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夷琴起了大早，趕在文姜吃早膳時到了院子。
面上喜意洋洋，一派歡愉，踩著碎步入了廳堂，人未到，聲已遞，「文姜，用早膳呢，正好我沒吃，介意一起麼？」
文姜擱了箸，面向夷琴笑道︰「不介意，一起罷。」
綠意冷哼一聲，不甘不願去取新的餐具。
綠意回來便見夷琴坐在文姜身旁，不知說了句什麼，兩人相視一笑，十分和悅，但她看著卻是不岔，將碗重重擱在桌上，敲出一聲悶響。
夷琴含著笑意，並未著惱。
綠意手上還拿著箸和調羹，見此，鼻間輕哼，直接將箸和調羹扔過去，兩物因大力在桌上轉著圈打滾，因著布阻擋，倒也不曾摔下去。
夷琴面上一變，微微顰了眉，苦笑道︰「若是不喜，夷琴這便回了罷。」
說罷便要起身，綠意再次不滿，心道︰若要走，便早些走，坐著不動又何必說這些空話。
文姜拉住夷琴的手臂，轉向綠意︰「綠意，你去廚房看看我的糕點好了沒有。」
廚房哪里有什麼糕點在，分明就是支開她。
綠意衣袖輕拂，狠狠盯一眼夷琴，大步離去。
待綠意走了，文姜方道︰「侍女被我慣壞了，夷夫人莫要見怪才是。」
夷琴隨之笑起，柔聲淺淺︰「無妨的，我侍女紅珠也這般頑皮，終是小孩子心性，不礙事。」
文姜看向立在夷琴身後的紅珠，眉目淡淡，敷衍的笑了笑。
紅珠見文姜疏離淡漠，面上不動分毫，上前一步，捧著一方錦盒遞上前，輕道︰「這是夷夫人早上去廚房做的糕點，文姜姑娘嘗嘗可還喜歡？」
文姜點頭。
紅珠便抱著掀開了盒子，將里邊尚有騰騰熱氣的糕點盤子揀出來，放在文姜與夷琴的中間。
糕點竟是透明的，如玉一般，玲瓏剔透，期間還夾著點點紅豆，香氣四溢，箸放上去便輕輕顫動。
文姜夾一箸放入口，心內一驚，隨即歡喜起來，又吃了好幾口。
糕點入口輕軟，軟糯合適，有著紅豆清甜，又帶著糯米的軟糯，微微顫動，帶著軟軟的輕彈，竟比宮廷做的還要好上百分。
文姜月兌口贊道︰「夷夫人好手藝。」
夷琴頷首，柔柔一笑。
紅珠接口，眉眼都是得意︰「將軍最喜夫人做的這紅豆玉糕，夫人別的不說，但就這做糕點的手藝那可是一絕的。文姜姑娘若喜歡，不妨多吃些，也不枉我家夫人早起忙活一翻。」
文姜頷首，又夾了好幾箸，眸光有意無意瞥過紅珠腰間垂掛的紅色流蘇。
紅珠立在身後，對文姜的視線恍如不知，指尖不時撫模腰間流蘇。
夷琴用完早膳，又和文姜扯些瑣事，含著笑意攜紅珠回了自己的院子，臨走不忘帶走裝有紅豆玉糕的盤子。
她一走，綠意便回來了，驅走所有的侍女，匆忙給文姜喂入一口黑色丸子，罵道︰「不知好歹的賤婢，竟給公主喂毒。別教我抓著，抓著弄不死她，下賤的東西！」
綠意由不解氣，狠狠啐了一口。
文姜撫撫心口驟急的呼吸，低聲斥責︰「你做什麼這般粗俗。跟誰學的這些穢語，下次你再說，罰你不許吃飯。」
綠意撇了嘴，低哼一聲，一股氣還憋在心里頭。
文姜拍拍她的手，柔聲哄著︰「別氣了，你跟她一般見識做什麼。不過我倒未曾想到她敢對我下毒，還這般明目張膽做成糕點送上門來喂我吃。還好，我們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不然，只怕不出十日，我便悄無聲息死去了。」
綠意急忙替文姜拍幾下自己的嘴巴，以消文姜無心之言，又道︰「呸呸呸……可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公主命里有福報，能活九九呢。」
文姜微微笑著，抿一口茶含著，去掉口中苦味，心中早已輾轉千回，宅門之深不比皇宮淺多少。
人在，江湖便在，爭斗便在。
她想著低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