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趙氏被氣得躺在床上兩天了,她可真是養了一群好兒子,竟然拿她對付老一輩的手段來對付她,難道這就是因果循環天理報應?
時間倒回兩天前,徐茂森找好了地基,準備開始起屋子,農村起屋子用的材料基本都是自己儲存的,木材是早就曬好了放在屋里的,恰恰就是這些木材,讓徐家分家的事兒再次在村里鬧開,成了炙手可熱的話題。
田氏看上了徐老頭早些年在後山腳砍的樹,那些樹放了好幾年早已曬干,做房梁剛好,誰知宋氏不干了,說徐家屋子漏雨等分家後屋子肯定要翻新,兩人在那些木材的分配上掐開了,各不相讓。因為分家,趙氏可算把宋氏和田氏看透了,當時就惡狠狠的回了句,「那木材是留在二郎跟他媳婦的,誰都別打那主意,想要木材自己上山找去!」
田氏和宋氏對看一眼,從對方眼里看見了赤.luo.luo的嫉妒,田氏哼了聲,對木材的志在必得讓她沒有立馬反駁趙氏而是晃著身子大搖大擺出門了。
宋氏縮了縮脖子,嘴里小聲嘀咕了些,一聲不吭的回了屋子,不一會兒追隨田氏的腳步踏出門去。
傍晚,趙氏還沒吆喝她的宋氏回來做飯,就見幾人簇擁著一位男子而來,她腦子瞬間慌了,朝里屋叫了叫,「老頭子,快出來,家里出事兒了!」
不怪趙氏無知,上次里正登門的時候還是因為老徐家分家,那次是自己找的里正她腰桿子直,這次,她六神無主,能讓里正出面的事兒要麼就是大事兒要麼就是不光彩的事兒。
王靜怡最近一直在屋里納鞋,她已經模出一些門道,听到趙氏的喊聲時,她略微一抖,手里的針線滑落,瞧了瞧外邊的天色,她沒有馬上出去而是站在門邊把耳朵貼在門上听著外邊的動靜。
「徐趙氏別來無恙啊!」十多年過去,當年那個而立之年,風度翩翩的里正已經頭發花白,大月復便便。
「里正,你怎麼來了?」趙氏手足無措的上前,指了指堂屋,狗腿道「里正進屋坐坐?老頭子在屋里休息,馬上就出來!」
里正瞧了瞧眼前的這位婦人,當年自己剛當上里正不久,自家媳婦收了幾文銀錢就把自己賣了的事兒他還歷歷在目,那事兒讓村里人沒少在背後說他斂財,雖然事實是一回事兒但這麼被人說道著實讓他不舒服,在他眼里他也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
「不急,把你家能管事兒的都叫出來,有人告狀說你分家不公,這些年村里好不容易太平了,我可不希望再出什麼ど蛾子!」邊說,他邊往堂屋去。
不一會兒,徐家老小都聚集在堂屋里,見里正在,個個都嚴正以待,脊背挺得直直的。
「有人說你們分家不公,我過來問問怎麼回事兒,家和萬事興,要是因為分家這種小事兒弄得兄弟不是兄弟,爹娘不是爹娘的出去多丟咱村的臉?」里正掃了眼趙氏端來的紅糖水,平穩的桌面上暗黃的顏色左右晃蕩,很是渾濁。
「里正,沒有的事兒,分家這事兒我問過他們三兄弟,商量著來的,沒有什麼不公!」徐老頭因為多年前的事兒,現在面對里正仍尷尬,低著頭悶聲悶氣道。
「宋氏,你說!」里正指名道姓的話一出,趙氏急紅了眼,顧不得里正在,張口大罵,「好你個宋氏,家都讓你折騰得分了,現在找里正來什麼意思?人要臉樹要皮,你沒皮沒臉就算了,別把俺家拖下水!」
「咳咳」里正手捂著嘴,咳嗽兩聲讓趙氏住了嘴。「宋氏,你是徐家長媳,這事兒先問你!」
宋氏老實答了句,讓趙氏恨得急紅了眼。
「王氏,你說說!」
平白無故一句王氏往王靜怡愣了好半天才發現里正叫的是她,見趙氏殺人的眼光看了過來,她鎮定自若,「分家怎麼分我和二郎都沒異議,我听他的!」
趙氏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手指著宋氏小聲罵了兩句。
最後,里正問了問田氏,出人意料,田氏的說法和宋氏一樣,‘趙氏偏幫了二房!’
趙氏听後,手一攤頭垂在桌上,「可憐見的,我怎麼就偏幫了二房,大房徐家留了四間屋子給你,二郎和三郎出去修建兩間,我怎麼就偏幫二房了?」
王靜怡也不懂,難道趙氏每日壓實的碗讓宋氏田氏嫉妒上了?
