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叫做王雪的年輕女孩，她長得很漂亮，人也很善良。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女孩有很多追求者，不過，基本所有的追求者都以失敗告終了。為什麼呢？因為女孩的心早就是一個名叫做里斯特的英國男人的了。」
「也是因為這個男人，王雪才能結識到一個難得的知心好友——艾琳」
「說道艾琳，老師，aileen阿姨是被你介紹來這里教書的吧？」姜翼看向了一直處于沉默狀態的季辰。
「……恩。」季辰把頭低得很低很低，本就略長的劉海如今更是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季辰的雙眼，她緩緩地說道︰「十幾年前，她說她想離開英國來到中國生活，希望我能幫她安定下來。老師這份工作，也是因為她說她想做能夠每天看著孩子們成長的教書工作，才介紹給她的。」
「果然……繼續講故事吧。」姜翼覺得自己心中的猜想又明朗了幾分。
「艾琳從小就是听著他的哥哥——里斯特的采訪趣事長大的，對那時的她來說，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等待回家的哥哥給她講發生在各個國家的有趣的事情。艾琳很喜歡中國，可以的話，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哥哥一樣親自踏上這片神秘的土地去領略其魅力。終于，機會來了。」
「在里斯特說他又要去一趟中國時，艾琳遍死死纏住哥哥說要跟著一起去。‘沒辦法，現在的中國並不是很安定，你去了以後一定要老老實實地呆在供我們食宿的那家人的家里。’‘誒，那樣會很無聊啊。’‘不會的，那家里有很多跟你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哦，對了，還有一個叫王雪的女孩，她很擅長一種叫做琵琶的樂器，你不是很喜歡小提琴麼？說不定你們很能合得來呢~’就這樣，艾琳帶著自己隨身攜帶的愛琴，和里斯特一起去了中國。」
「果不其然，同時熱愛音樂的兩個同齡小女孩，自然而然地便玩到了一起。而這一玩，就是一年。再回英國時，則是只有艾琳一人。沒錯，在那時的中國，十七八歲就已經是談婚論嫁的年齡了。里斯特，完全是以王雪的婚約者的身份留下的。」
「結婚，生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的幸福。漂亮的女兒繼承了她母親的善良和聰慧，在大學時結識了同樣是混血的英俊而有才能的男人。循環往復的，結婚、生子。」
「本來，幸福的生活是可以就這麼無限循環下去的，可此時卻出了問題。」
姜翼頓了頓，他看見季辰緊縮的身子很輕微很輕微地抖了抖。
「……姜翼…我們……」季辰稍稍直了直僵硬的身子，依然是低著頭，輕著聲說道︰「我們……不要說了……回家……好不好？」
輕柔脆弱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能立即崩潰一樣，但姜翼知道，這個人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崩潰的。
‘必須要說下去，只有這樣，一直結在自己心頭的疑問才能解開。’姜翼明確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的事，‘但是，這樣的老師，讓人怎麼忍心繼續說下去？’
沒錯，女人在生下兒子之後沒多久，就仿佛被男孩把所有生命力都吸走了一樣，腎髒以極快的速度衰竭下去。
在當時的中國，這種治療是很勉強的。
于是，里斯特和王雪把這件事告知了一直與他們保持著親密聯系的艾琳。
艾琳很快就安排這一家五口回到英國居住，並且幫病危的女人辦理了住院手續。
治療的原理很簡單——腎髒移植。
但，仿佛被男嬰的降生詛咒了一樣，手術接二連三的失敗。
他們，已經沒有這麼多錢了。
怎麼辦？
「手術的費用由我承擔，但同時，你得幫我干點什麼。」
在里斯特向主治醫生求情時，醫生如是說道。
之後的事情很簡單。
髒器的走私。
「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
到底多少腎髒流經自己的指尖呢？
到底多少無辜的生命死于非命呢？
不知道，
不想知道，
不需要知道，
不能知道。
那個冷若冰霜的女人是什麼時候請aileen做她的小提琴家教的呢？
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和aileen和雪兒成為朋友的呢？
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們展露笑顏的呢？
察覺到的時候，女人已經仿佛死神一般地盯上自己，用她那雙毫無感情的黑色眸子，面無表情地準備展開最後的狩獵。
