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宮里的墨展璋仍是驚魂未定,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場勝券在握的戰役居然就這樣被墨展綽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已根本不是墨展綽的對手,甚至連跟他較量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他才會如此忌憚他這個親弟弟!
但是,他手里還有籌碼——白安晴,關了她這麼些日子,現在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千軍萬馬都擋不住墨展綽,只有這個女人可以輕易的牽制住他。
他在宮里惶恐不安的等到第五日,才听到墨展綽進城的消息,死亡谷一戰一敗徒地,墨展綽沒費一兵一卒便讓他敗兵北歸,他不認為京城的五萬禁軍還能擋得住墨展綽。
他是對的,京城外的駐軍,城內的禁軍,鐵騎,羽軍以前皆是墨展綽親自掌控,就算首領全都換了,但底下的人仍是以墨展綽馬首是瞻,那些將領們也沒有反抗,直接開城門迎墨展綽入城,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清楚,墨展璋大勢已去,只有投靠墨展綽才是唯一活路。
宮里的羽軍列陣迎接墨展綽入宮,仿佛這個緩步走入宮門的男子才是這座禁城真正的主人!
乾明宮外,李榮天率著錦羽特衛營橫在門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墨展綽,如今他手里也只有這麼點人了,人雖少,但貴在精,他和墨展綽的恩怨太深,兩個女兒,一個弟弟皆是死在墨展綽手里,他不可能向仇人低頭,唯有一死相拼。
墨展綽的身後站滿了羽軍,但他擺擺手,讓他們停在五丈開外的地方,只身一人踏上了乾明宮的台階,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往上踏著,也踏在了李榮天的心上,仇人正向他走來,作為父親,作為兄長,他若不報此仇枉世為人,手持長劍大喝一聲︰「一齊上,將這狗賊砍了!」
錦羽特衛營皆為精兵,身手不凡,一擁而上將墨展綽圍在了中間。
乾明宮的殿內亦守著一排錦羽特衛,墨展璋一身龍袍,高高坐在龍椅上,他臉色慘灰,眼楮惶恐不安,放在龍椅上的手指微微發抖,外面的打斗聲听得他更是心慌意亂。
台階下的大紅木椅上坐著太後,她嘆了口氣︰「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哼!」墨展璋冷冷的道︰「親眼看著親生兒子自相殘殺,你心里高興了吧!」
太後搖了搖頭︰「這都是你自已作的,你什麼都想跟他比,唯有一樣你為何不跟他比?胸襟,你若能有他一半的胸襟,也不至于落到這般田地。」見墨展璋沒說話,太後站起來,緩步走上台階︰「孩子,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痛思回改,娘願意用我這條老命換得你後半輩子的後穩。」
墨展璋嘆了口氣︰「晚了,一切都太遲了,這就是我的命數。」
「你說對了,這就是你的命數!」門開了,墨展綽大步走了進來,守在殿內的錦羽特衛刷刷將劍對準了他,但墨展綽毫無畏懼,一步一步向前走著,那錦羽特衛居然也不敢攔,跟著一步一步往後退,一直退到了台階之下。
「你終于來了。」墨展璋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好象他一直這麼緊張著就是為了等墨展綽的到來。
「我不得不來。」墨展綽抬頭看他。
「我的命就在這里,你來拿吧。」墨展璋淡淡的道。
「你的命遲早都是我的,不過有些事我要先弄清楚。」墨展綽亦是淡淡的。
墨展璋冷冷一笑︰「有些事情弄清楚了對你未必是好事。」
「比如十五年前?」墨展綽目光凌厲,直視著墨展璋。
「十五年前的事,母後最清楚,你可以問問她。」
太後一直站在台階上,看著墨展綽進來,身如木雕,她沒臉見這個兒子,但她又不能不站在這里,龍椅上坐著的那個亦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不能看著兩個兒子自相殘殺,若真要死人,便讓她死了吧,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她,一切的錯也都是從她開始!她身子發抖,有些站不住,嘴唇顫粟著,未開口已是淚流滿面。
墨展綽把目光轉向太後︰「事以至此,母後還是說了吧!」
太後啜泣著搖頭,她沒臉說,十五年前的事一直象塊大石壓在她的心頭,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悔不該當初。
墨展綽也不逼她,緩聲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十五年前,是他下毒害我,是他害死了惠妃,這些你全都知道,可你卻由著他去,甚至還要我扶佐他當皇帝!」
太後身子一震,癱坐下來。
墨展綽走近兩步,厲聲問︰「他是你兒子,難道我不是?為何我從小就得不到母愛?為何我要在景陽宮里長大?你告訴我,這一切倒底是為了什麼?」
太後哭道︰「孩子,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殺就殺我吧,娘若不是不放心你們兩個,早就隨先帝去了。這一切都是娘的錯,你殺了我吧!」
墨展綽冷冷的看著太後︰「事到如今,你還在幫他!為什麼?這倒底是為了什麼?」
太後坐在地上痛哭著只是搖頭,卻不再說話。
墨展綽嘆了口氣︰「我知道送我出宮的是母後,替我解毒的是母後的故人,至少母後是不想讓我死的,這是我心里唯一的安慰。我不願意再去查這事,只當作是一場惡夢,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只是——」他抬眼看墨展璋︰「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輔助你,盡心盡力,你為何還是要對付我?便是你當了皇帝,也還不滿足嗎?」
「哈哈哈哈!」墨展璋大笑起來︰「皇帝,說得好听,對,我是皇帝,是天子,是日耀最有權勢的人,但我身邊還有個你,我一切都要听你的,你說殺才殺,你就不殺就不能殺,真正有權力的那個人是你!百姓都稱你為隱皇帝,我算什麼?就是個傀儡而已!」
「你錯了,」墨展綽搖了搖頭︰「我放下所有的恩怨,一心輔助你,只因為你是我的同胞兄弟,我們的身體里流著相同的血脈,既然你要當皇帝,我就替你爭,讓你得到天下,我以為得到天下,你便會放下心里的包,但你沒有,你仍然防著我,為我娶進眾多妻妾,是想讓她們給我傳子嗣,只要我有了子嗣,便會心存忌憚,倒時候,你借口幫我養一個,帶到宮里陪皇子讀書,而實際上卻是拿他當人質,這樣,我才算真正掌握在你手里了。我說的沒錯吧?」
「可是你沒有遂我心願,你不願傳子嗣,你害怕被我掌控,對不對?我是防著你,可你也防著我呢!」
「我沒防你,我這條命隨時都準備交出去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我只是不明白,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相安無事,為何你突然要打破這種平衡?要冒險走這條路?」
「那得怪你多事!你或許沒想到,寧州的案子,其主謀就是我!是我在外頭養私兵,因為日耀的兵權都在你手里,手里沒有兵,我拿什麼跟你抗衡?養私兵要銀子,是我讓李錦榮壟斷商貿,榨取錢財,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沒想到你為了一個女人,為了抗婚,到寧州尋林平之的把柄,連帶著把李錦榮也一鍋端了。我更沒想到你要離京歸藩,放你歸去,我如何安心,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為這個你就對我痛下殺手?你毒我一次還不夠,一定要對我趕盡殺絕?」
「我若不殺你,何以心安?」
「你為什麼不能心安,我是你親弟弟,我既然將你扶上了皇位,又怎會再害你?你怕什麼?你心里倒底有什麼鬼?」墨展綽幾乎是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