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夢境里的展沁柔對于外面的事完全不知情,可是啟動夢境的出口需要冷俊耗費大量的修為和真氣,而他不但大傷未愈,又多次再次受傷消耗了大量的真氣,一時半會難以恢復。
所以冷俊這些天一直在打坐調息,以期快速愈合內傷,可以啟動出口的轉盤。
展沁柔的眉頭一直跳個不停,人也是坐立難安,總覺得有事發生,她也試過幾次想要憑借自己的能力出去,然而無一例外地被反彈了回來。
冷俊仍舊閉著眼靜心打坐,見她一次又一次地反彈回來卻還不死心,才不咸不淡地道︰「不用浪費力氣,這個陣式啟用的是天狼族王族的血限,除了我以外,當今紅塵界之中,無人能啟動。」
「妖!」特麼不早說,展沁柔撫著被撞得疼死的小pp,咬斷了牙根,火大的吼他︰「你特麼存心的吧,看我這麼白折騰你很開心是吧?」
「不讓你踫幾次壁,你會安靜下來?」即使明告訴她,按她的脾氣也會不安分地撲上去撞個幾次才甘心的吧。
「切!」他說的對,可是她估計已經不能等了,剛才一直強忍著,這會已經沒辦法自由行動了。
她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卻還是只有呼出的氣,沒有吸入的氣,她的臉脖子以上越來越紅,紅得快滴出血來,很快紅色轉成紫色,快要發黑,全身手腳無力,連心髒的跳動也越來越弱。
撐到這個時候,她才緩緩挨到冷俊的身邊,勉強要擠出一句話︰「冷俊……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展沁柔不是想崔他,可是她已經無法呼吸,失序的心跳,怕是在外界有人對她的身體施加壓力,再不出去,怕是不用再出去了。
「……」冷俊沒有回話,越是這種時候,他越要全神貫注,但凡他的心緒浮動一下別說出去,他可能會被強大的真氣反噬,到時候,他能不能活著都是問題。
「撐住。」終于他還是沒能忍住,咬著牙回了兩個字,展沁柔的情形,他也不可能不著急。
可是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只要再一個周天,再一個周天的運氣就可以讓他把全身的真氣貫注于一點,傾注于出口的轉盤,在這種關鍵的時候不容有一絲情緒波動,否則就會功虧一簣。
他盡力不去關注展沁柔的情況卻又忍心慌,一邊要極力平復內心的激蕩,一邊還要排除所有干擾專心運氣開啟轉盤,極力的緊張使他的額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變得不穩,突然他的嘴角溢出血絲。
冷俊的樣子非常辛苦,看來是運功過度又分了心神,所以被反噬。這是因為擔心展沁柔的情況所以分神了,再這樣下去他極有可能被困在現實與冥想界之間,這種情況展沁柔也經歷過的。
那一次冷倩要在宜花閣對付眼鏡王蛇的時候,她也經歷了一次,後來因此被反噬,內傷好久也好不了。
他已經為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再不能讓他傷上再傷。
展沁柔在他的身後盤腿而坐,放緩了呼吸,讓自己盡量不要去在意身體傳來的痛楚,盡量做到凝神靜氣。
她把雙手搭在他的肩頭,只听到她輕輕柔柔地開口︰「冷俊,我雖然不是天狼一族的後裔,但是我的修為和武學全都是你教我的,我相信只要我們一條心,沒有什麼困難是沖不破了。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部在你身邊。」
即使今天她就要死了,能死在他的身邊,也算死得其所。
她悄悄地將自己的真氣通過雙手傳輸給他,兩人都安靜了下來,拋開世間的一間煩擾,進人一個無我的境界,專心地運氣調息。
空間和時間在兩人之間靜止,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又仿佛只在一個呼吸之間,猛然一陣強光閃過,展沁柔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眼楮一晃身體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不一會冷俊的身體也在強光中漸漸淡去,慢慢地淡去,最後又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濃霧,就像不曾有人來過一樣。
那個醇厚的男聲再次響起︰「蛇姬,他們會平安回去吧。」
一聲輕笑,那個被稱作蛇姬的女人,暖暖地道︰「會的,他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展沁柔的靈體一歸位,整個人已被暮元影掐著脖子,臉色紫黑,差一點已經要斷氣了。
