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監軍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本來他在京城混的不錯,突然被派來做這什麼勞子監軍就已經夠憋屈的了,眼下連一個小小暗影都敢給他顏色瞧,那哪兒成!
「氣性倒是不小!」監軍重重一拍桌子,茶盞震的亂晃,茶水撒在桌面上,「你給我計較清楚,究竟是誰听誰的命令!」
高大壯身形一晃,一爪抓住他的衣領,將其提起來,陰測測的道,「咱們都是刀口上舌忝血之人,頭掛在褲腰帶上,今次是听聖上命令來助此戰微末之力,不是他娘的看你耍威風!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呆著,不然沒殺遼軍先活剮了你!」
眾人不動如碑,好像沒听見也沒看見。
監軍氣的臉色發青,然而高大壯身上的嗜血之氣讓他一個字的反駁也不敢出口。
高大壯見狀更是鄙夷,一臉嫌棄的把他丟在椅上,「告辭。」
其余人听見他的話,紛紛閃身出門,轉眼間便消失在月色里。
監軍死死盯著空蕩蕩的門口,牙齒咯咯做響,神色陰郁,不知是恐懼還是怒氣。
一隊人停在距離監軍住所百丈之外的暗處,各自尋了個地方落腳,或隱在樹上,或在屋頂,或是暗巷……
一切歸于平靜,只听暗巷里傳來高大壯自言自語,「嘖,何必跟那監軍一般見識,早知道睡在那府里多好。」
他也想呆在環境好的地方,可是一見到監軍那副官架子實在控制不住火氣,那些個文士懂打仗嗎?大宋早晚要亡在這些懦弱又自視甚高的玩意手里!一見到屁都不懂的家伙在那邊擺譜,高大壯就腦仁疼。不過監軍畢竟對他有直接的指揮權,若是存心報復,給他下絆子,他也無可奈何。
現在回過味來,才想到木已成舟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高大壯覺得自己現在如此沉不住氣,就是在作死啊!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英姿」成功的挽回了「死太監」的形象,安久等人原本對他作為頭領還有些不情願,現在卻默認了他的身份。
縱然,高大壯的做法是很不理智的,可是他說的也對,他們是把頭顱掛在褲腰帶上的人,能活的肆意一些。對自己也算是一種慰藉。
「不去見大將軍嗎?」李擎之問道。
暗巷里的高大壯沉默片刻,答道。「沒有接到命令。」
控鶴暗影要嚴格執行上面的命令,像這些事情,沒有指示的事情,不能擅自做主。
安久頓了一下,問,「這監軍是什麼人?」
高大壯還記仇,本不打算理會她,但是對此實在又不吐不快,「那人叫趙嶺,七八年前科舉及第。排名也不靠前,在京城也沒有什麼名氣,不過跟皇室沾親帶故的,為人擅長鑽營,所以官途一直很順當。此次不知什麼原因被舉薦做監軍,就憑這種人能懂什麼打仗!」
他說著說著又被勾起了怒氣。
不能去見大軍統領,又听了高大壯這番話,所有人心里都深深感到了一種無力。
一個從未經歷過戰爭,只會在朝堂上鑽營的文士,真的懂作戰嗎?身為控鶴暗影,所有人都沒有太把性命當回事,可是想到自己可能會死于毫無意義的命令之下,就覺得可悲又可笑。
沉默。
靜待命令的第二天剛剛入夜,從監軍趙嶺的院子里傳來三聲輕咳。
「全部過去,我與隋雲珠一起現身,其他人在院子四周待命。」高大壯道。
一條條黑影穿梭,眨眼功夫便已至監軍住所。
高大壯和隋雲珠如鬼影悄無聲息的落在趙嶺面前兩丈遠。
趙嶺前兩日剛剛被高大壯威脅過,面子上有些過不去,等了一會兒,不見高大壯說話,便干咳了幾聲,沉聲道,「這兩日遼軍游騎在邊境村落里肆意燒殺搶掠,我想知道遼軍兵力分布,三天為限,你們給我回話。」
「是。」高大壯領命,原地靜待。
趙嶺道,「沒別的事了。」
高大壯和隋雲珠閃身出來。
其余人聚集過去。
「你們也听見了,此次任務就樓明月、李擎之、邱雲三人去做。」高大壯道。
「是!」三人齊聲答道。
待他們離開,高大壯轉眼恰好看見安久,沒好氣的道,「要不是你輕功差到姥姥家,我真是半點都不想留你在我眼跟前晃悠!」
安久淡淡道,「你要是真討厭一個人,大可不必說廢話。」
高大壯愣了愣,仔細想起來,他討厭安久原因只不過是一些細枝末節,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並未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因此才會拿她發泄情緒。
一般人在面對羞辱的話語時,很難保持平常心,然而他自己有沒有看清楚的事情,她卻一語道破,真是不是太冷靜就是洞察力超強。
北地的風還有些尖利,夜晚比汴京要冷的多。
他們就守在院子周圍啃干糧,監軍趙嶺卻讓人準備了夜宵,六菜一湯,還有點小酒。
這種差別,讓眾人心里越發不平衡。
只有安久恍如不見,大口大口的吃干糧。
高大壯狠狠要了一口干饃,瞪了安久一眼,「沒出息!」
安久吃完一塊干饃,抹了抹嘴,冷冷道,「看著別人的飯咽口水更有出息?」
高大壯恨的牙癢癢,「能力差,長的妖艷就算了,說話還不招人喜歡,能活到今天全指著上輩子造化,你不省著點用,仔細老天轉眼收了你!」
「多謝關心。」安久系上面巾,不冷不熱的道,「出于回報,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老天說不定對異變更感興趣。」
這話很好理解,無非是說他不男不女,高大壯瞬間臉色鐵青,手里的干饃一瞬間化作粉末。
「大人息怒。」隋雲珠連忙道。
高大壯哼了一聲,「像她這種天理難容的家伙,用不著我動手!你要是想求情還是趕快燒香敬老天!」
隋雲珠把手里的干饃遞給他,「大人請用。」
高大壯剛想伸手去接,卻听安久涼涼的道,「這麼有出息的人還吃干鏌?」
「不吃!在這盯著,有命令就去接,等我回來安排!」高大壯咬牙切齒的說完,扭頭閃身沒入一片屋舍之中。
隋雲珠嘆了口氣,「梅娘子,你這樣的罪他不好。」
「他不會怎麼樣。」安久有敏銳的直覺,這高大壯雖然扭捏作態,但並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這一點從他敘說遼宋之戰中便能看出來。
安久見隋雲珠還是憂心忡忡,便道,「我感覺他性子與李擎之有些像。」
「像?」隋雲珠微詫,一個五大三粗的豪邁漢子和一個扭扭捏捏特別愛說酸話的人,能找出什麼共同之處?
這會兒經安久提起來,隋雲珠忽然記起高大壯講起經歷時的那些話,那種心性,的確不像是個小肚雞腸之人。
想到這里,隋雲珠不禁多看了安久一眼,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面前這個仿佛說話永遠不過心的女子。
監軍夜宵吃到一半,有個身著盔甲的武將帶人大步走了進來。
這約莫是個三十五歲左右的漢子,身形高大,若刀刻的面容被須髯掩埋一半,臉頰上有道深深的疤痕,頭發胡亂在頭頂窩了個髻,穿著盔甲雖然還算干淨,但怎麼看都有點髒亂之感。
讓安久幾個人注意的是,這個武將身上帶著只有尸骨如山才能堆積出來的煞氣,他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即便不用做什麼亦能震懾普通人。
有人進去通報,趙嶺快步迎了出來,身上還帶著濃濃的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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