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道︰「是啊!傷口愈合的很好,這都是姑娘的功勞。我白天不得空,好容易伺候主子睡了,才趕緊跑過來看一眼。」
「殿下可是好多了?」玉煙問。
阿蓮道︰「好多了!晚上喝了大半碗粥呢!說話已經不太礙事了。」
玉煙道︰「那明日玉煙再去給殿下請脈吧,同時一並請罪。若是殿下震怒,還望蓮姨幫忙說好話呢!梅」
「姑娘何罪之有?」阿蓮不解的看著她,無奈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姑娘救了殿下,應該是恩才對。」
玉煙道︰「蓮姨跟隨殿下多年,可知殿下對待欺騙會是何態度?」
阿蓮道︰「欺騙幾乎是所有人都不能容忍的事,殿下自然更甚。」
「你究竟做了什麼?」一直從旁隱忍的沈廷鈞終于爆發侃。
玉煙聳聳肩,道︰「我一直都在你的眼皮底下,做了什麼,你會不知道?若是明日你母親震怒,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阿蓮道︰「這時候不早了,阿蓮告退。怕是主子醒了找不見阿蓮,會怪罪呢!王爺不用送了,門口有隨從呢!」說完,笑笑,離去。
玉煙對丹若道︰「羨慕吧!當下人當的這麼有氣勢,多厲害啊!所謂的行行出狀元,跟著我好好干吧!」
沈廷鈞道︰「你別把下人教壞了才好!」
玉煙笑,道︰「我就是要把他們全部教壞,包括你的親親表妹元朔月。對了,你什麼時候進宮跟皇上討那個彩呀?」
沈廷鈞道︰「本王不認為你能說動謝正。」
玉煙不理他的拿腔作勢,道︰「我干嗎要說動謝正呀?只要搞定那一老一少,完全可以將他架空。還有,就是我的那三千兩銀子什麼時候到賬呀?」
沈廷鈞轉身,道︰「你當我是開錢莊的呀?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
「什麼?什麼?」玉煙一下子沖到他面前,伸手擋住他的去路,「我行醫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听說有賴賬的呢!沈廷鈞你不會這兒沒品吧?」
沈廷鈞玩味的看著她,道︰「我就是賴了,你當如何?」
玉煙原本嘟起的嘴,瞬間往兩邊扯,翹起嘴角,笑道︰「你是堂堂王爺,我能如何?總不能將你的諸般劣跡寫到紙上,滿京城的拋灑吧?這樣黑自己未來的夫君,丟的可是自己的範兒啊!所以,我決定了,反正明天有可能惹怒你的娘親,那就索性讓憤怒來得更猛烈些吧!我就跟她討了這三千兩,我就不相信,她自己的帳她也敢賴。」
「你敢!」沈廷鈞眼楮瞪得堪比銅鈴。
玉煙嘻嘻笑,道︰「從你認識我到現在,我有什麼不敢的?」
「到王二那里去領!」沈廷鈞咬牙切齒的說完,繞過她,大踏步的離去。當街掌摑公主,穿著女裝去逛花樓,這個女人還有什麼不敢的?就差給天捅個窟窿了。
「煙兒的事,我肯定無條件的幫!」這樣的話,從一個大男人口中說出不害臊嗎?那個叫丹若的丫鬟也是個多嘴之人,這樣的話就真的很溫暖人心嗎?為何他听了會覺得晚上吃進去的水餃在往上沖呢?她居然還說那個謝曜是天上的月亮,這是什麼眼光啊!區區三千兩銀子,他一個王爺犯得著賴賬嗎?不過是心癢之下想刁難她,沒想到,她比他還無賴。他若在此刻回頭,定能看到那個小女人臉上計謀得逞的奸笑。
第二天,沈廷鈞從東院出來,就看到了正在昨晚說話那地方徘徊的玉煙。他當然不會以為她是一夜沒睡,在這里懺悔。他本欲對她無視而過,卻被突然伸出的胳膊擋住了去路。「沈廷鈞,你這是要去看你母親嗎?」
「我進宮!你不該去給我母親請脈的嗎?」沈廷鈞好笑的看著她,這是擺明了在等他嗎?一個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其實心中也是多少回打怵的。
玉煙道︰「哦!抓緊把我的事跟皇上進言啊!薛梅,咱們走!」抬腳往東院走。
「你走錯方向了吧?」沈廷鈞好心的提醒她。
玉煙臉不紅氣不喘道︰「沒錯!我原本就打算先去看韓松的。」
沈廷鈞嘴角抽動了一下,抬腳就走。
薛梅道︰「姑娘為何非要王爺相陪?當真怕那護國公主責難不成?」
玉煙道︰「這叫心理戰。我既然高喊著與沈廷鈞有婚約,倘使出入公主府的時候,只是孤家寡人,豈不讓公主府的人小瞧了我?有沈廷鈞在身邊,只是為了漲漲自己的氣勢而已。」
薛梅道︰「姑娘可真會傷人!」若是王爺听到了這樣的說辭,知道自己只是個被利用的工具,該是多大的打擊啊!