她猛地一下睜開眼楮,暮元影那張曲扭猙獰的恐怖嘴臉,在她的面前放大。
無法呼吸,腦子里嗡嗡直響,肺葉憋得快要炸開來,展沁柔顧不得這麼多,手指甲狠狠地扣進暮元影的手臂,腳下往暮元影身上又踢又蹬,現在什麼招式對她來說都已經沒有用了,從暮元影手里逃出來才是首要任務。
然而展沁柔已被暮元影掐住太久,全虛軟無力,盡管她及時醒了過來,卻是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去掙扎,卻沒能把暮元影憾動半分。
難道,她真的要這麼死了?展沁柔不甘心,可是又有心無力。
眼瞧著自己就要翻白眼厥過去了。
「放開她。」一陣怒火濤天的大吼,隨之一掌拍下來,暮元影始料不及被拍了出去。
只差一點點就要成功了,她怎麼甘心就此放棄,暮元影一個驢打滾,又不要命地撲了上來。
不料一個身影一閃,咻一聲,冷俊的身影已經擋在了展沁柔的chuang前,一張臉鐵青,恐怖得像剛從地獄出來的閻羅王,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寒冰之氣,硬生生地使廂房的溫度驟減到零下20度。
「咳咳咳……」展沁柔趴在chuang沿,一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一時不察,口水走差了道氣嗆進了氣管里,咳得她臉紅耳赤。
冷俊極自然地伸手在她後背心輕拍,幫她順氣,冰藍色的眸子中的炙熱與剛才那眼中的極寒形成強烈的對比,變臉之快竟然毫無違和感。
「沒……」展沁柔抬起頭來,卻不經意地撞上一雙關心的黑眸,她用力地擦一下嘴角的泡沫,避開那一雙眼楮。
把手搭在冷俊的肩頭,艱難地坐了起來,眼楮望身遠方,如果剛才她回來晚一點,或者那個出手晚一點,她現在已經是一抹亡魂了。
「凌天,你不應該出手救我的。」如果凌天不曾出手,她就不會欠下他這個人情,她寧願凌天晚那麼一點,等冷俊出手,她就不用欠下這個人情,更不會左右為難。
「凌天,你為什麼要出手?」暮元影咄咄逼人,雙眼瞪得快要掉下來,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成功了,為什麼要破壞她的好事。為什麼?
「你是我凌天未過門的妻子,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凌天看著展沁柔的眼神,無比真摯深情款款,嘴邊勉強地想要勾起一抹習慣性的笑,可這笑卻比哭還難看。
冷俊對凌天的話不置一詞,展沁柔卻是仰頭大笑,仿佛听到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她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就要笑暈厥過去。
展沁柔一邊擦著眼角溢出的淚水,一邊道諷刺地道︰「凌天,你何必再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我們的婚事實質是什麼,你和我都很清楚,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你若真心對我好,我麻煩你把你身邊那條會咬人的狗看好。」
「你……」暮元影作勢就要沖過來,給展沁柔一巴掌,卻被凌天一下牢牢扣住脈門。
「讓你遭遇如此險境,我非常報歉。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是嗎?」展沁柔挑眉,表示對凌天的話懷疑,故意為難于他,「你用什麼保證?除非你當著我的面廢了她的修為,為了她的武功,否則我憑什麼相信的從保證。」
「你知道我做不到,至少現在我做不到,你又何必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殘害她。」
凌天當真為難,若換了平時,他也不是不能動手,但現下不行,暮元影還有利用價值,現在殺了她,他會非常為難。
「哈哈哈,想殺我,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暮元影一陣狂笑之後,他們兩人當著她的面,討論起她的生死,她豈是那鑽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她惡狠狠地看向凌天,心里又是怨又是恨,「對,我就是要殺了她,是你逼我的,是你們兩個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怎麼能怪我心狠手辣。今天我就當著你的面,把這女人碎尸成段,看你能奈我何。」
