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叢島的機場,母親拉著金粟蘭的手一直不願放開。凌川已經為他們辦好了登機手續,而離登機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
「我是真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即便是到了這一刻,母親依然覺得女兒應該跟他們一起回去的。
「媽,沒事。我過幾天也就回去了。」
「能沒事嗎?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遇上這樣的事。」母親其實想說的是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人,但想想還是算了。好歹女兒還在人家手里,真要把人給得罪了,女兒這輩子回不來可怎麼辦。她有些埋怨老公,到底是怎麼跟陶以深談的,怎麼會答應他把女兒一個人留下。
「好啦,時間不多了。」原本在一邊跟陶以深說話的父親也過來了。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除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沒有什麼話。
「爸、媽,你們別擔心我。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母親嘆了口氣,她很無奈。臨走前又抱了抱女兒,然後又跟陶以深說︰「我們家粟蘭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能讓她有個三長兩短。」
「阿姨,你放心吧!」
雖然得到了陶以深的保證,可做為母親的心哪里就真能放下。老公拉了拉她,示意她該進去安檢了。陶以深看了一眼凌川,凌川便很識趣的退到幾米之外等著。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實在覺得無聊,可以去我房間用我的電腦上上網。如果想出去逛逛,就讓凌川陪著你。」
金粟蘭點點頭。一下子送走父母又送走陶以深,她的心情有些怪怪的。
「那我走了。」
「那個……」
「什麼?」陶以深看了一眼手表,登機的時間真的所剩不多了。
「你也注意安全。還有,你的腰……」
陶以深沒等她說完,便一下子拉她進懷里。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個男人抱著,可是從沒在人這麼多的地方,何況凌川還在邊上看著。她的心情有點慌亂,但又有點踏實,還蠻矛盾的。不過,還不等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陶以深已經走向安檢口了。
回去的路上,金粟蘭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在望叢島住的時間前後加起來也不算短,可是她真的不了解這個地方。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所有的都還是陌生的樣子。
「金小姐,想去逛逛嗎?」凌川問了一句。
「不用了。」
「那我現在送你回陶苑。」
「好,謝謝你。凌助理,你老板的腰傷沒關系嗎?」
「怎麼會沒關系。不過,日程是早就定好的,所以先生即便是不舒服也沒辦法不去。」
「是很重要的事嗎?」
「嗯。」
金粟蘭知道,凌川是不會告訴她陶以深去香港做什麼的,而她其實也不關系他去做什麼,只要他平安就好。
「凌助理,或許你知道以洹在哪里?」
「二少爺?」
「嗯。那天我醒來之後就沒再見到他。他是回深圳了嗎?」
「金小姐要見二少爺嗎?」
金粟蘭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還是這個話題本身就很敏感,她似乎覺得凌川的語氣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也對,她一個月這前才是陶以洹的女朋友,現在又跟陶以深走得那麼近。凌川是陶以深的人,她在他面前問起陶以洹,肯定會讓人家有想法的。
「能幫我聯系到他嗎?」
「我試試看。」
「那,謝謝你。」
凌川心里其實也挺犯嘀咕的。他有時候真的寧願自己像修和伊琳那樣純粹。可以不用管別人,只要一心幫著自己的老板就好。可是,誰讓他跟陶以洹是朋友呢,而且在金粟蘭這件事上,他本來也覺得自己的老板有點不地道。
陶以洹的傷還沒有好,而他也並不知道哥哥去了香港。學長查到的東西真的像顆炸彈,一時間轟得他有些暈頭轉向。一大早帶了鮮花去父母的墓前,這里還真是清靜得厲害。墓碑上的照片,母親也沒有笑著,她到底是有多討厭父親,所以即便是都生下了他,也沒能對父親好一些。
「媽,你會怪我嗎?」
跪在父母的墳墓前,那墓前的青草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用額頭輕叩著石板,一下又一下,直到那額頭都有些微紅。
