是在山上打獵為生,日子過得也還算寬裕。可是自從那日他出門,要給食味居獵殺些野味,便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不得已,我只能將家中的東西典當,也就剩下長老看到的這些了。」
「無量菩提,女施主不必擔心,貧僧這兩位徒弟皆是法力非凡,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請盡管說來,也算是報答了這借宿之恩吧。」韓澈听後,不由得覺得這夫人著實可憐,便起了想要幫忙的心思,隨即緩緩說道。
「要怎麼找呢,官府找了三日都沒有找到……恐怕此時已經是尸骨無存了……嗚嗚嗚……」那婦人眼角隱隱閃爍著淚光,一把便抱住了韓澈臂膀,趴在上面便開始大哭起來。
「女施主請自重!」韓澈推了推她的肩膀,緩緩說著,畢竟他對少婦之類的,完全不感興趣。
「不好意思,是我失態了……」那婦人抱歉的笑了笑,隨即便從床底掏出了幾張棉被,鋪在了地上,又道︰「幾位高僧今夜便就在這里歇息吧,奴家去里屋便好。」
「有勞施主了。」韓澈雙手合十,算是感激。便就在這時,小黑也聞著味道來到了這婦人的家中。隨手將菜籃遞給了韓澈,不耐煩的說道︰「你的小雞炖蘑菇,這是驢爺賣了好幾輩的祖宗換回來的!你可莫要糟蹋了!」
「就你這黑驢話多!」韓澈一手提著菜籃,一邊不屑的說著間,便緩步的去了里屋。那位婦人看樣子還沒吃飯,不如便將這些飯菜,分與她一些吧。
「大師有什麼事麼?」看到了韓澈前來,那婦人不由得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散亂的頭發。
「無量菩提,貧僧無事,只是見女施主還未用餐。」韓澈提起了菜籃,笑著說道︰「這是貧僧的徒兒化緣所得,貧僧吃不了這些,所以便想邀施主一同進餐。」
「這……這怎麼好意思……」那婦人見了菜籃,不由得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液,她的確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看向菜籃的目光,也是有些閃躲,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無事,請吧。」韓澈緩緩地將菜籃放在桌面上,隨即打開了蓋子。只見一盤醬肘子、一盤小雞炖蘑菇還有一盤紅燒肉,正在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大師……您確定這是齋菜?」看著這豐盛的菜肴,那婦人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有些抽搐,這和尚怎麼還吃肉啊。
「素也葷也,在貧僧面前並無區別,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善哉善哉。」韓澈一邊不要臉的說著間,一邊便夾起了一塊紅燒肉,一臉幸福的放進了嘴里,咀嚼起來。
听了韓澈的解釋,那婦人心中則更是認定了他是高僧。依稀記得當年的神僧道濟,好像也是吃肉喝酒的。隨即不再管它,便拿起筷子,快速的朝著嘴中送去,卻是餓的有些極了。
酒足飯飽之後,韓澈便去了前廳歇息,手中掐算著此事定是與那食味居有關,所以明日便想去那里看看,也好幫這婦人找回相公,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隨著一陣陣的敲門聲響起,韓澈也醒了過來。睡眼朦朧的起身開門,卻見竟是一個小廝,一臉詭笑的看向了自己,緩緩說道︰「您想必就是那位高僧吧,小的有禮了。」說著間還雙手合十,算是行了一個佛禮。
看著他那詭異的笑容,韓澈心中也是生出了警覺,隨即開口問道︰「無量菩提,高僧不敢當,不知施主找貧僧有什麼事麼?」
「是這樣的。」那小廝又是一笑,隨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白錦布,遞給了韓澈,道︰「小的是食味居的跑堂,我們掌櫃的喜研佛法,所以今日便想請高僧吃頓便飯,還請您賞光。」
韓澈看了看那白錦布上的書信,緩緩地點了點頭。信中所言這個伍公子听聞遼州有高僧來到,心癢難耐之下,想邀請自己與他談佛論法,順便吃些便飯。不過這個伍公子是如何知曉自己來到這遼州的呢?想到這,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緩緩說道︰「無量菩提,既然貴掌櫃喜研佛法,那麼貧僧便就去這一趟,又有何妨?前頭帶路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個食味居必然有些文章,沒想到今日卻是自己找來,也省下了許多麻煩。隨即韓澈便與那小廝,一同朝著食味居走去了。
「嗯?黑師叔!師父好像走了!」就在這時,孫悟空卻是從睡夢中醒來,一邊搖晃著小黑,一邊有些焦急的說道。
「走就走了唄……現在哪還有那麼多妖怪。」小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一邊還不停地呢喃著︰「這小子不是去化緣,就是去給他的女施主講經了,你在這里著什麼急,他爽完了自然會回來了……」
「不行,俺老孫要去看看!」孫悟空眼珠一轉,根本不信小黑所言。隨即猛的一個變化,化身成為了一只蒼蠅,悄悄的朝著韓澈遠去的方向飛去了……
「無量菩提,想必這位便是如來高僧吧。」伍公子站在食味居的門前,雙手合十,笑著說道。
居然連自己的法號都知道?韓澈听此,當即便皺了皺眉,隨即也是回了一個佛禮,道︰「無量菩提,正是貧僧。」
