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立于兩人身後的一個柳葉彎眉芙蓉面的妙齡女孩,水藍紗裙外披白色披風,是落雪宮的刑獄掌,名千芊。掌管落雪宮一切罰賞刑獄。
她上前兩步,正色道「宮主,這護衛隊本職責乃守衛落雪宮安全,確讓一個刺客莫明混進來,此乃失職之罪,這隱衛隊更是身擔護宮主人身安全的重擔,那刺客傷人之時,他們卻未出現,此乃瀆職之罪,依落雪宮賞罰志,兩人都該受鞭刑之罰!」
寒玉揉揉眉心,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千芊的剛直固執性子她是見識過的,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六親不認,不通人情。之前那個護衛長是林思瑤的手下一個副掌司的親弟弟,那人讓林思瑤去為他弟弟說情。雖然這千芊平日賞罰分明,但以林思瑤代宮主的身份去說情,那千芊應該能罰得稍輕些。但千芊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依舊罰了那護衛長鞭刑五十,被打得血肉模糊。然後降為護院弟子。
「那這樣吧!」寒玉抬眼,對上那清亮固執的眼楮︰「先將他們關于律心房吧,容我稍後再做定奪!」
雲海殿,落雪宮議事殿。
飛架于落雪宮重重樓閣殿宇之上,寵大巍峨,氣勢恢宏,直入雲天。這山之顛的地方,本就煙雲繚繞。遠望之下,竟如雲中樓閣,人間仙境,飄飄渺渺,亦真亦幻。十幾根立柱將若大的殿宇撐起,殿內琉璃燈座夜明珠,白玉台階冰雕鑾座,白玉階有數十級,階下兩側各數把冰椅,分坐幾人,殿中立一人。暗金貂皮鋪就的鑾座上,慵懶的倚著一個披純白裘皮著白底金鳳羅裙罩白紗的女子,女子此刻正單手支顎,眼臉輕闔。
寒玉揉揉發脹的額頭,此刻她的腦子中是一片混亂,連日來的種種事情攪得她頭暈腦脹,一片迷茫。
前日那個陳長風被帶下去之時,望了她一眼,張口似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那清澈卻隱有不甘和似有話說的的眼神在她腦海中久久未散。于是昨日,她便單獨去關押他的律心房見了他,不想,事情然越加復雜起來。
「木修陽!」寒玉望向殿內正中立著的一青衣男子
「屬下在!」那青衣男子應道。
「隱衛隊可是由你負責?」
「回宮主,正是屬下負責!」
寒玉轉轉手中的狼毫滄玉毛筆,「如此,那隱衛的當值與休值時間也是由你調度?」
青衣男子那剛毅凌厲的臉上忽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是!全由屬下調度。」
「可還有人參與?」
「並無他人!」
「這麼說來,就只有你一個知曉嘍?」她放下手中的毛筆,拖腮望著他,
對上她看似極輕卻又深沉無比的目光,他忙垂了頭下去「是!」
「這樣啊……」寒玉將視線自他身上轉向殿外,片刻後又收回,「那你先下去吧!」
青衣男子抬頭看了眼座上的女子,似乎有些詫異,隨後應著轉身而去。卻在轉身的瞬間,感覺有精銳的利芒向他射來,讓他背後一陣發涼。
看著那人的身影消失,寒玉方才收回了目光,低頭落于案上的宮志之上。怪不得她不知道隱衛隊,連這宮志上都沒有記錄,原來清心閣的隱衛隊一直都是一個比較隱秘的部門,只受命于落雪宮宮主一人。平日只隱在清心閣暗處,守衛著宮主的安全。甚是神秘的一個部門,除了權位比較高的幾個掌司和長老外,其它人都還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隱衛當值與休值的時間也是由負責人一人調度,且都是隨意性的,並無固定時間。而現在的隱衛隊便是由這個木修陽負責。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巧合呢?」寒玉眼光掃過下面另外三人。今天在這議事殿,她只讓通知了三個掌司來,其它的十幾個正負掌司她都未讓他們來議事,因這隱衛隊的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宮主的意思……您遇刺的時間,恰巧是隱衛隊的休值時間?」右側首位林思瑤開口。
寒玉眼中閃過一抹贊色,果然是玲瓏剔透,一點就通,宮志說所寫她心思慎密,慧質蘭心,看來無錯。
在她對面慵懶而隨意的斜倚著一紅衣之人,一只手輕支鬢角,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挽那一縷青絲在指尖把玩,絕色的容顏,嫵媚的風姿。比起台階之上那一襲雪般清淡素雅,如梨花堆雪的美人,另是一番風情。他的眼光一直絞在那發絲纏繞的指尖之上,清亮如水。
「如果是巧合,倒簡單些了,就怕……不是巧合」紅衣之人開口。目光變得有些深幽。
「花掌司的意思是……」坐于花如月身旁的千芊視線投向他。
花如月收了目光,掃了眼身旁女子,望向十級台階之上鑾座中的人,「這落雪宮自上次宮主中箭之後,護宮弟子又增添不少,防守也更為森嚴。百步一崗,十步一亭,那人卻能躲過如此森嚴的守衛消無聲息地潛入清心閣,除非他有遁地之術。所以說此人……」
「此人很有可能是宮內之人!」林思瑤接了莫離的話,杏目中一道亮光閃過。「如此說來,那巧合的可能性便不大了。可是……」她頓住,目光下移,望向腳下的地面,「可是除了修陽和隱衛隊,還會有誰知道這休值當空的具體時辰呢?」她後面這句話越來越輕,若不是大殿異常安靜,座上的寒玉險些沒听清楚。
寒玉望著垂頭下去的林思瑤,眼中一道極淺的亮光一閃而過。
「如此說來,這木修陽也有可疑了!」話音落,千芊望了眼垂首的林思瑤。
「斷無可能!」林思瑤暮地抬頭,對上千芊的目光。
「林掌司為何如此肯定?」千芊姣美的面上那兩顆黑葡萄似的眼楮格外閃亮。
林思瑤目光輕掃過她投向坐上女子,「宮主,不瞞宮主,木修陽與林思瑤素來走得較為親近,思瑤一真視他如兄,對他的脾性甚是了解,此人為人剛直,光明磊落,對宮主忠心耿耿,決不會做這樣的事!」
「單憑你說不是他便不是他嗎?再說了……現在只是說他有可疑,林掌司為何這般激動?」千芊望著林思瑤,目光凌厲。
「千芊!」林思瑤正想再說什麼,不料花如月卻開口,「木修陽與思瑤的關系大家皆知,她為兄長說幾句話也在情理之中,無需如此咄咄逼人!」
他的目光淡淡的,輕輕的望著身旁女子。千芊也看著他,那大而黑亮的眼楮中有什麼東西閃了閃,咬咬唇還欲說什麼,卻沒說出來,終是收回目光垂微垂首望向腳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