「媽,我知道你一向疼愛大哥。但是,爸爸死得不明不白,作為兒子我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爸,你好好陪著媽吧,即便是她不理你,對你很冷淡,你也不要傷心,你們會永遠在一起的。爸,我有喜歡的人了。上次你見過的,她叫金粟蘭。可是,大哥也看上她了,而且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我不想跟大哥起沖突,真的不想。可是,她是我喜歡的女人,大哥怎麼能那麼對我。我明明警告過大哥,讓他別踫粟蘭,可是他根本不听……」陶以洹像個受了欺負的孩子,絮絮叨叨跟父母告狀。
如若父母都還在,他們會站在哪一邊呢。陶以洹往回走的時候這樣想,可這是個沒有假如的問題。如若父母都還在,大哥就不敢綁架金粟蘭,那麼大哥也就沒機會認識她,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
在之前汽車爆炸的地方停下腳步,雖然那件事過去有些日子了,但爆炸留下的痕跡還在。如若上次大哥在爆炸中真的死去了,那麼現在的望叢島又是什麼樣子。腦子里這樣想著,他又搖了搖頭。畢竟那是自己的大哥,怎麼能希望他死呢。
凌川來了電話,說是金粟蘭要見他。不知為何,那一刻,他心中竊喜。雖然他跟金粟蘭交往的時間不長,但也沒有理由在更短的時間里會愛上大哥。所以,發動車子的時候,那油門也踩得狠狠的。
那天下午,在陶苑里陶以洹見到了金粟蘭。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像是落入凡間的仙子一般。她就那樣坐在花園的太陽傘下,孤獨成一道風景,而那風景名叫‘唯美’。
看到陶以洹臉上並未完全散去的淤青,金粟蘭便明白兩兄弟真的又動手了。
「疼嗎?」
陶以洹笑了笑,然後問了一句︰「你心疼嗎?」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是對不起你甩了我,還是對不起你要變成我大嫂?」
「以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極端?」
「我極端嗎?」陶以洹冷笑起來。「那你告訴我,你是要我還是要我大哥?」
「以洹,是我對不起你。你何苦要怪你大哥?」
陶以洹覺得自己有點可憐。也因為覺得可憐,所以傷人的話也像刀子一樣刺得別人遍體鱗傷。
「陶以深哪里好了?是比我更有錢嗎?對,他是望叢島的王嘛,黑白兩道都得看他的臉色,當然錢也比我多。你要喜歡錢,早說嘛,我本來還以為你跟別的女孩不一樣呢。」
「以洹,你知道,根本不是錢的事。」
「不是錢的事,那是什麼?難不成是他的床上功夫更好?我還真不知道你是喜歡直接的,早知道就不跟你浪費時間了。你要不要也試試,沒準我的功夫更好?」
金粟蘭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現在坐在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莊成宇,不是那個溫柔而且陽光的技術男。他字字傷人,句句刺疼人心,好像不把別人弄得體無完膚,他便不會罷休。
「陶以洹,你過分了!」
「這就過分了?比得上你跟我大哥過分?我也真是傻。看到你們那樣忘情的親吻照片,居然還會傻傻的認為你是被大哥逼的。你應該挺享受吧?我居然還為你那麼擔心,還真是傻得可以。」
金粟蘭此刻已經捏緊了拳頭。原本她找陶以洹來是想好好解釋一下,希望不要因為她而讓兩兄弟有什麼隔閡。但是,陶以洹似乎並沒有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
「也就是說,無論我現在說什麼,你都听不進去了?」
「說吧,看看還有什麼新鮮的。」
金粟蘭看著陶以洹,她覺得很委屈,也很生氣。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自己就得像個罪人一樣跟他道歉。下意識地咬著嘴唇,而臉也不由自主地抽動著。
「怎麼不說了?既然要解釋,肯定已經想好了一套說辭,如果不說,那多浪費。」
金粟蘭突然站起來,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朝他潑了過去。冰涼的水潑在臉上,陶以洹的心也像是突然涼了下來。他微微一笑,有幾分苦澀的樣子。
「潑夠了嗎?不夠的話,繼續。」說著,他把自己的水杯推了過去。
金粟蘭氣得有些發抖,一時間竟然也說不出話來。陶以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然後站起身來。
「我不會原諒我哥,也不會原諒你。所以,你最好提醒我哥,讓他在陶先生的位置上坐穩了,別讓我給他拉下來。」
一腳踢掉椅子,那椅子翻了個身倒在地上。陶以洹頭也不回的走了。凌川遠遠的看著,他沒有听到兩個人談論的內容,但看這氣氛並不是愉快的話題。也許,他今天就不應該聯系陶以洹的,很有可能事情會被他無心弄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