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橘色的暖光里,梅久笑靨如花,瑩亮的眼眸一如往昔的溫柔,清澈的一望到底。
然而,安久卻知道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只小白兔了,「有段時間沒見,你的改變天翻地覆。」
她話中無褒無貶,只是心中略有所感。
梅久笑容恬淡,「又何止我一人呢?安久,看見你如今的模樣,我很替你高興。」
安久微怔。
從前兩人雖共存于一體,但是梅久絲毫感受不到她感情,如今她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听說你接到刺殺華容添的命令。」所以安久才連夜趕來看看。
梅久神色黯淡下來,「這就是命吧。」
「所以你打算等死?」安久皺起眉頭緊盯著她,心中既想她對華容添動手,又不想。原來的梅久一定不會傷害華容添,而現在,安久有些不敢確定了。
「怎麼能夠?」梅久迎著她的目光忽然笑了起來,神情中那種從容與堅定令人目炫,「螻蟻尚且偷生,我佔著上蒼恩賜,怎敢輕生?」
這麼快認清現狀,這一點安久自愧不如,她直到今日都還彷徨著,只能循著別人的足跡而行。
「我絕不會弒夫。」梅久表情看起來平淡,但緊緊握著書卷的手泄露了她內心的情緒,「現在固然一片黑暗,但我相信只要繼續走下去,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安久微提著的心放下了,梅久大體上還像以前那樣善良,「你看上華容添了?跟他睡了?」
梅久面色一紅,啐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含蓄點!」
「不要試圖轉移話題。」安久認真道。
梅久無奈搖頭,臉頰緋紅,雙眸盈盈,「我與他至今未曾……未曾圓房。」
「咦,華容添莫非有毛病?」安久疑惑,「像你這樣的女孩。很容易激起男人踐踏蹂躪的欲、望。」
梅久的面色瞬間漲紫,羞得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
安久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多奇怪的話,見梅久的反應,反而道,「看,你現在這樣就特別……」
「別說了。」梅久趕緊打斷她,「你不是來幫我的嗎?」
安久搖頭,很淡然的告訴她,「你想多了,我只是來看看。」
「……」梅久好不容易冷靜一點。卻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半晌。安久未曾說話。只是看著她,仿佛真是來「看」她的模樣。
梅久被她毫無遮攔的目光看的有些窘迫,「我娘親過的好嗎?」
「沒有你的拖累,好極了。」安久道。
梅久好多詢問的話到了嘴邊被她堵了回去。只好訥訥道,「那就好。」
「我想你弄錯了,首先梅嫣然現在是我的母親,雖然我與她處的很糟糕,她也不願意搭理我,但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其次,我親身為我證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安久開始投入探討人生深度,這種認真感染了梅久,「什麼事?」
「豬就是豬。即使變得聰明一點,也不過是一頭聰明點的豬。」安久總結道。
「你不是來雪中送炭,你根本就是來落井下石!」盡管梅久口中這樣說,但她心里就是有一種感覺,安久不會真的袖手旁觀。
安久對梅久一直如此。假如梅久中毒瀕死,她肯定會說「你現在臉是青的,特別丑」或者「你還有什麼遺言」,但她說歸說,還是會想盡辦法救人。
有一種人,就是幫助別人時候也依舊討人嫌。
「實際上我來這里之前回了梅花里一趟,盛長纓有辦法聯系莫思歸,他在大名府,距離這里不遠,以他的速度,最遲十日可歸。」安久斜靠在扶手上,一手托著下巴,「再加上解蠱很復雜,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呢。」