自己，說不定，明天就會被她殺死。
不過，這樣也好，向我這種死不足惜的人，能夠早一點結束生命，說不定是一種解月兌，不，是一種救贖！
只是，剩下的家人又該怎麼辦呢？
女兒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詛咒著孫子的女婿會不會就這樣拋棄這個悲劇的家庭？
雪兒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
aileen一定會傷痛欲絕的吧，畢竟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哥哥啊……
最重要的，那個孩子，失去了母親，又被父親如此遷怒地怨恨著；這樣子，太可憐了……」
這是長大後的男孩偷偷找出來的、他的祖父生前最後的一篇日記。
想也知道，殺了lister的女人，就是季辰。
祖母的照片中的那個女人，雖然並沒有像祖母和aileen阿姨一樣咧嘴大笑，但是，那樣真誠的微笑，不可能是為了演戲而做出來的。
而這一點，在姜翼接觸了季辰這個人之後，便更加確定了。
真摯的感情、衷心的祝福，和難得的幸福。
親手把這一切抹殺掉的季辰會是怎麼的心情呢？
說到底，她又是如何狠下心來，去執行此次行動的呢？
殺死自己好友的親人、愛人，這對一向珍惜身邊的人的季辰是多麼不可原諒呢？
但是，明知lister所做的勾當而對其視而不見這種事，對于季辰來說，也是不可原諒的吧。
不過，親手終結自己所珍愛的人們的幸福，這對一向形單影只的季辰來說，難道不是最為痛心疾首的事情麼？
無論怎樣都無法原諒自己，無論如何內心都會受到煎熬，無論怎麼掙扎，都得不到救贖。
如果是自己，自己會怎樣選擇？
‘不，這或許與選擇無關。季辰從一開始，目標就只是抹殺掉犯罪者。對，鎖定目標，接近相關人士以確保自己的判斷正確，然後完成任務。沒錯，如果是不通人情的機器人的話，這簡直是最簡單的任務程序。季辰她只是，簡單地把人類的感性思路全部去除——殺掉lister就能保證更多無辜生命的存活——就然如此，那殺掉他就是正確選擇；既然是正確選擇，那就果斷執行。’
既然如此，她難道不會感到悲傷麼？
不，她確確實實地是在悲傷，而且不只是悲傷——欺騙、背叛好友的罪惡感，奪走人命的恐懼感，相識之人死去的悲傷感，還有對毫不猶豫地做出這種事的自己的憤怒感。
事實上，這些感情中的隨便一個就能把人壓垮不是麼？
但季辰還是堅持著，毫不抱怨地把一切都背負下來了。
然後繼續著拯救更多人的惡行，重復著沉重的悲哀。
「後悔這種感情，只要有最初的那一次就已經足夠了。」姜翼想起季辰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雖然不知道以前的季辰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這樣的堅持，實在太不人道了。
「老師，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不只是我，就算是姥姥和aileen阿姨，假如她們有一天知道了真相，她們也一定不會怨恨你的。」姜翼試著將他身邊那個輕輕顫抖著的、看似瘦弱不堪的人安撫下來。
「……不，」季辰沉默了很久，然後停止了顫抖，她抬起頭——已然恢復了平時的一臉平靜和死寂眼神——淡淡地說道︰「你們應該怨恨我，應該恨不得殺了我。原諒了這樣的我，是因為你的寬容。但這並不意味著我的罪孽從此消失。lister已經被我殺了，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我不會後悔殺了他，也不應該後悔。因此，我也從不後悔承受由此產生的悲傷、憤怒以及罪惡感。姜翼你也是，只要你想，你隨時可以給我一刀，我不會逃避。」
「……老師……放心吧，老師，我不會的。」姜翼有點不知所措，這樣的季辰，是他從未見的季辰，感覺既了解她，又不了解她。
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距離感，讓姜翼覺得自己仿佛在面對一個既是季辰，又不是季辰的人。
「……抱歉，我不該說這種話的。」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微妙的尷尬，季辰嘆了口氣，然後淺笑著柔聲說道︰「我們回家吧。」
「恩！」面前的人再次變成了自己所熟識的季辰，盡管之前的隔閡很讓人介意，但姜翼還是很開心地應了聲。
不過，他還是有一件事，說什麼都想弄清楚。
「老師，aileen阿姨的那個中文名，是你起的吧？」
「哦，那個皮卡丘啊，只是我在做她學生時一時興起給她起的，沒想到她用到現在啊……」
「噗~果然！」
不過，那段每天都期待著和aileen見面，學習自己根本不擅長的小提琴的難得愉快的日子，
應該是再也不會到來了吧。
回憶這種東西，還真是有多甜就有多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