「展沁柔,你的好姐妹慕容涵已經上路了,今兒個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去陪她一起。」說著,暮元影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揮舞著金色的刷子打向展沁柔。
「什麼?」慕容涵,展沁柔心下一驚,怪不得她老是心神難安,眉頭亂跳,原來……「不可原諒。」展沁柔一把推站在前面的冷俊,徑自迎了上去,敢動慕容涵,不管她有沒有傷著,先捧暮元影一頓總沒有錯。
凌天見狀火急火燎地上前阻攔,「小柔柔,快退下,你不是暮元影的對手。」
不料冷俊卻在這個時候出手,身影一閃擋在了凌天的面前,冷冷地道︰「是不是她的對手,打了才知道。」
凌天都快急瘋了,金色長劍一出直挑向冷俊面去,焦燥地吼道︰「小柔柔身上有內傷,怎麼會是暮元影的對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冷俊也祭出黑色軒轅之劍,卻風清雲淡的道,「在哪里跌倒就應該從哪里爬起來,想要過去就先把我打倒。」
靠!現在有危險的是展沁柔,這個冰塊是不是听不懂人話。凌天有種秀才遇上兵的感覺,這人怎麼說都說不通,既然他一定要擋著,那只好先把冷俊放倒了。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凌天真氣貫注于金色長劍,紅色的光度籠罩于一出手便毫不客氣地砍身冷俊。
「你何時跟我客氣過。」冷俊長手一揮,黑色的軒轅之劍同樣轉為紅色,可惜今天他有傷有身,暫且不能全力以赴了,不過要纏住凌天也足夠了。
這兩人一杠上,大招滿天飛,刀光劍影飛砂走石,火花亂濺,展沁柔這屋里的家具不過一會被四人毀了個一件不留。不一會這四人就打到了院子外面,從天上打到地上,難分難解,展沁柔卻是一點也沒有落了下風,吃虧的跡象。
這凌天也是氣糊涂了,也不想想冷俊和展沁柔是什麼關系,冷俊三翻四次地救她于危難之中,又怎麼會讓她輕易陷入困境。
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冷俊怎麼會讓暮元影對上展沁柔。
展沁柔冷笑,招招不留余地步步緊逼;「哼,今天,就讓我們把那天在武道會上,沒有打完的比賽,一次打完。」
「就憑你,一個將死的半調子,還想把我打倒,做夢。」暮元影也不是吃素的,招招狠絕,不過十招之後,她也發現了,展沁柔的傷似乎已無大礙。
這下暮元影更是不給展沁柔留後路,武道會那一次也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每一次都差那麼一點點,這一次她絕不讓再讓展沁柔逃走,今天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他們四個人打斗出招太猛,免不了驚動許多人,之前慕容涵與暮元影打時,令湖幫的幫眾已有所覺察,可是忙于救火的救火,追人的追人,無法分出身來照看。
現在這四人開打,之前去追人的飛雪已然回來,西苑救火的清風火勢也壓了下去,尋得空隙第一時間就奔過來展沁柔這里。
而湯雲暗回去見著冷倩听說冷俊讓她送畫到令湖幫,細心一想立即明白了什麼事,馬上又調轉頭回了令湖幫。
于是這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聚到了一起,暮元影和凌天只有兩個人,若令湖幫的人加上湯雲暗和冷俊聯起手來,別說是一個暮元影就是兩個暮元影也不是對手。
凌天一見勢頭不對,立即停了手。
冷俊原就不想出手,既然對方停了手,他也就收了手,把注意力轉移到展沁柔這邊。
展沁柔與暮元影這邊卻是戰意正酣,只見兩人都已運起全身真氣全力對敵。
兩片紅光來來往往,時而交錯而過,時而又跳開幾步醞釀下一次的進攻,她們的身後,展沁柔是睚眥助攻,暮元影是九鳳鳥輔助,你來我住誰也不讓誰,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又已走了百招,打得難分難解。
這兩個女人的修為在伯仲之間,暮元影有赤練珠,展沁柔有王蛇金丹,若要認真打,恐怕三天三夜也沒打不完。
不料兩人打得正激烈時,人群中突然躥出一個人影,徑直就撲向暮元影,出手不毫不手軟。
突然其來加入的一個人來,展沁柔和暮元景都是一楞,定楮一看正是暮元影口中早已斷氣的慕容涵。
「慕容。」太好了,她沒事,展沁柔自然是喜出望外。
「慕容涵!」那暮元影卻是一副見到鬼的表情,她記得自己明明把她打死了,還折斷了她的手骨挑了她的手筋。
