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展綽象是怔了一下,然後大笑了起來︰「她要殺人?!她有膽子殺人?!」突然眼神一冷︰「她要殺誰?」
「王妃要殺麗妃。」
「為何?」
「這個——」董海平聲音放低了些︰「老奴也不知道,老奴只知道王妃已經派人把麗妃抓到了儀鳳苑,王妃正在氣頭上,老奴也勸不下來,所以趕緊來告訴王爺,以王妃的脾氣,只怕麗妃今日——」
若是換了別人,墨展綽也懶得理,殺就殺吧,等她殺了,他好又給她記上一筆。但麗妃不行,眾多妻妾當中,唯有麗妃還算合他心意,性子溫順,平日里也不多事,在**上也伺候得他舒服,不過度索求,也不討好迎合,自自然然,恰到好處,所以她伺寢的次數也最多,這便是鐘穎要殺她的理由,董海平當然知道,只是不敢說,墨展綽心里當然也清楚,他朝莫百非使了個眼色,莫百非便匆匆朝鳳儀苑掠去,鐘穎可以不買董海平的面子,但她卻奈何不了莫百非,因為莫百非只听命于墨展綽一個人。
墨展綽要保麗妃的另一個原因還因為麗妃的背景,雖然不能同宗室皇族相比,但她父親李榮天剛剛榮升了大司馬,是皇上力捧的新勢力,如果這個時侯麗妃突然出了事,李榮天會怎麼做?皇上夾在中間又會怎樣為難?還有他自已,真的敢治鐘穎的罪嗎?要知道鐘穎背後是權傾朝野的國輔公和母儀天下的皇後。這當中牽扯的事情每一件都會讓他頭痛。這些利害關系,董海平當然也清楚,所以他才著急上火的來找墨展綽。不管墨展綽救不救麗妃,他反正是盡了上報的責任的。
墨展綽到儀鳳苑的時候,莫百非已經控制住了局面,鐘穎的人全被他擋在前面,麗妃癱坐在他身後,神情憔悴,淚痕滿面,鐘穎則氣得滿臉通紅,坐在椅子上,恨恨的看著麗妃,見到墨展綽來,滿屋子人都跪了,鐘穎也站起來行禮,聲音一貫的冷清︰「王爺今日怎麼有雅性到我這里來?」
墨展綽居然笑了一笑,道︰「听說王妃你要殺人,本王特意來瞧瞧熱鬧!」
鐘穎也笑了笑︰「沒想到王爺也愛瞧熱鬧,不過這熱鬧王爺怕是看不成了。」
「為何?」墨展綽眉毛一揚。
「因為——」鐘穎看著莫百非︰「王爺的侍衛不讓我殺。」
墨展綽依舊在笑︰「那他的膽子可真大,敢逆王妃的意。」
鐘穎看著他︰「如果他背後沒人,就算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
墨展綽笑得眼楮眯成了縫︰「王妃的意思是有人指使他與王妃做對?」
鐘穎不笑了,板著臉道︰「正是!」
「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王妃做對?」墨展綽依舊在笑。
鐘穎冷哼一聲︰「王爺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吧!」
「王妃請講!」墨展綽的表情很認真,好象真想知道那個幕後之人是誰。
「是王爺你!」鐘穎說得很干脆。
墨展綽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既然王妃知道,又何必多事?」看一眼癱坐在地的麗妃,揚聲道︰「來人,送麗妃回去。」
從墨展綽進了屋,麗妃自始至終沒叫一聲,沒哭一聲,也沒看墨展綽一眼,現在听到墨展綽的吩咐,也不用人攙扶,自已就爬了起來,讓丫環們扶著往外走,墨展綽看著她的背影又道︰「讓大夫來瞧瞧,開幾付藥給麗妃定定神。都給我小心伺候著。再生事端,小心我揭了你們的皮!」這話不單是說給下人們听的,也是說給鐘穎听的。