進了東院,韓松正在院子里溜達,見了玉煙,自是滿臉的詫異。「你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里?」
玉煙道︰「我就住在王府,你不知道嗎?」
「啥?」韓松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住在王府?是這個王府嗎?」要知道他家王爺對元朔月留宿都是抵觸了,何況別的女人。怎麼可能允許
tang她住進來呢?話是問玉煙,眼楮卻看向薛梅,似在責怪她沒有將此事告知他。
薛梅道︰「姑娘是王爺請來為護國公主治病的。」
玉煙不理會薛梅遞過來的眼神,道︰「你這條小命雖是我救的,你也不用心存感激。因為已經有人替你付賬了。」
韓松警惕的看著她,道︰「我一直都覺得不對勁,你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好心來救我。說!你究竟跟王爺要了什麼?」
玉煙道︰「別那樣瞪著我!我要的自然是他能給得起的。」
「姑娘,別說了!」薛梅還是第一次用懇求的語氣對她說話。
玉煙嘆口氣,道︰「看你面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應是沒事了。我還是去給護國殿下請脈吧!」
「薛梅!」韓松瞪著薛梅,「你說,她究竟問爺要了什麼?」
薛梅咬著唇,不語。
「我要了她,不行嗎?」玉煙白他一眼,「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你以後最好不要對她吹胡子瞪眼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走了,薛梅!」薛梅看了韓松一眼,沒有多做停留,跟著玉煙走了。
韓松大吼一聲,又趕忙低頭捂住自己前胸的傷口。
看看薛梅解凍的臉,玉煙就笑了,道︰「這個男人有什麼好?你可別把恩情和愛情搞混了。」
「你真是------」薛梅咬著唇,說不下去。
玉煙道︰「你別動不動就護起來了,男人就是有這種劣根性,你越寵著他,他越不把你當回事。反而你惹毛了他,他卻會對你另眼相看了。」
「你對王爺采取的就是這種戰術嗎?」
玉煙沒想到她會反問回來,一愣,旋即笑道︰「生活太無趣,跟他斗嘴玩玩,增加點兒樂趣而已。」
「你就不怕他狗急了跳牆嗎?」雲竹閑適的踱來。「不要以為他真的不敢打女人喲!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惹他跳腳,的確其樂無窮啊!」
玉煙翹起嘴角,道︰「看來,我未來的親親夫君這是誤交損友啊!」
雲竹笑,「叫的還挺甜的嘛!」
玉煙道︰「韓松此刻也正在里邊跳腳,你可以去欣賞一下了。」
雲竹道︰「你該不會把你要他主子的事告訴他了吧?怎麼也得等我在場的時候呀!那小子暴怒起來也是很有看頭的。」
薛梅直接听不下去,躲到一邊。
玉煙道︰「本來想告訴他來者,被薛梅攔下了。你現在可以去刺激刺激他,只要你不怕挨薛梅的鞭子。」
雲竹看一眼薛梅,笑意更深,道︰「誰說我是來看他的?我去西院找你,不在,這才找來了這里。」
「找我?」玉煙看著眼前的俊臉,應該是騙鬼的話吧!「那正好!就陪我去公主府走一趟吧!」
雲竹一愣,順水推舟道︰「這也正是我來找你的目的呀!」這小女人當真聰明的很,他說來找她,她不質疑,自然而然的承接下,然後反客為主的掌握主動權。他就這樣心不甘也得裝作情願的被她帶著走。有意思啊!
