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陽讓人想起粗魯的男人,那種男人總是會毫不留情面的甩給身邊最親近的人一耳光,或者是穿著皮鞋直接踢到女人的小腿肚上。這種粗糙而直接的疼痛刺激著王紅艷。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一路上,沉默無言。她滿腦子都是喬玉成的樣子。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溫和靦腆的樣子,他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臉紅的欲言又止。他們結婚的時候,他穿了一件干淨的新嶄嶄的黑色中山裝外套,這在當時算是非常時髦的了。琰琰剛出生的時候發燒,他大半夜的抱著女兒去醫院卻讓她在家里睡覺……
如果不是這件事情,她大概都不會知道,原來這些事情一直在她的腦子里,從來不曾被遺忘過。
礦的外面圍了一群人,大家都安靜地看著。
「都讓開,都讓開,喬玉成的家人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人群中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所有的眼光都打到王紅艷的身上,直接的,好奇的,間或摻雜著一些憐憫的。
王紅艷知道,這個時候,她的淚水應該決堤而出。她拼命地眨著眼楮,想擠出很多眼淚。但是她的淚水似乎在來的路上已經耗光,此刻臉上卻只有干涸的淚痕。
開始有人指指點點。
她不在乎。
她走的非常的慢。事情在她的預料之內,但是她不想親眼見到。
她終于意識到,這是無法避免的。于是她像瘋了似的沖了進去。
礦塌了。整個地面都陷了下去。
有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那個人王紅艷認識,是礦長。
礦長滿臉黝黑,對著人群說︰「大家都散了吧。都快散了吧!」
在他的不斷催促下,人群慢慢的散去。
他這才走到王紅艷的身邊。「我會派人把尸體找打的。」他用髒兮兮的手拍了拍王紅艷的肩膀。
王紅艷退後一步︰「不,你們礦上要負責,我要去找警察。」
「這樣吧,我給你一萬五。怎麼樣?」礦長的眼里並沒有沉重的情緒,他工作這麼多年,見慣了坍塌和死亡。對他來講,這種事情有點棘手。但是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的,只要錢夠多。
「我說了,我要去告你。」王紅艷紅著眼楮。
礦長對最開始的那個陌生男人擺了擺手。「帶她到我的屋子里,我們聊聊。」
那個陌生男人走到王紅艷的身邊,扶著她的背,「嫂子,好好跟礦長說說,別這麼死心眼兒。」
王紅艷掙月兌開來,「不,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這是一條人命!」
她轉身就離開了這個礦廠。他們沒什麼好談的。
院子里,琰琰已經睡著在林永福的懷里。臉蛋上還掛著風干的淚痕。
「把她放屋子里吧。」王紅艷壓低聲音對林永福說。
林永福點點頭。把喬子琰放到chuang上。王紅艷給喬子琰蓋上了被子。
「怎麼樣?」林永福靠著門,熟練的將一根煙放到嘴里,右手按下打火機,左手圍成一個圈,防止風把火苗吹滅。
「我跟他沒什麼好談的。」王紅艷低著頭,淡淡地甩出這麼一句話。
林永福笑了,「我知道,我去辦。」
王紅艷突然站起身來,「你走。」她知識他的眼楮,沒有絲毫猶豫。
林永福有些詫異地望著她。
「你走。」她堅定地又說了一遍。
「你他媽不會真的愛他吧?」林永福目光閃爍。
王紅艷走過來,將他推到門外,「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