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女官端來一壺酒,數個杯子。
皇後淡然睨一眼,牽著文姜的手一同走下台階。
女官端著酒尾隨其後,面目略沉凝。
台下侍立的宮女也將預先備好的酒和杯盞送至各位大臣身側。
眾人略一思襯,便知這酒用意何在,皆垂首不語。
皇後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慢里斯條道︰「諸君肯留下與齊國共渡最後的患難,是齊國之幸,亦是齊國子民的榮耀,本宮略備薄酒,若諸君不嫌棄,便端起右首的酒盞喝了。」
皇後頓一頓,再次看向眾人,溫聲道︰「若諸君想走,本宮決不會阻攔,大門便在諸君身後,隨時開放。」
殿內靜了半響,無人動彈,皇後神色稍緩,堪堪要說話,卻發現中間站立的兩位五品官員一轉身,鑽進人空中,提步便朝殿外走出,腳步沉穩整齊,向著自己的自由走去。
兩人身形消瘦,在空寂的長階上尤其顯得落然,他們大步走著,不曾回頭,十分堅定。
皇後心中無聲默嘆,聲音也低了數分,「諸君想走也一並走罷,再遲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說罷雍容轉身,這一轉身已然恢復了掌管後宮的氣度和華貴。
不願留下的她絕不會強求。
身後一陣衣袖窸窣聲,緊接著便是一片杯盞砸地的清脆。
她微怔,不肖回頭也知道眾人已是飲了酒,一並碎了酒盞已示為國赴死的決心。
果不過一息,身後便跪倒一片,皆是沉聲道︰「國之將亡,子民困苦,是臣等失責,臣等願以身赴死,以謝天恩,以解罪孽!」
皇後回身,虛扶起俯身跪地的眾人,待眾人全數站立,又道︰「諸君此等骨氣,可稱為聖人,聖人功德無量,理應受萬民仰拜,今本宮替齊國子民謝過諸君為國效忠的苦心。」
話落,便跪下行大禮。
眾人驚呼「使不得」,皇後仿若未聞,還是恭謹有序完成了跪拜。
皇後向大臣跪拜有違禮法,實乃對皇家的大不敬,擋下也顧不得皇後是替子民叩謝,齊齊跪倒一邊,俯身還禮。
文姜侯立一旁,也隨著一並行了大禮。
再起來時眾人臉上的沉凝之色已悄然退下,轉而浮起為國赴死的不屈。
一介婦人尚且能如此,他們乃齊國大丈夫,又豈能做那膽小逃跑的小人。
「跪下!」
皇後突地對著文姜一喝,文姜微楞,看向皇後,見她似有什麼話要吩咐,急忙跪下。
地上還殘留杯盞砸碎的碎瓷,以文姜站立的方位為甚,皇後似乎故意選此,看著文姜,緘口不語。
待文姜眉頭微鎖,知道她已被碎瓷刺痛,方移腳,後退一步,朝女官頷首。
女官立時撥攏碎瓷,朝文姜的裙擺塞了進去,架著文姜的臂膀挪了幾分,正穩穩跪在新鋪好的碎瓷上。
尖銳的碎瓷刺穿衣裳入肉而進,生疼,文姜本生得嬌女敕,貼著地面的小腿霎時又被刺破了好幾些口子,似針扎卻比針扎疼上許多,她額間鼻尖隱隱冒出汗珠,卻默不作聲,強行忍著。
皇後滿意一笑,沉聲道︰「文姜乃大齊公主,理應擔起匡復大齊的重任,本宮特命文姜公主為齊國新一代的皇,此生竭盡余力也要奪回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