元炫彩已經起床,斜倚在軟榻上,阿蓮伺候在旁。趙太醫和元朔月也在。玉煙上前行禮,道︰「玉煙給殿下請安!」雲竹也拱手道︰「殿下看起來好多了呢!」
「國舅爺呀!」元炫彩聲音听起來還有些沙啞。擺擺手,示意二人免禮起身。「怎麼有空過來?」
二人落座,阿蓮一個眼色,小丫鬟就奉了茶來。雲竹道︰「當然是掛念殿下了,我可比你那個把自己賣身給朝廷的兒子有心多了。」
「你就會貧嘴!」元炫彩笑了。
元朔月道︰「他會有那麼好心?分明是一個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里鑽的主兒。」
雲竹顯露出招牌笑容,道︰「還是朔月公主了解我。自從這個給您治病的鬼醫來了京城後,一下子就成了坊間熱議的對象。昨日剛為您解了喉疾,一下子就傳的沸沸揚揚。雲竹便想著瞧瞧,那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孝子毛筆到底長什麼樣。」說完,目光就自然而然的看向了玉煙。
趙太醫道︰「殿下,臣也希望玉煙姑娘能不吝賜教。」
元炫彩看著玉煙道︰「鬼醫神技,可是不外傳?」
玉煙笑笑,道︰「請殿下先許下玉煙一個恩典,玉煙才敢說。」
元炫彩道︰「你想要什麼?」
玉煙道︰「無論玉煙說了什麼,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好!」元炫彩不假思索的應允。
玉煙道︰「殿下之病,並非難癥。玉煙不過是耍了個小心機而已。」
元朔月道︰「敢在我姑母面前耍心機,你膽子可真夠大的。」
玉煙道︰「身為醫者,為了更好的為患者治病,冒天下之大不韙又如何?薛梅,把你懷中的那支毛筆呈給殿下。」
薛梅依言掏出毛筆,阿蓮連忙走過來,接過去,回身交到了元炫彩手里。玉煙提醒道︰「請殿下仔細觀察!玉
煙所用之藥並不神奇,手腳的確在這毛筆上。」
元炫彩捏著毛筆放在眼前反復看,然後模向毛筆的毛,手猛的停住。「姑母,有什麼不對嗎?」元朔月問。
趙太醫道︰「殿下,能讓臣看一下嗎?」
元炫彩看了阿蓮一眼,阿蓮接過毛筆遞給禮物趙太醫。趙太醫忙不迭的檢查毛筆的毛部分。然後驚道︰「原來,這里面藏著刀針啊!」
「刀針啊!」元朔月過去湊熱鬧,「讓我也來看看!」
「倒真是稀奇!」雲竹也離了座位。
恰在此時,門口的小廝高聲喊︰「平祝王爺到!」就見沈廷鈞快步走了進來,先給元炫彩請安,然後掃了眾人一眼。在元炫彩旁邊的位子上剛落座,一個杯子就擲在了廳中央。瞬間一片寂靜,先是驚嚇,後是搞不清狀況。只听阿蓮忙不迭的驚呼「殿下!」
元炫彩正則著玉煙,沙啞著聲音喝道︰「柳玉煙,你可知罪?」
玉煙起身,立在廳中央,凜然道︰「玉煙何罪?」
元炫彩道︰「本宮拒絕用刀針治病,沒人告訴你嗎?居然用這招瞞天過海,本宮平生最痛恨欺騙。來人!先拖出去給我打五十大板。」
阿蓮高喊︰「殿下使不得啊!」
「姑母------」元朔月本想說情,但想起那當街掌摑的兩巴掌,心里就恨恨,未出口的話也就咽了下去。
雲竹不動,不語,只是看著沈廷鈞。而沈廷鈞則看著玉煙,玉煙淒然一笑,甩開下人想要踫她的手,轉身往外走。
「姑娘!」薛梅急急的喊,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殿下------」
「誰再敢求情,我就一起打!」元炫彩道。
沈廷鈞 的起身,沖著門口道︰「柳玉煙,你低頭求饒會死呀?你不是很會說的嗎?你的巧舌如簧都哪里去了?」
雲竹見狀,踱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喝茶,一副瞧好戲的神情。
玉煙猛的回頭,道︰「沈廷鈞,你為我在你母親面前求情會死呀?你在昭縣,親口許給我婚約,夜闖我閨房,與我整夜相守,都忘了嗎?你親自迎接我進府,難道只是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嗎?」雲竹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噗的一聲噴了出來。玉煙白他一眼,繼續道︰「就算你不是王爺,作為一個男人,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無話可說了嗎?」
