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紫應打開門時,等候許久的春兒夏兒明顯地眼前一亮。兩人見她手提裙腳步履怪異地走出來,相視一眼,春兒上前問詢︰
「連姑娘,你的腳受傷了麼?還是……」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
連紫應臉上有一絲扭捏一閃而過。她可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走出來的,以致于走路都不知道怎麼邁步了。
「對了,你們這有電話嗎?借我打一下。」
她現在身在軒轅山莊,得打電話給姐妹們報告這個好消息。順便問問她們還在不在山莊里面,或者帶套正常的衣服來解救她也行啊。
春兒眉頭輕蹙,不解地問道︰
「電話是什麼?」
噗——
「不是吧?」
連紫應有種被武林高手一掌打中胸口的感覺,想吐血。她眉毛飛起,吃驚地後退了一步,像看見怪物一樣地打量了眼前兩個俏生生的小姑娘一番。
「你們……你們也太奧特曼了吧!你要是說沒有,我還能理解。可是,你說的竟然是……電話是什麼!姐姐,這是二十一世紀了,你們是不是該下山去走走啊!這是在這里閉關修行的意思麼……」
春兒聞言,與夏兒相視一眼,各自眼中都有些微微地不悅。眼前這位怪異的異族女子,說出來的話她們雖並不全懂,但很明顯有輕視之意。她臉色微沉,看向連紫應說道︰
「連姑娘,或許你的國家很好,很開放,有很多新鮮的東西。但我們堂堂大宋疆土遼闊,許多番邦小國都在向我們朝貢呢。而我們軒轅山莊,每個月都有許多與各地的生意往來,山莊楊管家的見識也不小,倒從未見過比姑娘口氣更大些的……」
听到某個不可思議的詞語,連紫應腦中一炸,驚飛了許多神智,身上一陣發寒︰
「你說什麼……什麼大宋?」
大宋,總不至于是一個村子的名稱吧?這是個很嚴肅,非常嚴肅,超級嚴肅的問題。她心下掠起一絲強烈的不安,甚至是恐懼。身上似乎冒出了冷汗,手有些發抖。
春兒與夏兒對視一眼,正待再說什麼,一個清越的聲音穿耳而入︰
「你們在聊什麼?為何站在門口?」
春兒與夏兒忙向聲音主人看去,同時行禮道︰
「二少爺。」
連紫應只覺眼前一晃,大帥哥軒轅昊已經出現在面前。一雙似笑非笑的深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驚訝地說︰
「嫂子果真是心思細膩,這身衣裙穿在你身上,真是物盡其值……」
連紫應听不進他說些什麼,一把抓住他焦急問道︰
「現在是什麼年號?」
軒轅昊想不到這個華衣如夢的縴縴秀女會忽然發難,還毫無預警地扯住自己的衣襟,嚇了一跳,險些使出擒拿術將她揪翻。好在他的自制力還算強,雙手一觸到那滑膩縴腕,如脂的肌膚令他一顫,便止住了。耳中听到她問現在是什麼年號,不禁揚眉。
妖女便是妖女,想法總是與眾不同,出人意料。人家若發覺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問的定是「這是哪里」。而她問的居然是年號!
「快告訴我!」
听不到回答,她發急地將他揪得更緊,目光透著嚇人的絕冷。軒轅昊急忙擺手道︰
「等等等等!你忽然問起來,我哪里記得……是……是……」
「國號呢?」
等不及他回想,連紫應又揪緊他追問。
「國……國號?宋啊!」
軒轅昊腦子有些混亂。這女子真是越發地怪異了。連現今的國號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又是來做什麼的?