鐘穎自然是氣得牙根子都要咬碎了,她知道自已殺不了麗妃,就因為知道殺不了,她才氣成這樣,從小到大,她要什麼就有什麼,她是父親最疼愛的小女兒,含著金鑰出生,嬌生慣養長大,只要她想要的,她都能得到,包括當墨展綽的王妃。可有誰知道她為了做正德王府的正妃竟然放棄了皇後的位置,她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墨展綽居然不領情,從成親那天起,就對她不冷不熱,後來竟到了不聞不問的地步,這讓她的臉面往哪放,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爹鐘守仁是國輔公,是太後的親弟弟,是皇帝的親舅舅,皇後人選一早就定了在她們姐妹當中選。爹的意思本來是讓她當皇後,因為她比姐姐漂亮,也比姐姐聰明,可是她不願意,她只想成為墨展綽的新娘,打小她就喜歡他,一堆的男孩里,只有墨展綽的眼楮黑得發亮,看不到底,讓她一下就沉在里面了,後來他們都大了,見面少了,有一陣听說墨展綽失蹤了,為此她難過了好久,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但後來墨展綽又回來了,越發的英挺,那雙眼楮越發的勾她的魂。雖然男女有別,每次見面他們都沒什麼交集,可是她想只要她嫁給他,他就會發現她的好,她是那麼漂亮,他不會看不見,但事實卻剛好相反,他給了她王妃應有的尊重,卻仍是不怎麼瞧她,成親這麼久,除了祭祀或節日,她幾乎看不到他。她覺得這真是笑話,離他近了,成了夫妻了,反而見不著了。
她滿心的歡喜漸漸變成了滿肚子怨氣,她開始喜歡發脾氣,喜歡摔東西,喜歡找茬,剛開始,听說她發脾氣摔東西了,墨展綽還過來看一眼,但把戲玩久了,他也就不來了,于是她更氣了,開始要殺人了,她猜的沒錯,听說她要殺人,墨展綽又來了,三個月了,三個月來沒見過面,見了面卻是爭鋒相對,話里藏刀。她其實也後悔,也想放段說軟話,可墨展綽看她的眼神那樣冰冷,她又氣了,又恨了,又想瘋了。特別剛剛墨展綽看麗妃眼神是那麼溫暖,又說了那麼暖心的話,她真的要瘋了,每見墨展綽一次,她就要瘋一次,這次雖然殺不了了,但下次,她發誓,下次她一定要殺了麗妃。所有入得了墨展綽眼的,她都要鏟除,一個不剩的通通鏟除掉。
墨展綽看著她,目光漸冷,聲音更冷︰「我把話撂這了,從今日起,若有人膽敢在府里喊打喊殺,本王不管他是誰,一律不留情面。」話不多,卻很重。
鐘穎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她是知道墨展綽的冷酷的,她相信如果真的惹火了他,他連她也是敢殺的,如果是那樣,倒好了,比起這樣不死不活,她情願死在他手里,但如果他不殺她,而是休了她呢?那簡直比讓她死還難受。她咬著牙,握緊拳,渾身都在抖,她在克制,努力在克制,她還不想離開王府,還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所以她要忍耐。這場戰爭,沒到最後一刻,她就不能認輸。
墨展綽丟下那句話,轉身就往外走,再也沒看她一眼,鐘穎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覺得很累,她嘆了一口氣,對貼身丫環香草道︰「我累了,扶我進去躺著。」
墨展綽出了儀鳳苑,慢慢的往前走,他知道鐘穎在爭什麼,他給了她正德王府最大的名份,給了她應有的尊重,卻沒給她尊嚴,府里上上下下是人皆知,王爺和王妃形同陌路。
墨展綽停在路口,看著這里大大小小的院落,整個南邊住的都是府里的女眷,鐘穎的儀鳳苑居中,最大,最氣派,以這里為中心向四周散開了去,分別是麗妃的牡丹苑,明妃的石榴苑,雲妃的杜鵑苑和珍妃的海棠苑。苑與苑之間相隔甚遠,隔著樹木,隔著花草,隔著假山,隔著溪泉,以小路或小橋相連著,景致非常漂亮,比墨展綽住的東苑還要漂亮。再往外是妾侍們的院子,那就更遠了,站在這里是看不到的。這麼美的地方,這麼多漂亮的女人,看著該是多麼的賞心悅目,可是墨展綽知道,花團錦簇的下面,其實風雲暗涌,可是只要不鬧得太過份,他就不管,任她們去,他自已的事還顧不過來呢,哪有閑心管她們。他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他成親後一直沒有子嗣,所以皇上久不久的又塞個人給他,皇上塞過來的都是有名份的,是要給他傳承子嗣的,皇上的好意,他不能不領,領了就丟在南邊,讓人好生伺候著,他也盡義務的睡一晚,然後就成為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