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展綽把白安晴抱回了東苑,此事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王府,南邊的主子們是不敢來看熱鬧的,紛紛派了心月復來打探,這些人回去後又加油添醋一番,墨展綽還沒回到東苑,事情已經傳成了正德王府要休舊妃,立新妃,也怪不得大伙這樣猜,要知道這府里連王妃們都很少進東苑,更別說是被墨展綽這樣當眾抱進去的。
但是大家猜的都不對,一連數日,東苑並未傳出任何消息,那白安晴進了東苑就沒再出來過,如果是要立妃,應該在南邊擇地修苑才對,墨展綽是不喜歡有女人呆在東苑的。後來大家才知道白安晴並未住在東苑的主屋,而是一直呆在東暖閣里,那是墨展綽的書房,亦是他在府中處理公務之地。分為前後兩個套間,前面是書房,後面的做平時小憩時用。墨展綽有時辦公晚了,懶得回主屋睡,就在這書房里將就一晚。
到了東苑,自然有人貼身服伺,董海平親自挑的人,叫香果,生得一張小圓臉,大眼楮,看著就是個機靈利索的。香果下面又給配了兩個粗使丫環。
剛來的時候,白安晴很是驚慌,還在想著死罪難逃,又擔心著白夢蝶,後來香果告訴她白夢蝶仍在留香院住著,董海平派了香鴿在伺侯她,一听有香鴿照顧著,白安晴放下心來,又見墨展綽後來沒再出現,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稟著一種即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住了下來。她已經在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能混一日算一日。現在事事都有人料理,白安晴一天到晚閑得很,便趁墨展綽不在的時候,偷偷到書房里去找書來看,香果也讓她做些繡活,算是打發時間。
墨展綽每日里還是按步就班,除了上朝,便是去兵營轉轉,有時也在書房呆著。他和白安晴幾乎踫不到面,一個坐在外面,一個坐在里面,隔著一門珠簾,頗有些相安無事的味道。白安晴素來是隨遇而安的人,只要白夢蝶好好的,她就沒什麼可怕的。對墨展綽,她一點也看不懂,她不知道這個冷漠有些暴戾的王爺對她這樣是為哪般?是看上她了嗎?讓她住到這里來,可是他卻不踫她,連照面都不打一個,她知道他就在外面,她听到他叫人,听到他走動,甚到听到他喝茶的聲音,可是他不進來,她也不出去,他們總是見不著。在白府的時候,她所面對的人凶便是凶,惡便是惡,都是坦坦然的,從來不用在她面前隱藏什麼。所以她不用去揣測別人的心思,也沒有這個習慣。既然他叫她住在這里,那她就安安生生的住在這里,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在屋里躲了幾天,風平浪靜,白安晴開始麻著膽子在東苑里走動,她住的屋子雖然和墨展綽的書房連著,卻也可以自成一體,亦有獨立的門進出。
這里和雅園不同,她知道雅園如世外桃園,是個可僻世的地方,所以她一般都呆在留香院,很少出去逛,怕招惹麻煩,但到了這里,如果不模清環境,她總不能心安,萬一有個什麼好歹,也知道哪里有地方可躲可藏。好在墨展綽時常外出,只要墨展綽一出門,她就溜出來,在東苑里滿世界的逛。
東苑很大,完全不似留香院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主建築是一棟二層小樓,中間臨空,樓上是寢室,左右各有長廊相連,一邊是東暖閣,亦是墨展綽的書房,一邊是西暖閣,是墨展綽會客的地方,當然必須是很熟的客人才可以進西暖閣,一般的客人來了,都在隔著一方院落的前堂大廳里侯著,前堂修得四四方方,紅漆大柱,描金彩繪,很是華美,再往前是一方淺雕影壁,影壁的朝外的一邊淺雕著落日映荷,朝里的一面刻著幾行字,再往前就到大門了。
白安晴住在東暖閣的後廂房,從正門出去接著抄手游廊,游廊挨著一條水渠,听香果說這水渠的水是打明湖那邊引過來的,水渠圍著東苑蜿蜒曲折,終年水流不息,難怪東苑里很陰涼,除了樹木多,應該就是這水渠的功勞了,再往前走,有假山,有花圃,有藤架,依山傍水的,景致很不錯。白安晴看到樹木間隱約有樓角飛檐,象是院落群,問香果,香果說是空著的,有下人們管著日常打掃,若有遠客來府里,王爺就會安排他們住進這些院落里。
白安晴問都有誰住過。香果搖了搖頭,說反正都是些皇親國戚。
再往前走有個小花園,隔著花園,遠遠的一排屋舍是下人們住的地方,香果也住在那里。
如果從白安晴住的後廂房的後門出去,就是後院,往左又是一排屋子,也大多空著沒人住,往右就是淨房和茅房了。
白安晴每日就是在東苑里面走走逛逛,一路上遇到的丫頭小廝們見了她都低頭行禮,叫聲姑娘好。白安晴在白府的時候都沒有這待遇,白府的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見了她冷臉子一端就過去了,好象比她還要大。所以她在白府的時候也不擺小姐派頭,有時走個路都沿牆溜,唯恐哪個惡婆娘看她不順眼又將她提溜去罵一頓。但是到了這里,她找到了當主子的感覺,當然,感覺歸感覺,她也不敢當真,沒名沒份的,哪里就敢造次!