她臉色一陣發白,手上的力道減弱了幾分,呼吸急促得令胸口劇烈起伏︰
「宋?唐宋元明清的宋?大唐後面那個大宋?趙匡胤建立的那個大宋朝?」
軒轅昊臉色一變,急忙一把掩住她的嘴,吃驚地壓低聲音說道︰
「小聲!太祖的名諱豈是可以擅自隨意稱呼的?」
連紫應頓覺胸口像被大錘狠狠砸了一下,幾乎透不過氣來。腦中回放著他們怪異的言行,逼真的裝束發式,古老的生活方式,沒有牙膏牙刷,沒有電話……
難道說,她……她遇上傳說中的……穿越?她穿越近千年,回到了宋朝?不可能吧?太可笑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現在是在做夢,一定是的。
「啪!」
一聲脆響把軒轅昊嚇了好大一跳。眼前這個女子忽然兩眼發直,伸手在自己臉摑了一巴掌。她瘋了?慌忙拉住她︰
「連姑娘,你做什麼?春兒,昨日可有請大夫來為她診治?」
莫不是真被水沖壞腦子了?看著她粉臉上現出四個清晰的手指印,想起那日救她時她醒來又暈去,自己也曾打過她一巴掌,但都沒有指印,她怎麼對自己也能下如此狠手。
春兒與夏兒也嚇住了,怔怔答道︰
「連姑娘……不是好了麼,我等……並未請大夫來……」
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讓連紫應心下一陣驚慌。她腦中一片混沌,眼前有些暈眩。近在彼側那張俊臉雖然滿是訝然,但總帶著絲絲邪意。她忽然想到什麼,又瞪大眼楮︰
「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這不好玩好不好,愚人節過去好久了……」
「什麼愚人節?什麼開玩笑?」
軒轅昊疑惑地看著她漸漸蒼白的臉,四個紅紅的指印更顯眼了。
「連姑娘,即便你不是我們大宋的百姓,也不必如此激動啊……」
連紫應臉色又白了一層,睜大一雙眼楮瞪著他。他看起來真的不像開玩笑啊……
眼前一晃,她的手完全松開了他的衣襟,意識有些丟失。耳邊傳來他焦急地呼喚︰
「連姑娘!連姑娘!」
姑娘,是啊,她早該想到,現代人管你再怎麼復古,怎麼會用這樣的稱呼。可笑她一直把他們當成劇組的人,甚至得出有錢人喜歡古舊的生活方式這樣荒謬的結論,也沒有想過這真的是在古代。
她抬起眼皮,無力地問道︰
「現在是哪個皇帝在位了?」
軒轅昊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問,見她神色恍惚,有些憂心地答道︰
「是趙禎皇帝。」
連紫應聞言,微微晃了晃,冷笑起來︰
「竟然還踫上個好皇帝……」
以前學歷史時,因見宋朝文治極好,又剛好趕上包青天題材的電視劇大熱,她便多了解了一下。趙禎就是宋仁宗,宋朝最受百姓愛戴的皇帝。包青天就是他的愛臣。
怔怔地任腦子轉了一圈,她無意識地又問道︰
「他在位幾年了?」
現在是全盛時期麼?
軒轅昊雖覺得她說話古怪,但見她問,也知無不言,道︰
「現今是天聖十年,有近十個年頭了……」
連紫應冷笑道︰
「這麼說,還不是最好的時候,至少大權還在太後手中……」
軒轅昊又吃了一驚,震驚地問道︰
「你怎會知道這些?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些話句句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若非軒轅山莊地勢偏僻,朝廷並不知道它的存在,否則被密探听了去,便是要遭殺身大禍的。這女子莫非是殲細?不對吧,哪有殲細還要查問現今是哪個皇帝在位的。況且她又不會武功,至少,沒有半分內力。
連紫應嘴角又揚起一絲冷笑︰
「我還知道,過兩年他就會自己處理政事了……」
她抬頭望了望純淨的天空,自語般說道,「老天啊,你倒待我不薄,這也是頂好的年頭……」
心中滋味萬千,不知是驚,是喜,是悲,是懼。又或者,全部都有。只覺天旋地轉,她眼前漸黑,軟軟向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