「既如此,那麼請吧!」伍公子淡淡一笑,隨即便領著韓澈,來到了食味居三樓雅閣。只見這里書架屏風款款而立,一股墨香撲面而來,卻是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書卷氣息。
不過這墨香……
「施主,你這里並無墨汁,卻何來這滿屋的墨香呢?」韓澈掃視著四周,有些不解的說道。
「哦,這並不是墨香,而是檀香。」伍公子嘿嘿一笑,隨手指了指桌子中央的香爐,緩緩說道︰「這墨檀香可是花了我很長的時間才得來的,高僧此時是不是覺得神清氣爽?」
「恩……」韓澈細細聞了聞,腦中確實是有些清涼之意,隨即也並不在意。只見他緩緩的坐在了桌子旁邊,開口問道︰「不知今天伍公子要請貧僧吃些什麼美味呢?」
「高僧還請稍待,來人,上菜!」啪啪兩聲擊掌,便見一名丫鬟手中拖著菜盤款款而來。輕輕地將那散發著香氣的肉丸放在桌面上,隨即便緩緩地退了下去。
「好香啊。」韓澈聞了聞那冒著熱氣的肉丸,贊嘆著說道。
「那是自然,在下素問高僧喜歡吃肉,所以才做了羊肉丸。」伍公子嘿嘿一笑,搓著手掌緩緩說道。
「羊丸啊,卻是一點羶氣都沒有,不是伍公子手藝絕佳,那便是……」韓澈冷冷一笑,隨即猛的將手中筷子丟向了地面,道︰「那便是這羊肉的名字,卻是該喚作兩腳羊了吧!」
「兩腳羊?兩腳羊是什麼羊,我從來沒有听說過,高僧玩笑了。」伍公子雖然笑著說道,可是抽搐的嘴角卻瞞不過韓澈的雙眼,只听他又道︰「而這檀香的作用,恐怕也是讓人失去知覺吧……你說是不是?伍公子!」
「看來你看穿了我的本體……」伍公子卻是沒有再裝,冷冷一笑,道︰「身為佛門弟子,居然殺生吃肉。既然你能夠吃我們,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吃你?」
「萬物輪回皆有因果,今世我吃它,來世它吃我;亦或是前世它吃我,今世我吃它,又有誰說得清楚呢?」韓澈緩緩的搖了搖頭,隨即猛的一拍地面,一個暗格,登時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仔細看去,卻正是那獵戶,慢慢的啃食著自己的手臂,滿臉的享受。卻是一進得三樓,天機便十分明朗的,被他掐算出來了。
「你讓他們自己吃自己,然後再吞噬他們的靈魂,卻是比那些妖魔鬼怪還要殘忍,妄你是上古仙獸後裔,龍子饕鬄!」韓澈隨手一揮,一片造化青蓮葉登時便沒進了那獵戶的肉身,緩緩的修復著被他自己啃食殆盡的皮肉。
「哼,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救得了他麼?我的妹妹,就是在十年前,讓他殺的!」饕鬄冷冷一笑,隨即握緊了雙拳,道︰「今天我要報仇,誰也阻止不了我!」
「俺老孫能阻止你,呔!吃俺老孫一棒!」那饕鬄正說著間,便見孫悟空猛的在半空出現,一棒便打向了他的後脊。只听得砰的一聲,那饕鬄登時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來了幫手麼?」饕鬄不屑的看向孫悟空,隨即縱身便是一拳,想要攻擊他的月復部。可是這猴子豈是軟柿子?當即又是一棒,砸向了他的天靈。
二人來回斗了四五個回合,四周的桌椅皆被掀翻在地,夾雜著一股強勁的風暴,吹得韓澈的袈裟獵獵作響。
「劉施主,你醒了?」韓澈望著那獵戶,緩緩說道。既然有悟空在,那麼自己便就先將他救出去吧。
「啊?你……他!」那獵戶指了指韓澈,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饕鬄,當即便嚇得渾身發抖,口中不停地呢喃著︰「我吃了我自己……我吃了我自己……」
見此,韓澈不由得搖了搖頭,隨即一掌便拍暈了他。手中造化青蓮葉緩緩地變為了一朵祥雲,搭載著二人,朝著那婦人家中飛去了。
「女施主,你看我帶誰回來了!」韓澈降下雲頭,身後背著那劉獵戶,便踱步進了房中。那婦人一見竟是自己的相公歸來,當即便熱淚盈眶的迎了上去,一把便將他扶下了韓澈的後背,不停地搖晃。
劉獵戶緩緩醒來,見到了自己的妻子,竟也是眼中含淚,二人相擁而泣。隨著這哭聲,天空之中竟也降下了一道碗大的功德金光,直直的沒入了韓澈的身體當中!
看來悟空將那饕鬄解決了,韓澈玩味一笑。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菩提眼竟然憑借著這股功德之力,緩緩地復生了!
只見他兩顆瞳孔之中,兩道卍字符印緩緩轉動,正是那大圓覺無上菩提眼的樣子!
有了這雙眼楮,那麼自己以後便安全多了。只要功德足夠,便是大乘期韓澈也有信心一戰!
「多謝高僧相救,在下感激不盡啊!」劉獵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段日子里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恐怖了。多虧有韓澈相救,才不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無量菩提,施主不必言謝,貧僧也僅是報答了女施主的借宿之恩,善哉善哉!」韓澈雙手合十,笑著說道︰「如今天色不早了,貧僧還有要事要趕往那汴梁,就先在此別過了!」
「無量菩提,大師一路走好!」那婦人躬身行禮,隨即急忙從屋中拿出了一個包裹,遞給了韓澈,道︰「大師,這是奴家為您準備的干糧,在路上吃吧。」
「無量菩提,卻是多謝女施主了。」韓澈收了干糧,便一個翻身上了驢背,領著裴旻,縱身朝著那汴梁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