得虧梅久好脾氣,若是華容簡,非得跟她掐起來不行。
「我走了。」安久站起來,「下次給你解藥的時候,最好能留下一點,方便莫思歸分析蠱毒。」
「好。」梅久跟著起身,正想開口留她,忽听見門外有腳步聲,心中一緊,轉頭看過去。
院中點了燈籠,一個淡淡的身影投在門上。
那人在門前駐足,梅久認出那是華容添,連忙回頭想讓安久從後窗離開,卻發現屋內早已沒有她的身影。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華容添見梅久呆呆看著屋子中央,余光飛快在屋內掃了一圈,並未發現異狀。
梅久努力收斂了所有情緒,轉身道,「夫君怎麼來了?」
華容添以前入夜之後從不踏足這里,今日突然過來,她心里難免有些忐忑。
「人走了?」華容添淡淡道。
經常有控鶴軍的人來,華容添一直都知道,所以梅久並不遮掩,「嗯。」
他沒有繼續追問。
屋內一陣沉默。
梅久道,「他們要我刺殺你。」
華容添目光微沉,「為何告訴我?」
「因為你是我的夫君。」梅久緩緩坐到榻沿上,以前面對華容添的時候很心虛,然而就在說穿的時候,她突然踏實了,面上不覺帶了淺淺的笑意,「在梅花里時我就听說過你,那時你去提親……沒想到,最終我真的嫁給你了,這是天賜的緣分,只可惜,我們有緣無分。」
她清透的眼眸中漸漸布滿霧氣,匯聚成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她微揚起的嘴角,將那淺淡的笑暈染的淒楚又決然。
華容添心中鈍痛,無處宣泄的壓抑和悲憤令整個身體都繃緊。這種滋味,他已經嘗過一次,那次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名殺手,幾乎傾盡了全部的感情去愛她,而這一次他認為自己一直緊守著心,沒有動分毫感情,可是眼前這個女子還是不知何時鑽進了他的心里,並且佔據的分量令他吃驚。
這時他才想明白,今天找了諸多不得不來的借口,實際上。他只是想見她而已。想見她垂眸淺笑的不勝嬌羞,想見她高興時如一只極力壓抑著興奮的小兔子,想見她談詩論書時熠熠生輝的眼眸,想見她下棋時皺眉沉思……
原來,他已經這麼想她。
「十娘……」華容添聲音低啞。
她很想告訴華容添,自己不是梅如 ,也不是控鶴軍中冒名頂替梅如焰嫁過來的殺手,她是梅久。然而沉默了一會兒,她回應道,「夫君。」
梅久沒有忘記。華容添除了是她的夫君。還是一名出色的政客。
華容添怔了一下。恢復平日的冷靜睿智,想起梅久方才說過的話,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梅十四……」華容添忽然想起來那年去梅花里提親。
梅久臉色微變,剛才的話雖然幾乎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但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想到借尸還魂?她還是低估了華容添嗎……
華容添只是隨口試探一下,但看見她的反應,不禁訝然,「你竟然是梅十四?」
當年求娶梅十四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兩點是︰梅氏十分需要她的母親,另外,她從小在外長大,對梅氏不會有強烈的歸屬感。
當然這些只是後話,他們主要還是想試探此梅氏是不是控鶴軍中的梅氏。以及聖上的態度。
聖上和華氏如今無遮無攔的針鋒相對,與這件事有莫大的關聯。
華容添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梅十四今年應當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而眼前的這個女子,乍一看已經二十多歲了。但她的一舉一動,又實在不像在控鶴軍中歷練許多年的殺手。更何況,聖上怎麼會想到用梅十四來頂替?
