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模索,從那片救下雪兒的樹林中掙扎出來時,天色已經發亮。而連紫應身上頭發上,都已被霧水打濕了。
出了林子,道路就容易行得多。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許久,視線豁然一寬。眼前出現了一條沒頭沒尾的大路。道上行人稀疏,多是早起干農活的人。有的趕著牛,有的扛著鋤頭,有的挑著擔子,忙碌而幸福著。
連紫應茫然地站在路口,不知該向左還是向右走。
正遲疑間,大道左側緩緩駛來一輛騾車。車上坐著一對頭發花白的老夫婦,二人並肩而坐,不時閑談一兩句。老公公慢慢趕著車,老婆婆不時低頭淺笑,場面溫馨之極,連紫應怔怔看著,無法移目。
騾車漸漸駛近,經過連紫應身旁時,兩個老人家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
連紫應目送兩老自面前行過,見他們看自己,忙提唇淺笑。這一笑讓兩老不由地相視了一眼,老公公便「吁」地一聲,停下了騾車。
連紫應微覺奇怪,那老婆婆卻已先行看著她開口問道︰
「姑娘,看你不像本地人,這大清早的,你在這里做什麼呀?」
在陰暗可怕的樹林里奔跑了許久,連紫應早已身心俱疲。此刻听到老婆婆溫和的聲音,頓時像遇到親人一般,感動得想要流淚︰
「婆婆……」
老婆婆見她忽然淚光盈盈,不免一怔,忙向她招手道︰
「好姑娘,是不是受委屈,從家里逃出來了?來婆婆這里。」
連紫應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站在她身旁。老婆婆打量著她,見她身上穿的雖然只是很普通的粗布衣裙,卻掩不住清秀的相貌。被霧水打濕的秀發貼在臉上,看起來甚是無助,目光中卻透著倔強的光芒。不禁暗贊一聲,好靈秀的姑娘!
連紫應直視著她,揚唇微笑道︰
「婆婆,你誤會了……」
想要說,我不是受委屈,不是從家里逃出來的。但,心底卻泛起一陣淒楚。真的沒有委屈,真的不是逃出來的麼?
老婆婆看著她強顏歡笑的臉,伸手撫了撫她的濕發,說道︰
「好姑娘,你無需對我解釋。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定是無怨無悔的。婆婆也是過來人,怎會不明白。你要去哪里呀?」
溫暖貼心的話讓連紫應險些忍不住眼淚,不禁握住老婆婆的手,感動地喚道︰
「婆婆……」
老婆婆慈和地笑了,又問道︰
「用不用我們送你一程?」
連紫應遲疑了一下,問道︰
「婆婆,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老婆婆道︰
「我們兩個老兒要進城去販菜,可與你同路?」
「進城?彩桐縣城嗎?」
連紫應沉吟著。她根本不知道該到哪里去,到縣城里,會不會輕易就被軒轅山莊的人找到?
老婆婆點頭道︰
「正是。看你不像常出門的人,你先去城里打听清楚,要何去何從,再行決定。城門外有官道,不管要去何方,走官道會安全許多。」
「如此,多謝婆婆。」
老婆婆的話點醒了連紫應,她心下頓時一片清明。確實,官道上都是南來北往的商人旅客,要交朋友,最是有益。而且,說不定能打听到懂得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異人,尋找到讓她回歸現代的時間與方法。
老婆婆微笑著頷首。趕車的老公公開口說道︰
「前面坐不得了,要委屈一下姑娘,到後面去坐。」
連紫應心中感激,又向老公公道過謝,走到車子後面。騾車載的是半車果蔬菜品,車尾有一片空地。她在空地坐好,向兩老由衷說道︰
「公公婆婆,你們真是好人。」
兩位老人家兩視一笑,呵呵地笑了,說︰
「舉手之勞,助人為樂,我們兩個老兒但求心安。姑娘言重了。」
老公公鞭子一揚,趕著車子向前而去。
連紫應看著漸行漸遠的路口,唇角的微笑也慢慢平復。
再見了,各位。
車子微微顛簸著,行不多久,老婆婆又回頭問道︰
「姑娘,你不是咱們這里的人吧?我看你身上的背包甚是奇異,我活了大半輩子,卻是從來未曾見過。」
連紫應回過神來,輕輕笑了笑,說︰
「婆婆你真厲害,一眼就看出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南方來的,我來到這里,就跟親人失散了,我現在就是要去找他們。」
也許,她該考慮好好為自己編造一個身世,以便以後行走江湖了。
老婆婆點了點頭,也不多問。連紫應因為一晚沒睡,疲憊不已。此刻騾車輕搖,清晨的空氣清新無比,舒適得令人昏昏欲睡。
老婆婆見她呵欠連連,倦意濃重,微笑道︰
「姑娘,你若是累了,便在車上睡一會兒。老頭子趕車一向緩慢,到縣城只怕還要半個時辰。你安心睡,到了我便喚你。」
連紫應著實疲憊難耐,見兩位老人如此慈祥,也無戒心,點點頭靠在車壁上,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姑娘,姑娘。醒醒,縣城到了。」
被人輕輕搖醒,連紫應艱難地睜開眼楮。只見太陽已經升起,透著微微的紅,雖然還不刺眼,但還是令她眯起了眼。車子已經停下了,急忙睜大眼看向搖醒她的人。老婆婆站在面前,笑吟吟地說︰
「姑娘,你看,縣城到了。」
連紫應急忙抬起頭,只見前方有座高大的城牆,樓頭嵌書「彩桐縣」三個大字。城門前人流涌動,車水馬龍。看看天時,估計也就是早上七八點鐘的時候,縣城竟已經有這麼多人了。連紫應微訝,忙跳下車子,向兩個老人道謝︰
「公公婆婆,多謝你們。」
老婆婆笑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連紫應怔了怔,提唇一笑,說道︰
「婆婆,你就叫我應兒吧。」
即便是也許有一天,軒轅山莊的人會因她泄露名字而找到線索,她也不忍心對這兩個好心的老人家說謊。
「應兒,真是個好听的名兒,人也是個可人兒。」
老婆婆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喜愛。略遲疑了一下,又向她道,「應兒,不如你隨我們一起進城吧,你不是這兒的人,人生地不熟的,跟我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我們兩個老兒無兒無女,卻有個義子,在城里揚威鏢局當鏢師。他走南闖北多年,見多識廣,興許能幫你找到你要找的人。這樣你便無需奔波勞碌,一個姑娘家,無依無靠的,真是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