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就是連紫應醒來的事了。
照料她重新睡下後,軒轅昊睡意未減。打著呵欠時,有婢女過來接替他,急忙起身。離開前下意識向她望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頓住。
入眼是一個長發披散的女子,微圓的瓜子臉,膚如白玉,長眉挺鼻,緊抿的雙唇仿佛帶著一絲堅毅。他一時呆住。這是他昨天救回的女子?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救起她那一刻,就被她身上妖異的裝束吸引了目光,根本沒有留意過她的面容。昨夜雖然守在她身側**,但為她的病情心焦,且燈光昏然,也沒有細看她的相貌。此際忽然看見,才發覺她原來這般清秀。尤其是那雙濃黑的長眉,令她眉宇間盈著一絲英氣,出奇地吸引人的目光。長密的睫毛安安靜靜地覆著雙目,臉頰上還帶著一些蒼白,有種難以形容的病態美感。
他怔怔然看著這張陌生的秀顏許久,也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婢女見他久久未動,輕輕推了推他,才猛地清醒。
有些尷尬,他清了清嗓子。婢女似乎也被她的相貌吸引,打量了一會兒,嘆道︰
「她真好看。與咱們見過的許多女子都不同,不嬌柔,也不粗躁,她……二少爺,她是咱們這里的人嗎?」
軒轅昊不禁一怔。對啊,她如此特異,會不會不是中土人?他腦子急轉,將所到過的各個地方女子的長相都搜羅了一遍,卻沒有找到與她相似的。她的面貌其實與中原女子並無差異,只是眉宇間的氣質不同。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又落到了她臉上。
那雙眼楮張開後,會是什麼樣子?他回想著方才她醒來時的模樣。無奈,當時自己過于緊張,而且睡眼矇,根本沒有看清。驀地想起她的聲音來。雖然是沙啞的,有氣無力的,但她剛才反駁自己來著?她說什麼……對了,她說,你才想不開……那種不服氣的神氣,已經在告訴他了,她一定不是個想象中的柔弱女子。她精神煥發的樣子,會不會更讓人無法移目?
「二少爺,你不累麼?回去歇息罷。」
「呃?喔,好……」
他又走神了。急忙甩甩頭,出門離去。
本以為**未眠,定會沾**便著。
但回到房間,攤在**上躺了許久,眼楮始終怔怔瞪著帳頂,毫無睡意。腦子里浮現的全是那張玉白的面容。
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落在水里?她一身怪異的裝束,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毫無頭緒。想著她眉宇間的英氣,不知怎麼的,心下不停地想象著她睜開雙眼的模樣。會是柔弱,倔強,還是清明?
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他干脆跳了起來。既然也沒有睡意,不如去看看她醒了沒有!
也不猶豫,飛身就往安頓她的房間跑去。
到她房門前時,照料她的婢女正捧了水盆走出來。看見他,微訝,還沒開口詢問,他臉色一緊,扯住她問道︰
「怎麼,她又發熱麼?」
丫頭急忙搖頭道︰
「不是,她已經退燒了,我只是見她大病初去,為她整理一下。」
軒轅昊怔了怔,下意識問道︰
「她沒有醒麼?」
婢女搖搖頭,有些怪異地看了看他,眼楮一轉,仿佛明白了什麼,抿嘴偷笑起來。看來,大家又有茶余飯後的談資了。
軒轅昊見她發笑,急忙精神一振,板起臉說道︰
「笑什麼,不許胡亂猜測,知道麼?否則不饒過你!」
婢女忙忍笑,垂首道︰
「奴婢不敢。二少爺,你快去看看她吧!」
說著扭身快步離開,笑聲哧哧。
軒轅昊臉色微窘,也不敢回頭罵她,怕被她看到自己不自然的神情。等她走遠,瞧瞧四下無人,才正了正身子,邁步走進房間。
羅帳下,那原來蒼白的面容已經恢復了一絲血色。他不禁微訝。看起來,她的身子骨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但卻又有些不明白,她應該是睡著了,怎麼丫頭為她拭臉她也沒有醒來?他卻不知道,穿越了時空隧道,又折騰了一整晚,連紫應此刻沉浸在無夢的安穩睡眠中。不讓她睡足了,就是拿個銅鑼在她耳邊大敲大打,她也不願醒來。
眼前安寧的睡顏讓軒轅昊不由自主地走神。他有多久沒看過別人睡覺了?記得年少時頑皮,總是偷偷溜到睡著的人跟前搗亂。他所見過的睡容,有的眉頭微蹙,有的面帶微笑,有的張著口大打呼嚕,有的閉著嘴吱吱磨牙。更見過最奇特的睡姿,竟然是像小豬拱女乃似的趴在**上,依然能睡得香甜。卻從未見過像她這般平靜的,沒有半點表情,望了許久也沒有變化,讓人疑心自己是不是在看一幅畫像。
他不禁有些好奇。她竟睡得這麼沉?一個頑劣的念頭從腦海中掠過,也沒有遲疑,蹲到她**前,伸手在她鼻尖上點了一點。他靜候著她的反應。但,她就連眉頭也不皺一皺,只是沉沉安睡,鼻息均勻。
窗外陽光明媚,鳥語如歌。他靠得很近,將她面頰上所有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肌膚很細致,透著健康的顏色。長眉竟是沒有修飾過,每一根眉毛都乖巧地順著一個方向生長,使得那眉形不用修飾也十分好看,更勝在自然最美。長長的眼瞼上有明顯的雙眼皮痕跡,讓他直覺,她的眼楮一定很大。鼻子縴巧細長,鼻頭帶著幾分可愛的肉感。透著一絲蒼白的菱唇輕輕抿著,平靜中也帶一絲倔氣。他忽然想起昨晚以口渡藥的情形來。那熾熱的溫度,柔軟的觸感……
就在他怔怔出神時,熟睡的人兒忽然皺起眉頭動了動。他未及回神(事實上,後來回想起那個情形,根本是舍不得移目),只見兩頁羽睫輕搖,如蝴蝶般輕輕張開翅膀,慢慢睜開了眼楮。那雙眼楮如他預期的一般,大而靈秀,帶著一絲迷蒙,讓他胸口一悸,更加怔忡,竟忘了起身離開,只是呆呆地看著發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