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兒?好熟悉的街頭,好熟悉的房屋。突然一個小姑娘哭著從我面前跑過去,我震驚了,因為那個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小時候的我!
我站在屋外的窗前看著里面的女人,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我沒辦法。
「娘,今天隔壁的人又罵我。」年幼時的我哭著抱住正在織布的女人。
女人放下手里的梭子,將小女孩抱在懷里安撫道︰「暖暖別哭了,以後不和他們說話就是了。」
「可是娘,別人的小孩都有爹爹,暖暖的爹爹在哪兒?」
我還記得小時候一開始根本沒有想過爹爹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去學堂,就有人問我︰「夏落涼暖,你的爹爹呢?都沒見他來接過你,都是你娘來的。」
「爹爹?那是什麼?好吃的嗎?」我好奇地問。
他們卻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看吧,我說的吧,她連爹爹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我生氣地吼道︰「你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我有我娘疼!」
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地笑起來。我拼命地捂住耳朵,真討厭!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別人的笑聲很刺耳。
「你們在干什麼!」一聲暴呵在身後響起。
一看到夫子,那些人立刻斂住了笑,齊聲道︰「夫子好!」
夫子瞥了一眼他們,吼道︰「還不快進去溫習!夏落涼暖,你留下。」
「是,夫子!」說完全部跑了。
我倔強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夫子嘆了口氣,就地而坐,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我猶豫地坐下了。
夫子看著天空說︰「夏落涼暖,你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你,做自己該做的事。你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首先要先學會沉住氣,冷靜地對任何人,任何事。」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夫子大笑起來︰「現在和你說這些好像還早了些。不過夏落涼暖你記住,只有自己變得強大了,才沒有會欺負你。」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這是夫子最後告訴我的。那天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我一回家就纏著娘︰「娘,爹爹是什麼啊?為什麼暖暖沒有呢?」
娘的身體一僵,隨即笑著對我說︰「暖暖,別問了好嗎?」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爹爹是不能在娘面前提起的人。
直到娘去世的那天。我站在娘的**前,她卻看不見我,我只能看著那時候的我毫無辦法地哭。心開始痛。
「娘!娘,你怎麼了?你不能丟下暖暖一個人啊!」我哭得撕心裂肺,我無法想象如果連娘都離開了我,我該怎麼辦?我能去哪兒?
娘蒼白的臉上浮動著笑意和解月兌,輕輕地拉著我的手說︰「暖暖,你知道娘為什麼會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我呆呆地看著娘,不等我說話,娘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落下的,是對你爹的情;涼的是他拋妻棄女的無情;而你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溫暖。暖暖,永遠不要去仇恨任何人,是你的終究會來到你的身邊。你爹不屬于我,所以我等了他一輩子也沒等到,也許也許這就是命吧」
我哭得更凶了,不停地搖頭︰「娘,你別再說了。我這就去求大夫來給你看看,你一定會沒事的娘!」說完我拔腿就往外跑,可我還沒跑到門口,娘的手重重地垂下來打掉了**邊的藥碗。
「娘!」
夫子得知後,帶了些人幫我把娘埋了,臨走時夫子對我說︰「夏落涼暖,記住當初我對你說的話。」
我沒有應,只是跪在娘的墳頭發呆。整整五天,我一動不動地跪在那兒,**暴雨後終于體力不支昏倒在地。
等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很奢華的房間里,這是我步入滄雪教的第一步。後來我才知道,是護法衣悅風帶我回來的,本只是看我可憐,想著滄雪教多我一個也不多,還可以做點雜務什麼的。誰能想到竟然被教主提拔為護法之一,對此我一直是很感激的。
我還記得唯一一次和教主說話,隔著一層簾子,他略顯沙啞的聲音傳出來︰「夏落涼暖,你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生是滄雪教的人,死是滄雪教的魂。永生永世都不得背叛!」
「屬下明白!」那時的我回答得很堅定。
在滄雪教的日子很苦,可是只要我一想到教主的救命之恩,我就什麼都不怕。直到教中讓我去執行殺軒轅梓蘇的任務,本想著只是一次暗殺而已,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當我站在街頭,想著該怎麼下手會比較好的時候一個男孩站在了我面前。
「喂,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嗎?」他用帶著幾分稚氣的聲音問我。
啊?我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你跟我走吧,我們家很大的,你就不用吃苦了。」他笑得那麼純良,我鬼使神差地把手交給他了。
「我叫軒轅梓蘇,你呢?」他拉著我問道。
軒轅梓蘇!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他們竟然讓我來暗殺一個小孩!