過了幾天,香果突然將白夢蝶領了進來,白安晴又驚又喜,抱著夢蝶怎麼也看不夠。
白夢蝶倒是一付很安生的樣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翻,「王爺沒對你怎麼樣吧?那天可嚇死我了,生怕王爺一生氣就把你——」
白安晴笑著拉她坐下︰「放心好了,姐姐命大著呢!倒是你,一個人在留香院住著,可要听香鴿姐姐的話。」
「知道了,」白夢蝶捏起一塊小點心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香鴿姐姐可沒有你這麼嗦。」
兩姐妹在一起說說笑笑,數日不見,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夢蝶是吃完飯才走的,白安晴將夢蝶一直送到東苑的門口,墨展綽沒發話,她還不敢出這門樓一步,兩姐妺站在門口話別,白夢蝶環視著東苑,悄聲道︰「姐姐可有听過那個傳聞?」
「什麼傳聞?」白安晴一直呆在東苑里,外面的傳聞她一概不知。
白夢蝶便把听到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白安晴嗔道︰「別亂說,本朝的律令,罪臣之女不能嫁給宗室子弟,你是知道的。別人亂傳,你也跟著亂傳。」
白夢蝶笑道︰「反正我是看出來了,姐姐在這里吃得好住得好,看樣子王爺對姐姐真的很好,姐姐以後就等著享福吧。」
白安晴伸手去捂她的嘴︰「再亂說,下次別來了。」
「你說的可不算,王爺說的才算。」白夢蝶戲笑著。
白安晴听她越說越不象話,趕緊將她往外推︰「走吧,我也出來得久了。路上小心著點。」
白夢蝶笑著點點頭,將手上的包袱交給一旁等著的丫環,白安晴又囑咐那丫環幾句,才轉身進了屋子。
她今天有些興奮,到了就寢的時間還沒有睡意,拿了本書靠在榻上看著,結果看著看著就那樣歪著睡著了,到了後半夜她突然一下驚醒了,有種此身不知是何處的驚慌,四周黑沉沉的,象是垂著賬幔,屋里點了盞小燈,隔得遠,透著蒙蒙的光,她身上蓋著薄被,頭下有香枕,象是睡在了**上,明明剛才自已在榻上,怎麼又到了**上呢?
突然間,她毛骨聳然起來,**上有人!這人躺在她的身後,溫熱的身軀挨著她,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均勻的呼息聲響在她耳畔。是墨展綽,她聞著那股香了,那天他抱著她的時候,她就聞到了,這是只有墨展綽才能用的香。
她的心砰砰跳著,一下比一下用力,撞擊得她的胸口都有些發疼。她一動也不敢動,悄悄看了看身上,衣裳都還是好好的,身上也沒什麼異樣,那麼,什麼事都沒發生吧。他是何時到她**上來的?為什麼不喚醒她?不讓她伺候?他又為什麼要睡在這里?她努力的想,身體都僵木了,也不敢動,倒是墨展綽在睡夢中將她的腰身往懷里緊了緊,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出。倒底還是敵不過周公,她胡思亂想著,居然又睡過去了。
再醒來,**上只剩了她一人,她睜著眼楮望著帷賬,難道昨晚竟是在作夢?可是那感覺是那樣真實,怎麼會是夢呢?
香果听到聲響,將帷幔挑起來,笑道︰「原來姑娘醒了,睡的可好?」
白安晴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燙,但她在香果臉上看不出任何異端,又不敢問墨展綽昨晚是否睡在這里,吱唔了兩聲,便起了**,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總在想這事,幸好墨展綽去了兵營,她不用面對他,也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