怎的眼前的慕容涵似乎只受了些輕微的皮外傷,既然沒斷手也沒斷腳,更沒說頭上一點傷痕也沒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個女人還有疑惑時,冷俊卻實然跳入戰局,得重地揮出一掌拍向暮元影,又咻地一下抱著展沁柔飄出三丈多遠,輕輕地在展沁柔耳邊說了一句︰「放她走。」
「呃?」放她走?展沁柔不甘心地瞪了一下冷俊,極不情願地問︰「憑什麼,我就快贏了,我得把你的赤練珠拿回來。」
「別壞我的事。」冷俊幾乎是咬著牙齦如此警告她。
「走。」一見這邊歇了手,凌天猛然一下沖上前,拉著暮元影就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令湖幫最高戰斗力全員到齊,還加了個冷俊,暮元影還不走,又不是腦子壞掉,凌天這一說,自然走得比誰都快。
「唉。」眼看煮熟了鴨子就要飛了,展沁柔哪里肯罷休,提氣就要追,卻被冷俊一手攬在懷里動彈不得。
展沁柔憤憤地踩他一腳,咬牙切齒地道︰「都是你,真不甘心就這麼把她放手了。」
冷俊卻是不動如山,風清雲淡地道︰「時機未到。」
在展沁柔和冷俊扯不清的時候,慕容涵卻沒頭沒尾地上前朝冷俊深深地鞠躬,感激道︰「屬下謝謝狼主的救命之恩。」
冷俊輕含了一下首,偏過身去並不想受慕容涵這一拜。他之所以救慕容涵並非因為他想救,而是深知展沁柔的脾氣,若是動她的人比動她還讓她傷心,所以他出手救慕容涵只是不想見展沁柔傷心,所以這謝禮他受之有愧。
這事情的有因後果得從那天展沁柔收到冷俊的賀禮說起。
冷俊送的那幅畫是很有講究的,認真來說,畫應該是蛇姬的遺物,至于怎麼會落到冷俊手里,那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總之這畫之中暗藏著一個靈蛇族的訓練和療傷的陣式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但奇怪的是這陣式只能由天狼一族的皇族之血才能開啟。
這正好完全符合了展沁柔的情況,她的傷正是由于赤練珠而起,更是被靈蛇族所傷,所以這個陣式對她而言是最快的修練以及復原方法,但是卻要耗費冷俊大量的修為,所以他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
但是展沁柔入夢的時候,沒有人在旁邊守著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所以冷俊趕過來時,第一時間就是在展沁柔的廂房里設置了一個幻術的陣法。
實際上暮元影與慕容涵對戰時,慕容涵朝著天空放射的那一枚狼煙,正是啟動陣式的一個引子。
其實慕容涵在被暮元影打飛撞到牆頭的時候已經暈了過去,以後的情況都是暮元影看到的幻象,所以暮元影才會有近乎瘋狂的表現,只是冷俊沒有想到暮元影陰差陽錯地解開了幻術,走到展沁柔的chuang前,令她陷入危機。
不過冷俊也不是完全沒有後招的,他給慕容涵那一枚狼煙除了能夠啟動幻術陣式以外,也是他暗中為展沁柔設置的一枚求救援的信號。
這一枚狼煙一旦發出,不管是湯雲暗還是凌天看到,都會第一時間趕到,所以才會有凌天一掌拍開暮元影,救下展沁柔的一幕。
當然了,這一切冷俊自然是不會一一向展沁柔解釋的,因為過程太過麻煩,之中又牽扯到那幅畫的來歷,和許多五千年前的故事。
冷俊此人,誠如湯雲暗所說,就算是吃口飯,喝個茶也是算計著來,他從不做無謂的犧牲,既然他已經受傷付出代價了,就不可能空手而歸。
恐怕這件事只是冰山一角,他的計劃一旦展開沒有一個令他滿意的結果是不會輕易收網的,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湯雲暗猜不透,展沁柔更是一頭霧水,恐怕從此刻開始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成了冷俊手里的一枚棋子,能用與否,怎麼走,完全不由他們自己決定。
展沁柔隱隱感覺到冷俊似乎正在與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在博弈,棋局如何,勝敗與否,全看他的心情而定。
或許冷俊自己是知道這個敵人是誰,不知道的只是他們這些身為棋子的人罷了。
展沁柔向湯去暗遞去一個疑惑的眼神,湯雲暗聳一聳肩,表示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棋子,要知道真相只能問那下棋的人。
不過,冷俊顯然是不準備告訴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