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暗。連紫應被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頭痛欲裂,怎麼掙扎也逃不出來。就像落水的人想抓點什麼,但四周都是冰冷的水,什麼也抓不住,令人窒息。驀地,她意識一振。水,是的,水!她掉進水里了!可是為什麼又那麼燙?她是掉進了鍋爐里麼?又黑又熱,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她不停地模索,尋找出口。但不管怎麼努力游動,也模不到一點邊際。好痛苦!有沒有人能救一救她?好想喊出來,可嗓子卻是啞的,怎麼叫都沒有聲音。天啊!為什麼這樣?
驀地,天上仿佛下雨了。冰涼的雨點滴落在臉上,舒服了許多。雨越下越大,她又開始覺得冷。天哪!為什麼這麼折磨她?她不就是堅持了一下,非要走那個吊橋麼?誰知道哪里來的那麼不專業的劇組,拍戲前也不懂得清一清場子,害得她這麼倒霉……是喔,自己會不會死了?現在是在傳說中的地獄?她這是在下油鍋呢吧?真是作孽啊。她做過什麼壞事嗎,竟然要下地獄這麼慘。她雖然喜歡戲弄小菱,但也是因為大家是好姐妹,這是自己表達愛意的方式而已嘛。小菱也不至于會詛咒自己下地獄這麼狠呢。完了,一定是閻王爺找錯人了!對,一定是這樣……
老天爺,你睜開眼楮好好看看,我是好人啊,趕快放了我吧……
嗯?祈禱有效?她仿佛看見了一絲亮光。腳下驀地踏上了實地。她大喜過望,毫不猶豫朝那點光亮跑去。光亮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她加快腳步一直向前,驀地一寬,黑暗全都消失了。她猛地睜開了眼楮。
入眼首先是一片紫紗帳,她有些茫然,她重回人間了麼?她試著轉頭,想看看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驀地發現身側十公分不到的地方趴著一顆腦袋,把她嚇了一跳,下意識一縮。
那顆腦袋猛地彈了起來,伴隨著一個緊張的聲音︰
「怎麼了?」
朦朧中一張睡眼惺忪的男人臉孔出現在眼前。他似乎很困,但精神卻超級緊張,那聲「怎麼了」她都懷疑他是在睡夢中喊出來的。猛發覺她睜開了眼楮,他精神一振,欣喜地叫起來︰
「你醒了?太好了!」
連紫應疑惑地看了看他,想要起身,卻發覺身子像虛月兌了一樣,軟軟的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眼前一陣暈眩。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從來沒有過這種情形的,這是怎麼了?難道廢了嗎?
眼前的男子急忙按住她說道︰
「你別動,你剛退燒,身子弱,好好躺著,你要什麼我拿給你。」
听說自己剛退燒,連紫應稍稍放下心來。看了一眼他,眼前暈眩得厲害,連近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只好安穩躺著,張口想問問他是誰,自己在哪里。才發覺口中干渴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下意識伸手撫了撫唇,嘴唇干得快月兌皮了。他見狀,轉身從一旁端了一杯水過來,遞到她唇邊,霸氣地說道︰
「喝水。」
她急忙想坐起來,但手上無力,掙扎了一下,竟然毫無作用。他毫不猶豫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她顧不了那麼多,任由身體的重量都放在那只手上,張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個精光。
水潤了喉嚨,她開口道了聲「謝謝」,雖然還有些沙啞,但總算能說話了。頭還是暈,她盡力克制著。此刻已經確定自己是在人間,那麼眼前這個人應該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忙問道︰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嗎?」
他答道︰
「是。你有什麼事想不開,為何要去投河?」
呃??
連紫應一怔,隨即一股悲憤涌上心頭。我是受人所害好吧,什麼投河自盡!真是氣憤啊!要不是現在沒有力氣,她早就破口大罵了。弱弱地白了他一眼,駁道︰
「你才想不開,我沒有投河,我是掉下去的……」
說了幾句,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癌癥末期的模樣?
他急忙把她放回**上躺平,拉過薄被蓋在她身上,吩咐道︰
「你太虛弱了,趕快先睡一下。我去叫人煮東西給你吃,再吃些藥便好了。」
疲倦和眩暈讓連紫應無法拒絕他,只有順從地點點頭,雙眼沉沉地合起來。
意識**前,听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叫了一聲什麼,說道︰
「你昨晚守了**,趕快去歇息吧。我來看就好……」
連紫應睡意濃重,听到這里,後面的已經被屏蔽掉,腦子停止了運轉,已經無暇去細想「他守了**」背後的東西了……
連紫應沒有深入思索的背後,要追溯到昨天晚上。
一個小丫頭被安排在連紫應房中值守照料。夜深人靜之時,**上的連紫應忽然眉頭大蹙,腦袋亂晃,臉色通紅,看起來甚是痛苦。小丫頭嚇了一跳,伸手觸踫連紫應臉頰,一片灼燒。慌得她手忙腳亂,把住在左近的幾個丫環全都叫了起來。夜已深,各人也不好驚動主人們,當即把山莊的大夫火急火燎地揪了起來。
大夫白天診過脈,其時他的診斷是「並不大礙,只需要靜養」,忽然听說她發起高燒,不由一驚。行醫這麼久,他竟誤診了?心下忐忑,因此深夜寂寂被人從**上扯到她**前,他也不敢有半點怨言。
突如其來的高度燒熱讓大夫也嚇了一跳,白天診她脈搏的時候,明明十分強健平穩,沒有異常。如今竟是亂作一團。好怪異的脈象。他暗暗吃驚,稍作沉吟,開了退燒祛寒藥令人馬上煎煮。又令人用涼水為她敷額,擦身,把熱度降下來,以防燒壞腦子。
軒轅昊住處離得不遠,睡到中夜,忽然听見鬧哄哄的,頓時醒來。如此動靜,肯定不是有賊。听那方向似乎是妖女的住所,他暗暗一驚。莫非情況有變?急忙趕來。
听說她脈象混亂,軒轅昊心中暗動。趁著大夫不注意,他悄悄溜到**邊,拿過她的手腕探脈。馬上確定了自己心下的想法。白天大夫之所以誤診,定是自己輸入她體內的真氣作祟。她只是弱質女流,又是落水失魂之際。他將一股陽剛真氣輸入她體內,壓住陰邪寒體,保了她一時,卻忘了她並不一定能夠承受。到了夜涼後,真氣散去,寒氣侵體,反而更加深她的病情。
心下不由地升起絲絲愧疚。當時只是著急要救她,沒有考慮到這個後果。
此後,便是一波又一波的折騰。連紫應身上忽而滾燙如火,忽而又冰涼似雪。害得丫頭們在大夫的指示下,一會兒升火爐拿棉被,一會兒又要冷水降溫度。常常是火爐尚未升好,又叫拿涼水來擦身子。反反復復,來來回回。她的臉色則是一時青白,一時通紅,一時全身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一時又緊蹙眉頭痛苦地扭動。只把軒轅看得心驚不已。她要是有什麼事,他的良心怕會有些許不安啊。雖然她落水與已無關,但怎麼著也救上來了。總不能因為他一個小小失誤,讓她死得比原來更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