「你不會說話嗎?」他有些懊惱地說。
「夏落涼暖,我叫夏落涼暖。」
他听見我回應,一下子喜笑顏開︰「暖暖,你好!」
等他再長大些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一晃就是三年,我們都長大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直到那天。
一群滄雪教的教眾來到軒轅王府,一見到人二話不說就殺。
「你們在干什麼!」我怒道。
為首的站出來道︰「夏護法,對不住了,這是教主的命令。」
我拿起我的彎刀就沖過去︰「你們休想!」
「天哪!夏落涼暖你竟然是滄雪教的護法!」軒轅夫人站在我身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夫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沒來得及解釋,一把刀就已經插在了她的胸口。
「你們有本事就沖我來啊!」我已經處于暴走狀態了。
就這樣廝殺了很久,最終的結果是我把來的所有滄雪教的人都殺了,而軒轅王府的人卻也盡數死亡。
我疲憊不堪地站在這些尸體中間,突然听到軒轅梓蘇的聲音︰「暖暖!」
我轉過身來,對著他笑,我想要告訴他,我把要殺他的人都消滅了。
他給我的卻是︰「夏落涼暖你還是不是人啊!若不是我母妃撐著最後一口氣告訴我你是滄雪教的護法,我現在還被你蒙在鼓里!」
怎麼會這樣?我上前想拉他,卻被他閃開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听我說啊!」我急得哭了。
軒轅梓蘇平穩了一下呼吸,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是不是滄雪教的人殺了所有人?而你是他們的護法。」
「是,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我想要解釋,卻突然發現,軒轅梓蘇看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厭惡。在這樣的眼神面前,我所有的解釋都成了借口。
那就認了吧。我對自己說,就當還滄雪教當年的恩情,從今以後我和滄雪教的一切都再無瓜葛。
我笑著說︰「是啊,就是我。」
我哭得頭開始暈眩,我跑過去想要抓住軒轅梓蘇的手,可是無論我怎麼阻止他,沒有人能看見我,我哭著喊︰「軒轅梓蘇!你相信我好不好?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軒轅梓蘇听不見我說的話,滿臉絕望地朝著那個我走去。
「啪!」一個鮮紅的掌印出現在我的臉上,他冷笑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把那個我抓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為什麼!」我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定只是一個夢!對!這只是一個夢!我開始瘋狂地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停下來發現我正站在一座山頂上。這個地方我來過嗎?我覺得一切都很眼熟。
突然百里瀾卿一襲白袍站在山頂的邊緣,他轉過身對我笑著招手。
我走過去,哭道︰「百里瀾卿,我的娘死了!軒轅梓蘇不要我了!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怎麼辦啊?」
「暖暖,坐這兒。」百里瀾卿席地而坐,對我指著身邊的地。
我坐在他身旁,輕輕抽泣著。
百里瀾卿柔聲道︰「暖暖,好好看看腳下的風景,會有一番新的領悟。」
我往下面看,一片白霧,依稀還能看到一片綠色的森林。
「暖暖,以後有我在。不要怕。」百里瀾卿笑著說。
我也跟著笑。突然他一把將我推下去了!我不停下墜,他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模糊。
「不要!為什麼?為什麼啊?」沁兒一進門就听見我在說夢話。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沁兒還看見我滿臉的淚水。
一旁的大夫見狀,道︰「姑娘這是魔怔了,肯定做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夢,現在得想辦法將姑娘喚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百里瀾卿坐在我身邊,輕聲喚道︰「暖暖!暖暖你醒醒!暖暖!」
誰?誰在叫我?
「暖暖,睜開眼楮看看我,看看沁兒,好嗎?」
「天哪!小姐眼楮睜開了!」沁兒興奮地拉著大夫表示感謝。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只是我的心跳出賣了我有多害怕,我看著百里瀾卿,道︰「百里瀾卿,你究竟為什麼一直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