梅久見華容添沉思,才知道他沒有往借尸還魂上面去想,之所以會如此大膽猜測,只不過是因為他之前沒有見過皇帝身邊的女殺手,亦不曾見過自己。
四目相對,梅久別開頭。
冷風攜雪從門外卷進來,將放在床榻上的書卷翻動的嘩嘩作響。
安久出城不久,便看見暮夜的雪地里有個高大的黑影,十分打眼。
「楚定江。」安久奔過去。
她速度如風,楚定江總覺得她會撞到自己身上,可惜了……
「急速奔跑的時候盡量不要突然止步。」楚定江搬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容易傷及髒腑。」
安久覺得有道理,答應的很干脆利索,「好。」
「如今日這般,你可以直接撞過來,撞不壞我。」楚定江道。
安久斜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的深沉嚴肅,便點點頭,旋即問道,「你在這里等我有事?」
「我猜你一定會去找華夫人,怕你一個人不安全。」楚定江再次拋出一個不容懷疑的原因,「遼國絕對不會放棄藥人的心頭血。」
「嗯。」安久頗以為然。若是魏予之再尋來,她未必能像上次那樣好運氣。
「你得加緊練功,不要到處亂跑,有事情知會我一聲即可。有和別人的放燈的功夫,還不如多打幾套拳。」楚定江擺著一張慈祥大叔臉諄諄教誨。
安久沉思了半晌,「經過我抽絲剝繭的分析,以及嚴密合理的推理,你是吃醋了?」
「哈哈哈!」楚定江揉揉她的頭頂,「你不懂男人的胸懷,這點小事我還不至于放在心上。」
「是嗎?」安久狐疑,但聯想到他平時的豪邁,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楚定江以前對安久基本是屬于放養的心態,即使安久一時不開竅,他也並不急躁,如今經過幾番思考,決定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他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常伴在安久身邊,若是有才有貌的小年輕前僕後繼,難保安久不會對哪個動心,所以還是先把她的心佔為己有比較穩妥。
楚定江第一次做這種事,但是他覺得,攻陷一城尚且不在話下,攻陷一個女人的心肯定沒有問題,關鍵是要步步為營。
他並未用罡氣護身,待回到島上,細雪已經在外袍上結成一片片冰。
「進來烤火吧。」安久道。
楚定江不客氣的跟著她進了屋。
安久從隋雲珠那里借了火爐,回屋便見楚定江身上月兌的只剩薄薄的中衣,結實的身軀輪廓顯露無疑。
「你為什麼不用罡氣護身?」安久把火爐放在他面前,奇怪道。
「需要耗費內力。」楚定江面不改色的道。
其實對于他這種修為來說,那點罡氣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否則他哪里會隨便施展?反正安久沒有內力,也不懂這些。
但顯然安久不是很好糊弄,「那你平時怎麼經常用來擋雪擋雨?」
楚定江沉吟了一下,「難道你不覺得很霸氣嗎?」
「……」安久無語的望著他,感覺第一天才認識。
「你月兌了烤一下吧。」楚定江建議。
安久飛快的月兌了,只剩一個背心,光著兩條膀子在爐邊晃悠。
楚定江禁欲這麼多年,當初對安久還沒有半點情分,光看一下她的身體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險些流鼻血,如今這場面實在有點難忍。
她散開了長發,濕潤的發絲貼在她手臂上,更襯得手臂瑩白如玉,上衣扎在褲子里,縴細的腰肢仿佛不盈一握,被厚褲子包裹的臀顯得更加挺翹……
楚定江感覺自己某個地方瞬間抬起頭。
安久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手上利索的把自己褲子也解了,露出里面的褲衩,兩條白生生的比直修長的腿露了出來。她經過兩次重鑄的身體宛若凝脂,細白的皮膚散發溫潤的光澤。
楚定江覺得脹痛不堪,便低頭不再看。
「咦,碳要燒完了。」安久走過來,用火鉗撥了撥路子里的炭。
一雙小巧精致的腳映入楚定江眼簾,因為寒冷,十個肉呼呼圓乎乎的腳趾泛著淡淡的粉色,腳側有一些新愈合的傷口,呈淺紅色,可愛之中有一種別樣的殘忍妖嬈之美。
他忙抬起頭,卻正見安久赤腳走到牆邊,彎腰在找些什麼,褲衩很寬松,這個姿勢能夠看見圓滾滾的臀。
楚定江能感覺到自己那里的搏動,有什麼東西要噴薄而出。
根據他前世的經驗,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他一把扯過掛在路邊的外衣,但還是晚了一步。
完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濕漉漉的胯部,耳邊听見自己男人的尊嚴嘩啦啦碎裂一地。
「還有幾塊。」安久在一堆雜物里扯出裝碳的袋子,回身已經不見楚定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