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的心先軟了下來,不過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去想,去回避就沒有發生的,他們兄妹固然是真的痛恨那個從來沒有給予他們任何父愛,甚至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的竇侯爺,可娘親呢,她的真實想法呢?所以有些話,她不得不說。
「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娘還愛著他。」
砰!竇祖年一揮袖,把一個上等的白玉茶碗撫在地上,咬牙切齒的道︰「不可能,他這麼對娘,這麼對我們,娘不可能還愛著他!」語氣里有明顯的自欺欺人之感。
「哥。」
漪房起身,走到竇祖年的身前,蹲了下去,像小時候一樣,將臉放到那雙寬厚的掌心里面,細細摩挲。
「哥,你還記得嗎,我四歲那年,你把我從寒潭池子里面撈出來,那個時侯,是冬天,過年的頭一晚,院子里面好冷,屋子里也沒有炭火暖爐,娘還在前頭和僕婦們一起準備吃食,我又冷又餓,是你用破被子一直包著我,給我取暖。你給我講故事,將你從家學窗戶底下偷偷听來的故事,你說你要做大將軍,你要建功立業,你要我好好撐下去,兄妹一起撐下去,總會有好日子的。你還說等咱們將來都出息了,一定要讓娘過她最想過的生活,對不對?」
竇祖年沒有說話,只是將手緊緊的按在漪房的肩上,用力的按住,記憶里面那些痛苦艱難的日子如潮水一樣涌過來。正是因為他和漪房曾經吃過這麼多的苦,如今要讓他去接受那個男人和娘再在一起,他怎麼能答應。哪怕,竇祖年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娘,花飄零,是真的還惦念著那個該死的男人竇威的。
「哥,我今天找太醫給娘請脈了,她沒有多少的日子了。」竇祖年的身子一震,呼吸粗重起來。
漪房抬頭,柔聲道︰「哥,咱們不原諒他,不原諒竇家,可是,我們體貼娘,好不好?」
竇祖年看著漪房懇切的目光,終于艱難的點點頭,擠出一個字。「好。」
漪房高興地笑了,竇祖年看著他呵護了十年的妹妹,輕輕的撫模著她的腦袋,囑咐道︰「妹妹,你要進宮了,今後一定要小心,哥哥會在外面拼命努力,直到能夠成為你在宮外的依靠,你要記住,咱們一定要好好活著,活的比任何人都好!比那些嫡子嫡女們活的好!」
「嗯。」漪房笑著哭,再度將頭埋進竇祖年的膝蓋上,也許,這就是她最後一次和熊掌靠近的機會了,一旦踏入宮門,從此皇家人。
三日後,漪房先去見了花飄零,也踫上了在**頭殷勤照顧的竇威。漪房看見自己的娘臉上許久不見得紅暈,不知道該是喜是悲。這個男人,曾經在娘的口中出現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悔恨和痛恨的詛咒。可現在,不過是小意殷勤,就能讓娘展開無論她和哥哥做了什麼也無法吸引出的動人笑顏。
這就是愛麼,讓人生,讓人悔,讓人死,讓人甜,女人,莫非一旦愛上,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數?