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在高傲地飛~風~小心帶刺兒的玫瑰~啊不~軍需處長到底是誰~哼~是我鼻子下的嘴~完啦~」
伴隨著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換句話說就是放學鈴聲，高一a班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師說道︰「恩，下課，放學。」
一瞬間，春天到來，萬物復蘇，同學們從「冬眠卡」狀態瞬間切換到「萬類霜天競自由」狀態，背上早已收拾好的書包，回家的回家，社團活動的社團活動，做衛生的做衛生，玩耍的玩耍，談戀愛的談戀愛……
當然，姜翼是個例外，現在的他，心情萬分沉重。
「姜翼。」熱情的男老師走到發呆的姜翼身旁。
「恩？張老師？」姜翼人在心不在地應著聲。
「听說小季邀請你去她家了？」
「誒？張老師也知道這事？」
「嘿嘿，開學第二天就被季辰帶回家的學生，你還是第一個。」
「呃……」
「小齊讓我把這個給你，說是可以用作護身符……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啦。」
「哦？齊老師給我的？」姜翼抬起頭，接過紙盒，「誒？這是？」
「‘請一定不要打開來看，總之，如果，萬一，把季辰惹怒了的話，就趕緊把這個給她，至少能撿回一條命。’小齊是這麼說的。」張譯如是說著。
「誒~果然齊老師和季老師的關系不一般啊。」姜翼感嘆著莫名其妙的地方。
「哈哈，果然你也這麼覺得嗎~我還曾經懷疑過這兩人是不是交往中的戀人呢~」
「唔…女同麼？……不，這不科學……」
「嘛嘛，放心吧，後來我才知道兩個人都是有戀人的。」
「誒？！有麼？！有，有麼？！」
「恩，雖然具體不知道是誰，但是小齊好像是單戀著誰，然後小季……比較可憐。」
「恩？這話怎麼說？」
「這也是小齊告訴我的啦，小季的戀人，好像死了很久了。」
「吼？！這還真是，意想不到啊。」
「是吧是吧。嘛，總之，放松一點，小季沒有那麼可怕，以前被她帶回家的學生，全都活著回來了，所以你至少不會死~」‘嘛，心理陰影是一定會留下來的。’
「哦，唔，謝謝。」‘張老師你用很清爽的語氣說出很恐怖的話誒……不過看來他只是以為自己是因為沒寫化學作業而季老師請去她家的，也就是說至少自己所做的事並沒有曝光，可喜可賀……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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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師。」姜翼走到季辰的辦公桌旁。
「恩？恩。請稍等。」季辰正在盯著一打厚厚的被訂起來的a4紙看，听到姜翼的聲音後，才發覺已經放學了，于是打開收拾桌子，然後把那打a4紙放進單肩包里。
「恩。」姜翼好奇地瞟了一眼那打紙張，‘看起來像是什麼人的個人資料，會是誰呢？’
「恩？怎麼了麼？」感受到姜翼不自然的視線，季辰一邊背上單肩包，一邊問道。
「啊，沒事，那個，包很不錯。」‘簡約大方又不失文雅，果然比起裝飾精美的小巧的挎包，還是這種簡單粗暴的實用性高的單肩包更合適她’姜翼是這麼認為的。
「哦，這個啊，是時雨送的。我很中意。」季辰平淡地說著，然後理所應當地把椅子擺回到桌下放好，「走吧。」
「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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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大約一刻鐘的路程。
普通的小區、普通的公寓、普通的房間、普通的……家。
兩室一廳、一間廚房、一間衛生間、一個小陽台。
家具的位置擺得恰到好處、一件不少、一件也不多。
雖然沒什麼生活的情趣，但確實，比自己那個裝潢精致的別墅，更有人的味道。
「老師，是一個人住麼？」‘一個人住這麼一個一百多平米的房間，有點多余了吧？’
「不可以麼？」季辰說話的語氣，不，是季辰整個人，永遠散發著輕描淡寫、事不關己的清冷氣息——不管是在說別人的事，還是自己的事。
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她到底……有沒有人類該有的情緒和情感？
「小季的戀人，好像死了很久了。」張譯的話突然回響在姜翼的腦海里。
