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紀斯的身影一出現在走廊那邊,一抹漆黑的身影瞬間在他眼前閃過,來不及反應,一直來勢洶涌,猛烈的拳頭便如疾風似的朝他而來。歐紀斯根本沒有回過神來的時間,便感覺到那一拳重重的落在了自己的臉頰。
猝不及防的他因為那一拳而連連倒退了兩步,當醒悟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時,只感覺自己的左臉頰一陣劇痛泛起,緊接著絲絲的腥味在他的口腔中溢出。
他抬手觸踫了下自己被打得咧開來的唇角,當那一雙冰冷的眼眸望見自己指間那一絲殷紅之後,眸光頓時一冽。刷的一下猛抬起頭望向來人,冷冽的眸中泛起滲人的駭光。兩道英氣的濃眉緊緊往上一蹙,他縴薄的唇角一勾,只是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承載著暴怒的話語因迎頭蓋來。
「剛才那一拳是為了孩子!」
顧易陽火爆的一句話頓時讓歐紀斯表情僵滯。
孩子。
一抹的倉惶自眼底閃過,歐紀斯連表情都沒動一下,顧易陽掄起拳頭對著他的月復部又是狠狠一拳。這回歐紀斯看到了,也有足夠的時間躲開,但他沒有,而是站在原地默默的承受了這一拳。
雖然歐紀斯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挨他兩拳,但他很清楚顧易陽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刺激到了他,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動手的。
果然,在挨了顧易陽的又一拳之後,歐紀斯從他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這一拳是為了躺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的水心!」
顧易陽歇斯底里的朝因為痛楚而五官緊皺,環著發疼月復部的歐紀斯,斯文俊秀的臉上一貫的溫和早已消失不見,有的只是因為心痛而煞白的臉色,以及額頭上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浮現出來的血脈青筋。
顧易陽一句暴怒的話語瞬間讓歐紀斯臉部的表情頓住了,方才挨了顧易陽兩拳的痛一下子像消失不見了似的,在他俊朗的臉龐上看不到一點疼痛的神色。
「生死未卜」他喃喃道,眼底有了焦距︰「這是什麼意思!」他方才打電話給他只是說她出事故進了醫院,為什麼現在變成了生死未卜!歐紀斯的胸膛一起一伏,開始激動了起來。
他的四個字,正巧也讓過來的阮之情听到了。
她跟著復述了一遍,表情有些糾結。忽然視線移到正中間亮著紅燈的手術室,一個念頭在腦子里閃過,該不會是想到的瞬間,她的目光頓時明亮了起來。
顧易陽一雙冷眸死死的瞪著一臉茫然與緊張的歐紀斯,想到方才的事情,至今心有余悸。
白父住院的日子,他與秦雅言擔心她一個孕婦來回不方便,所以每天輪流著接送她去醫院。今天因為女兒的事情耽擱了出門的時間,擔心她會率先離家,所以他特意的打了個電話給她想要讓她等一會兒,沒想到電話一接通卻是她求救的電話。一路上他擔心得闖了無數次的紅燈,原本二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被他縮短到一半。對公寓的管理員請求開了門,看到的那一幕他畢生難忘。
她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身下嫣紅的鮮血浸染了她的全身,臉色蒼白得像是失去了生命似的,看得他心驚膽顫,那是從未有過的驚慌。
他與管理員將她搬下樓的時候剛好醫院的救護車到達了,于是他搭乘著一並跟來。路上,她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而他才發現她的手里自始至終緊緊的攥著手機,拿出一看,屏幕上顯示著歐紀斯的電話,只差沒有按下去。
思緒到了這里,一團火焰自顧易陽的眼底躥升而起。他一雙因為憤怒而染紅的眼死死的瞪著歐紀斯,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那他早已死了不知道幾回。
是他!
這一切都怪他!
如果當初他沒有跟阮之情做那種事,水心也就不會住回家,一個人生活。甚至踫到這種事也沒有個能夠聯系的人。如果不是那時他恰好打電話過去,他真不知道當自己抵達公寓的時候會看到如何更悲慘的場面!