「你這個女人!」沈廷鈞一下子沖過來,「馬上給我閉嘴!」他很想反駁她的,問題是怎樣反駁呀?夜闖閨房,有沒有?有!整夜相守,有沒有?也有!雖是事實,可為什麼從她嘴里說出來,已經變味了呢?他滿嘴的苦味,沒吃黃連卻勝似吃了黃連,不是啞巴卻已經啞口無言。
玉煙伸出手,阻止他靠近,兩眼無懼的承接他憤怒的視線,然後眼中竟然涌起淚花,帶著鼻音道︰「我一聲不發往外走,你不滿意;我出聲叫屈吧,你又嫌聒噪。沈廷鈞,做你的女人怎麼就這麼難啊?干嗎?你的手攥起拳頭想打我不成?你敢打我,我就敢讓肚子里的孩子跟著別的男人姓,喊別的男人爹,不信,你就試試!」
雲竹終于爆笑出聲,將所有人的面面相覷拉回到現實。
玉煙卻還不依不饒,用右手的食指戳沈廷鈞的胸膛,數說道︰「給你母親看病,是不是你求到我頭上的?還順手砸給我三千兩銀子讓我買首飾玩。現在,你母親的病我可是治好了?且不管采取何措施,她的痛苦是不是已經解除了?我沒求有功啊!但這過也來得太莫名其妙了吧!所以,這五十大板要是你母親非打不可,也只能你來承受。」
沈廷鈞一把抓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回頭對正在發愣的元炫彩道︰「這女人欠教訓!孩兒這就帶回去教,晚些時候再來給母親賠罪。」
「你放開我!」玉煙試圖掙月兌他的鉗制,「我才不跟你回去!我還要殿下為我做主呢!」
「走吧,你!」沈廷鈞再容不得她多說,好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拽了出去。
元炫彩眨巴了下眼楮,又眨巴了下眼楮,道︰「阿蓮,我是不是眼花了?剛才那個是我的兒子嗎?」
阿蓮一直張著的嘴巴這才合上,道︰「奴婢是看著王爺長大的,還是第一次見王爺這樣呢!」
元朔月道︰「姑母,那這頓板子還打不打呀?」
雲竹笑,道︰「朔月公主還沒看明白嗎?殿下的這頓雷霆分明就是演給你表哥看的呀!殿下對看到的還滿意嗎?」
元炫彩道︰「雲竹,我兒子什麼時候在女人面前這麼憋屈過?」
雲竹道︰「自從遇到這個女人後,他似乎還從未佔過上風。殿下,您道她識破您沒有?」
元炫彩道︰「也就我那個兒子傻啊!」
趙太醫道︰「殿下,臣有話說!那玉煙姑娘雖然有欺瞞殿下之罪,但她這招筆針破癰用的的確玄妙。殿下之疾,若非她的這顆玲瓏心,怕是還在煎熬中啊!還請殿下在治她的罪之前,三思啊!」
「又一個傻子!」元炫彩搖頭。
雲竹道︰「這個傻子倒是個愛才的。」
元炫彩擺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沈廷鈞拉著玉煙的手,徑直出了公主府。玉煙猛的甩開他的鉗制,揉著自己的手腕,嘟著嘴,道︰「你這個男人!你把我的手當劍來握嗎?真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了,看你怎麼賠?」
沈廷鈞的手就握起又松開,然後又握起,道︰「我母親的那五十板子要是真落下來,別說骨頭了,你命都沒有了。」
玉煙嘻嘻笑,道︰「沈廷鈞,這麼多年,你在朝廷里是怎麼混的?」
沈廷鈞看著她那張小臉在瞬間轉晴,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沒好氣的道︰「虧你還笑得出來!」
玉煙道︰「心里開心,當然笑得出來了。傻瓜!你道你母親真想打我呀?」
沈廷鈞挑眉,對她現在都還心存僥幸覺得很頭疼,「你認為,我母親一個高高在上的護國公主是在跟你鬧著玩嗎?她一直都是說一不二的。」
玉煙笑道︰「你呀!她一個護國公主會是非不分嗎?無論我做了什麼,救了她的命都是不爭的事實。真若打了我,她就不怕被天下人唾罵嗎?她那麼一個大氣的女人,又怎麼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呢?」
「什麼意思?」沈廷鈞開始覺得不對勁。
玉煙道︰「你的親親娘親在掂量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呢!要不然,她早不打,晚不打,為何非得等到你現身了才要對我用刑呢?而你,我未來的親親夫君也果然沒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