‘如果這個家曾經是她和她的戀人一起居住的地方，一切就可以解釋得通了。不過，那就太悲傷了。’
‘但是為什麼，我感受不到你的悲傷？我察覺不到你的情緒波動？你到底，有沒有感到過傷心？’
姜翼覺得胸口悶悶的，雖然他現在對季辰這個人，可說是完全不了解，但是，他就是覺得有哪里不對。
那種感覺就像是︰把濃重深沉的悲傷，像切蘿卜一樣「啪」的切斷；然後把被切除的悲傷，干脆地丟進垃圾桶；再然後，毫無感情地活著；但是那垃圾桶其實又是其心靈的某個部分，所以那些被切斷丟掉的悲傷，還依然乖乖地壓在心頭。
這是種很微妙的感覺，他不知道這個人背負了多少悲傷，也不知道這個人背負了多久的悲傷；他只知道，這個人，只是單純地把一份人類無法承受的悲傷，理所應當地裝進心里，然後抬起頭，自然而然地繼續前進，完成她該完成的事。
但是這樣，會壞掉的吧？不管是人類，還是機器人，都會壞掉的吧？
那，為什麼？
她並沒有壞掉？
而且還依舊淺描淡寫地生活至今？
姜翼突然覺得，當初建立季辰研究社還真是正確的選擇。
現在的姜翼無法理解季辰這個存在。
但是，如果能夠知道其過去的經歷，是不是就多少能夠理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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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晚飯麼？」見姜翼神游得厲害，季辰淡淡地將其拉回現實。
「啊，哦。要。」其實姜翼並不是很餓，但他只是想看看季辰家的晚飯是什麼樣的。
「哦，等下。」季辰走進了廚房。
姜翼就這麼呆呆地站在門口，‘她會給自己做飯麼？’姜翼抱著小小的期待，然後，不一會，他看見季辰淡定地拿著兩根冒著熱氣的糯玉米出現在他面前。
‘臥槽？！這就是你說的晚飯麼？！減肥麼？！你在減肥麼？！你已經很瘦了所以不用再減肥了啊！而且就算你想減肥，老子不想啊！會期待這貨能做飯給我的自己一定有哪里壞掉了！’姜翼脆弱的內心正在被千萬只神獸踐踏著。
「……春季吃玉米，美容又瘦身~☆」季辰面無表情地說著。
「美你妹夫啊！有誰沒事閑著啃棒子美容啊！說起來我是個男的啊！你看見哪個正常的男的把美容掛嘴邊上啊！還有句尾的那顆星星是要鬧哪樣啊？！你是在用電腦說話麼？！說到底，現在根本不是春季啊啊啊！」姜翼終于憋不住爆發了。
「……秋季吃玉米，美容又瘦身~★」季辰繼續面無表情地說著。
「泥垢啊！不要把春季改成秋季，把白色星星改成黑色星星就一副missioncomplete的語氣啊！本質完全沒變好不好！還有你那種廣告一般的輕快語氣跟你的表情根本不搭啊！為什麼……」把優雅連同理智一同丟掉，姜翼崩潰地炸了毛。而就在其打算一吐為快的時候，門鈴盡責地響了起來。
「唔？」姜翼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繼續傻站著。
季辰則是默默地繞過姜翼，把門打開。
「小季，咱們公寓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太欺負學生嘛！~」爽朗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怎麼會欺負我親愛的學生呢？」季辰如是說著。
「季老師，總覺得聲音很耳熟……啊！」姜翼邊說邊走到門邊，然後看到了數學老師——王月半。
「呦！」王月半掛著笑臉，向姜翼揮手示意。
「如你所見，他現在好得很。」無視掉呆化的姜翼，季辰看著王月半說道。
「恩…看來是我多慮了啊……誒，那個玉米，小季不是我說你啊，你自己每天晚上啃棒子也就算了，怎麼能讓學生也跟著你啃呢，他們還在長身體呢。」王月半用鄰家好哥哥的口氣教導著季辰。
「……抱歉…事出突然，沒什麼準備…我家里儲備糧的狀況你是清楚的……抱歉，這是我的失職。」季辰竟然有些愧疚地說著。
「嘛嘛，你們倆今晚就來我家吃吧。」王月半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恩，謝謝。」季辰如是說著，一瞬間，臉上閃現出了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連微笑都算不上式的微笑。
那真的是一瞬間，以至于讓姜翼覺得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
‘什麼嘛，季辰也是人嘛~’姜翼欣慰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