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事情發生的時候都是在周五,並且都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冬天的夕陽不比夏天,天邊沒有大片大片絢爛的彩霞,有的只是蒼茫聚攏來的霧氣。在這個時候,太陽像是被誰畫在灰藍色的霧氣中的裝飾品,沒有溫度,只是被人隨手抹上了顏色,如此而已。
蘇木緊了緊脖子上藍色的圍巾,這條圍巾是蘇方遠小時候圍的,蘇木圍著仍然有點大。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到圍巾的事情,蘇木不曉得這是恐懼的一種表現,因為太過害怕即將發生的事情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但是,有什麼東西在驅使著他不斷地將腳步往辦公室的方向移動。阿臣在後面扯了扯蘇木的衣角。
蘇木停下來,看著阿臣。
但是阿臣只是搖了搖頭。
蘇木深吸一口氣,他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搞不清楚這種害怕的感覺來自哪里。他並不是個膽小的孩子,但是這次,似乎跟往常都不一樣。
終于來到辦公室門前。
蘇木想到很久之前跟喬子琰一起在這個門外听到的那聲尖叫,不由地顫抖了一下。這種心理迫使他做出了一個極為慌亂的決定,他伸出手去推辦公室的門。
在內心里,他是有種想法的,認為辦公室的門會跟上次一樣虛掩著。所以當他看到那扇被漆成綠色的門在自己的手中緩緩發出老舊的「吱呀吱呀」的聲音時,他有些失望,不可否認的是,還有些緊張。
辦公室中的一幕顯然嚇到了蘇木跟阿臣,他們如同中了邪一般杵在原地。
陸勇平有些驚訝地望著站在門口的兩個人,他的手中抓著燒紅的火鉗,由于蘇木突然的闖入而停在了半空中。
但是蘇木仍然看得出來,那個火鉗是伸向站在陸勇平對面的王偉文的。王偉文看向蘇木的神色中仍然沒有褪去驚恐。
「蘇木,你有事嗎?」陸勇平笑了,像平時那樣的和藹。這樣的和藹讓蘇木有點恍惚,仿佛陸勇平伸向王偉文的手中不是燒紅的火鉗,而是一沓剛剛批改好的作業本。
「蘇木?」見蘇木沒反應,陸勇平又叫了他一聲。
「啊,」蘇木的腦子現在一片混亂,他還沒有來得及理得清楚,「陸老師,我……」自己是為什麼來的呢,對了,「自習課上我也……沒好好學習。」
陸勇平將手中的火鉗放到爐子上,「這樣啊,我知道了,沒事兒你先走吧。」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還站在對面已經重新恢復低著頭狀態的王偉文,「我跟王偉文還有話要說。」
阿臣在背後拽了拽蘇木的衣角。蘇木知道阿臣的意思,他想讓他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但是……
「老師,那個……」蘇木的眼楮一直盯著陸勇平剛剛放在爐子上的火鉗,火鉗上的紅色已經慢慢消弭,蘇木仍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饒是隔了這麼遠,他依舊能想象得到那個上面的溫度。
「蘇木,想做個好孩子嗎?」陸勇平依舊保持著蘇木推門進來時的那個姿勢,他翹著二郎腿,整個上半身都向後仰去,結實地靠在椅背上。
蘇木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陸勇平站起身朝蘇木走來,臉上仍然掛著那種稱得上是溫暖的笑容。蘇木突然怕了,他有點想逃,雙腿卻不听使喚地固定在原地。他看著陸勇平彎下腰來,他的手從背後伸出來,蘇木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