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夏天的上午,眼光像碎金子一般,灑落在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主德迪特大教堂。
教堂平面是獨立的十字形,正面有兩座雄偉的塔樓,塔有三層看起來非常的巍峨,大門兩側是用扁壁柱來裝飾的,那柱子的石雕窗欞刀法熟練,精雕華麗,遠遠望去,兩邊的圖案由不同的石刻雕花重疊在一起,玲瓏剔透。
東面是正入口,正面上面的分層,檐部做成了重疊的弧形和三角形。
兩頭環殿內有環廊,許多小禮拜室放射狀排列,教堂內部華麗異常,用大理石磚和大理石柱,配有彩畫和雕塑,玫瑰花行的大圓窗為點綴,圓窗外是S形曲折回廊。
古老的教堂內,教堂里的走廊上擺滿著三根晶瑩剔透的白色水晶蠟燭,其中兩根象征著新婚夫婦之間的愛情會終身不渝。
沈愛軒拿著捧花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在紅毯上,定定地望著前面的那個人,一種莫名的不安感襲擊著她的腦神經。
陽光拂照著她。
一身露肩白色抹胸婚紗的後擺長長的拖曳在地,白玉一般的美,透著一絲誘人的美,一排長長的睫毛像密梳一般,撲扇著,仿佛是蹁躚的蝴蝶,奧凸有致的曲線呈現出一種讓人驚嘆的美。
遠處的新郎穿著白色的西服,隨著她慢慢靠近的腳步聲,他的身子頓時變得僵硬而緊張,她似乎走得很慢,走的極為的鄭重,嚴肅,就好像那電影中的慢鏡頭,明亮的燈光下,浪漫的場景,美麗的新娘,她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他,走向他們一起的婚姻殿堂。
教堂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那一幕溫馨浪漫的一幕。
美麗的新娘。
身形俊朗的新郎。
就在賓客們屏息的期待中,新郎緩緩的轉過身子,迅速的將新娘攬到自己的懷里。
溫暖的懷抱……
有種遙遠而又熟悉的氣息……
「……在…在 哥!」黑玉般的瞳孔有種迷亂……恐慌。
「愛軒。」他輕輕的松開她,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狠心,殘忍的將她的慌亂盡收眼底。
「你……果真……沒有死。」
「傻瓜,我怎麼會死呢?!……你忘了,我說過,我要和你永遠的在一起,永遠不分離!」在 上前握住她的右手,將她的手緩緩地舉起伸至自己的胸口。他的眼珠漆黑如夜,蒼白的唇角掛著輕柔的微笑。沈愛軒的手被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掌熾熱滾燙,無助的氣息將她重重的包攬住,她竟頃刻間心如刀絞起來。
永遠的在一起……
永遠不分離!
那麼……他呢?
陽光從雕花窗穿透而過。
他輕輕的微笑著,笑容溫暖而脆弱,聲音真實卻又虛弱飄渺。「原諒我的遲到。嫁給我…好嗎?」
什麼?
沈愛軒耳膜轟的一聲,流血的心底仿佛蕩開了一層一層的漣漪。她恍惚的望著他,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隱約中,她似乎看到一對相愛相偎的情侶,那是……他……是她……是……曾經的他們……
在 凝視著沈愛軒。
他緩緩地從口袋中拿出那枚戒指,那枚曾經是他們愛情象征的情侶戒指,那枚……在她心灰意冷時被她拋棄的戒指……
輕輕的扶起她的手。
輕輕地……
將它慢慢地帶進她的無名指上……
沈愛軒怔怔地看著那個幸福的海豚,那曾經是她費盡心思設計出來的愛的牽絆,也是她徹底心灰意冷時丟掉的……愛的牽絆……
這一切,她本該開心的!
然而,沒有來由的……
她的心突然因為那個孤寂的背影而莫名的一陣抽痛,痛的只有緊緊咬住嘴唇才能忍住身體的顫抖……
……
「不要怕!有我在……不怕!」
「如果……等待可以換來奇跡的話,我願意等下去,哪怕是一年……抑或是一生!」
……
「你知道嗎?你的絕望和光怪陸離的現實,讓我感到黑暗和深淵般的絕望……」
……
「……好!我們…我們結婚吧!」
婚禮進行曲的旋律悠揚的回響在雄偉寬闊的教堂內,沈愛軒空洞的眼楮緊緊地盯著那正慢慢套進自己手指的三分之二處,她的手指……不自覺的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然後,抬頭……
凝視著他,這個曾經的‘痛’!
突然……
一下子……
猛地抽出手指……
「叮!」
美麗的戒指滑落,拋下了殘忍的弧線,落下了痛徹的音調。
「對不起!在 哥……對不起。」她看著他,眼神極為鄭重。「我……愛上他了,真心真意的愛上他了!對不起……對不起!」
燈光出奇的明亮刺眼。
她背對他……
緩慢的……然後……快速的……
一步一步地離開了他。
外面的風出奇的大,她潔白的面紗在風中強烈的飛揚,而捧花上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被風吹落,飄舞在空中,潔白的花瓣,美的透明,美的虛渺,一片片輕輕的飛舞,輕輕的旋轉,輕輕的……隨風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在 仿佛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靜靜地佇立在那里。只有那雙眼楮,那雙霍然瞪大的眼楮,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望著她決絕的背影。冷!好冷!仿佛是在冬日被洶涌冰冷的海水淹沒,從頭頂到腳趾的血液都是冰凍刺骨的!
對不起!在 哥……對不起。
我……愛上他了,真心真意的愛上他了!對不起……對不起!
望著那空空的教堂,留下的只有那不斷回響在他耳邊那句冰冷無比的話。對不起!
他緊緊地閉著眼楮,身子一陣一陣的顫抖著,只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時間當真如此令人絕望嗎?猶記得……當初他也是這般絕情的去拒絕她的一番真情嗎?
那麼……現在……輪到他了嗎?
世界上……果真有天理循環的報應,所以……現在被無情拒絕,嘗盡錐心之痛的人……換成了他嗎?!可是……那時的他……是無奈的!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