里正敲了敲桌子,示意田氏接著說。田氏便提起了他們起屋子要用木材趙氏不讓的事兒,趙氏立馬哭喊開來,「哎喲,老天啊,你瞧瞧,這還沒分家就開始怪我這個老婆子偏頗,是不是分家了個個都不理我這個老婆子了啊,老天啊就讓我這麼餓死吧」
王靜怡被趙氏吵得煩了,拉了拉徐茂青的袖子,眼神示意他說話。
「娘,這木材既然三弟要用就讓他用吧,我瞧著家里還有不少,三弟也用不完,再說了,分家肯定要等人人都有地方住後,木材不夠可以去山里邊砍,就是沒有太陽曬干有些麻煩延遲了分家到時可不能怪我」徐茂青誠實道。
宋氏眼珠轉了轉,家里的木材只夠起四間屋子,要是自己想要留下來,勢必三弟修屋子的的時間就得往後延,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分家?
「娘,那木材就全部給二弟三弟吧,不過到時咱要翻新屋子二弟三弟可得上山幫咱找去!」
趙氏哼了聲,偏開了頭,心里正郁悶著呢,她覺得里正肯定是宋氏找來的,這個吃里扒外的,等人一走看她不得好好收拾她?
里正喝了口紅糖水,甜味在舌尖回蕩,難為趙氏大房一回,抬眼看著趙氏,「宋氏和田氏說分家有失公允,說什麼你們要留著田地給四郎,未免到時再鬧,你們說說這事兒怎麼辦吧?」
一句話,把宋氏田氏找他做主的事兒暴露無遺,他可不是以前模著石頭過河的里正,心里門清著呢,拿錢找他幫忙,行,他應,但也別想讓他幫忙保密,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有過一次就夠了。
趙氏一听,掏出攪拌過紅糖水的筷子朝宋氏扔去,「整天不做事就知道算計這算計那的,俺徐家怎麼會娶了你這種媳婦!」
趙氏的罵聲響徹整個徐家院子,里正滿意的抿了一口紅糖水,和徐老頭商討了下分家的事宜,離開時趙氏的聲音還沒有消退,他臉上笑得蕩漾,不過很好的掩飾了譏嘲的神情,微微上揚的嘴角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從那天後,趙氏就一病不起,田氏可不管那些,找人起屋子堆牆,該干嘛干嘛完全不受趙氏影響。王靜怡也淡定了,她做飯的時候會給趙氏端去屋子,畢竟要真正分了家才輪到她做主。
趙氏這一躺就躺到了臘月二八,後天就過年了,但家里該準備的一樣沒準備,徐茂森有些急了,明天是他新屋子上梁的日子,要是趙氏不到場別人會怎麼看他?
王靜怡把趙氏的飯菜準備好,就見徐茂森畏畏縮縮倚在門邊,露出滿嘴黃牙,「二嫂,給娘送飯去?」
王靜怡點了點頭,還沒端起碗就被搶了先,「二嫂,這事兒我來吧,這麼久沒見娘有些想她了,我瞧瞧去啊!」
王靜怡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沒有阻攔,趙氏不在,桌上的飯菜隨便夾,宋氏田氏對她的敵意少了不少。
不知道徐茂森怎麼和趙氏說的,趙氏在屋里罵了幾句,下午精神抖擻起床了,那好幾日沒整理的發有些凌亂,其他看著還好。
趙氏一出門,宋氏田氏乖乖的在家待著,尤其是田氏,忙前忙後一口一個娘的叫得歡實。
夜間,徐茂青摟著自己媳婦,這些日子他都在屋後忙活三弟的房子,回來得晚,怕冷氣灌進了被子,他都是離王靜怡遠遠的,等身子暖和得差不多了再過去抱著他媳婦,那時候王靜怡早就睡熟了,哪管他有力無處使,今晚他早早回來可不等著呢?
「媳婦三弟的屋子明日就完工,等年一過就開始修建咱的屋子了!」吸取他媳婦脖頸處的溫暖,徐茂青覺得他家媳婦身上淡淡的香味就沒有消失過,不過要挨得近才能聞見。
「恩!」睡意上涌的王靜怡含糊應了聲,漸漸發現背後越來越灼熱的氣息,她拱了拱,不好意思道「睡覺吧,明天還要忙呢!」
「明天就剩下上梁,沒我什麼事兒了,媳婦媳婦」
擱在自己腰間的手緊了緊,王靜怡睡意瞬間全無,恩了聲,只覺得她身子也熱了起來,低聲道了句「你快些,明早我還要起床做飯呢!」
听到自己媳婦答應的某人精神一震,「好 !」把被子往上一拉,蓋住兩人的頭部,不時屋里就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夜還很漫長,黑夜籠罩的徐家安詳得像沉睡的大山,風一過,呼吸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