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三娘抽出了袖籠里的手,指著寶梳喝問道︰「死浪貨,你罵誰腦子迷糊呢?你先人板板的才腦子迷糊呢!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了,你要再敢往我家世海旁邊湊,仔細我丟你到那糞坑里,算是為民除害了!」
「英雄!還是個女英雄呢!」寶梳輕拍了兩下手掌抿笑道,「沒瞧出來啊!三娘您有這巾幗之範兒,困在這霧重村里可算是委屈了,您怎麼不去沖軍蓋沙場呢?」
「你才沖軍蓋沙場呢!」盧三娘氣沖沖地反駁道。
「好,沙場的事兒我們先別提,先說說我想嫁你們家世海的事兒,」寶梳回走了兩步,照舊倚在那堆柴火上淡笑道,「三娘,就您這樣的婆婆,就您家那幾間瓦房,值得我嫁嗎?這村里村外誰不知道我靳寶梳是有錢人,是富婆兒,不單單浪得流油,還富得流油呢!阮曲塵跟我和離的時候,補了我二百兩銀子的贍養費,您家里現成能拿出二十兩銀子來嗎?拿得出來嗎?」
「你……」說到錢的事,村子里的確沒人能比寶梳更富有了,這是很明顯的事情。盧三娘家在村里只能算個中等人家,三五兩銀子還能拿的出來,二十兩就差遠了。
旁邊有人偷偷地竊笑了起來,這讓要臉面的盧三娘的臉更紅了。她指著寶梳惡言相向道︰「誰不清楚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你有錢又怎麼了?這村里村外有誰敢娶你靳寶梳的?有錢也白搭啊!身子不清白了,跳河溝都洗不清呢,誰家肯要你這樣的媳婦去?少在老娘跟前顯擺你有錢,那都是曲塵心善,要遇上別的男人,丟你一堆紙錢還差不多!」
「村里村外沒人肯娶我,我往別處找就是了,蒙頂山下沒有,就往縣城里尋去,縣城里沒有就往省府里去,省府里沒有,不還有本朝三十六路嗎?瞧把您得意的,好像我靳寶梳非得坑上你們汪家了,唉,三娘啊,」寶梳抬手攏了攏雲鬢委婉淡笑道,「您老人家可真會給您自己臉上貼金呢!就您這脾氣,還想做我靳寶梳的婆婆,是您快趁早歇了這份作死的心吧!我靳寶梳這輩子只認虞靜娘做婆婆,別的——一概沒資格!」
盧三娘氣得嘴皮子都微微顫抖了兩三下,指著寶梳作勢想吼出幾句驚天地泣鬼神的髒話來,卻死活憋不出半個字兒來了,反倒把那張老臉憋成蟈蟈綠了!
旁邊那些圍觀的村人們看著她那綠色兒綠色兒的臉皮,忍不住好笑了起來。多半兒都是看熱鬧地笑,也有少數是笑她不知天高地厚,胡亂攀人家靳寶梳的親。寶梳在這村里名聲是不太好,但大家也都知道她是個小富婆,手里拽著二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呢!要問她的親,不是誰都有那臉皮的。
寶梳好一副和顏悅色,不氣死她不罷休的笑容,語調調侃地說道︰「行了,三娘,我知道最近世海哥要說親了,您怕說不上最好的,少不得要給世海喊兩嗓子,一腳踩死我,把世海哥夸得滿天飛,是吧?行,瞧平日里世海哥為人還不錯,我替您嚎兩嗓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