想到這里,顧易陽激動得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咬牙切齒的從口中擠出一句話。「如果水心有個萬一,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幽深的眼底迸濺出犀利的火花。
站在一旁的阮之情听到顧易陽的這一句話,頓時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于是嘴角忍不住彎彎上揚,眼底閃爍著愉悅的光芒。當然,她是不會傻到有給別人發現自己為此高興的機會,便連忙斂了斂自己的表情,換上一副悲傷的表情。
她沖到了對峙的兩人身邊,伸手將顧易陽抓著歐紀斯領子的手拿了下來,一邊哀求道︰「顧大哥,有話好好說,我知道現在你很難過,但是請你克制一下。」
語落,顧易陽刷的一下將目光移到阮之情的身上,一聲冷哼,然後狠狠的甩開歐紀斯,指著阮之情的臉,沉聲吼道︰「如果水心和孩子有個什麼,你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他的一句話落,阮之情臉上的表情一僵,很是難堪。
身為當事人的歐紀斯久久才從顧易陽的那些話中回過神來,當他反應過來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事之後,表情完全亂了。
深邃的眼眸一沉,「水心她」正想徹底溫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手術室的門被推了開來。
顧易陽和歐紀斯第一時間內順著望過去,卻見一名護士走了出來。
「你是孕婦的家屬?」她沖著顧易陽便問道,沒有忘了房才是顧易陽將她送過來的。
顧易陽的雙唇一抿,眼角余光望向身旁的歐紀斯。
因為護士的話,歐紀斯的眉頭蹙得更加厲害了,愧疚之色在他臉上更是清楚得一覽無余。「我是她的丈夫。」他站了出來。「我妻子怎麼樣了?」焦急的問道。
護士一臉惋惜的看著熱切想要得知訊息的歐紀斯,然後搖了搖頭,「孕婦失血過多,現在情況很危所以我們需要你簽署一份協議,你考慮一下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護士的一句話猶如一個棒槌,給了歐紀斯當頭重重一棒,打得他腦子一陣發蒙,思緒盡無。
護士的話猶如魔音繚繞在歐紀斯的耳畔,整個人猛的一怔,俊臉上血色盡失。
保大人保小孩?
這句話的意思是。
他的身旁,顧易陽在听到這句話後,臉色同樣沒有好到哪里去,一雙失神的眼眸望著護士,啞了啞口,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緊接著濃濃的愧疚感襲上他的心頭。是他的錯,如果他能夠早到些,或許水心和孩子就不會他陷入了悲慟之中。
「先生?」護士焦躁不安的等待著歐紀斯的決定。「麻煩你快點做下決定,否則孕婦和孩子都可能有危險。」
護士的這一句話頓時拉回了歐紀斯停滯的思緒,眼底一下子又恢復了焦距。
對上護士等待的目光,歐紀斯沒有一點猶豫的便道︰「保大人。」鄭重得完全沒有拖泥帶水。
一旁的阮之情听到,整個人僵在了那里,隨後一抹的冷厲自她眼底劃過。她之前一直以為是因為孩子所以他才會漸漸的對她上心,但是現在他的這個決定無疑是毫不留情的摧毀了一直以來的猜測。這也就是說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白水心要比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來得更加的重要!
顧易陽的雙手緊握成了拳,對于這個結果雖然遺憾但認為只能如此。還好他有理智的選擇了白水心,否則他發誓一定會當場殺了他。
「那先生,麻煩你把這個簽一下,我們需要有您的簽名才能手術。」護士拿來文件讓他簽署。
歐紀斯連看一下都沒有,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了。後來听說,如果送來得早些,孩子和孕婦都能夠保住。
六個月大的孩子,已成型,是個女孩,長得像極了白水心。
當歐紀斯看到躺在冰冷手術盤中那一剎那,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他別過了頭沒讓自己當場落下淚。
他的反應都如此,更不用提一直深愛著白水心的顧易陽了,當場他的淚水如同洪水一般宣瀉下,止也止不住。站在一旁的醫生和護士都因此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孩子的生父。
一旁的阮之情雖然暗自慶幸白水心失去了最有力的籌碼,但是看到孩子的時候,也覺得于心不忍。雖然當初自己想盡辦法要她流產,但是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甚至有些擔心,白水心要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手術一個小時之後,歐家所有的人都趕了過來。
一向尊貴得猶如女皇的歐老夫人當場落淚,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直期盼著報上孫子的孫倩更是當場就昏了過去。從來都是淡淡的歐父也背過身子偷偷的抹眼淚。
偌大的手術室里,哀傷的因子在空氣之中流動著,整個世界在他們的眼中一片灰暗。
身為當事人的白水心似乎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從進入醫院開始就進入昏迷的狀態,怎麼也不肯醒過來。
兩天後的傍晚。
黃昏如同一匹精美的織錦橫陳在天際,絢爛唯美的余暉透過拉開的窗簾從透明玻璃折射而入,病房里沒有開燈,因此,陰暗得讓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吱呀。」一聲細微的聲響,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提著大包小包的孫倩從外面走進病房里面,當看到坐在*畔的那一抹漆黑身影之後,一聲悲慟的嘆息自她唇角溢出。她默不作聲的走進去,然後將手中的東西放在茶幾上,再開燈,拉上窗簾,整個過程之中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